《未央冢爱》萧染柒

5、真相之谜

　　佑圣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到床头柜下身拧开天花板上的蓝色壁灯，光线把四下照得浮出了一种昏暗的调调，他还是喜欢这样一种氛围，不会有过多张扬的明媚，阒静可待。
　　然后走到有色玻璃写字桌前坐下来，打开Sony笔记本,开始连接网络，打开INTERNET浏览器，在一连串熟稔的动作操作之后，屏幕上终于轻松跳出一个论坛网站，叫做“我们的绝望时光”。佑圣点开一篇几年以前自己在这个论坛上写下的文字。题目为
　　《浮世》。其中有那么一段：
　　“靡废和迷醉同样是犯罪。在命途行径在第十八年之后的我极端颠覆，及逆叛伦理以后开始相信女人身上恍惚的诱惑可以让人如此上瘾，堕落的失重感侵袭四肢百骸，似巨大而繁盛的绿色藤蔓在微弱的细毛血管中迅捷地伸展开来...
　　而今我不知道自己在某种不受自制的意识上是怎样繁乱冗重的心情写下这些东西...如果有谁说了那句「一切终究归于渐次地忘记」的话我想永远存在那么一些人，一些事，我难以用记忆摒弃，就像你，就像有些事我们永远不愿意再提及。
　　这是一个玩偶的时代，我们都生活在玩偶的尘世里，我如今惨烈的生活时常让我在深夜心绞不休...
　　浮世声色...”
　　佑圣彼时的烦乱心境或许在现在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了吧，出生在那样一个荒草疯了一般生长的时光年代的孩子，总喜欢自诩“白昼明媚，未央暗伤”。故作矫情的扭捏姿态在那时人的眼里令他们嗤之以鼻。而现在，佑圣已经渐次地明白和成熟，也深知了成熟不过是一个渐次学会妥协的过程。
　　而令他念念不忘至今并且意犹未尽的是和苏未央在一起的那段甜蜜又忧伤的幸福时光。一个又一个的盛夏光年。美好的微笑和欢悦的身影在他充斥着冗繁琐事的脑域里不断地闪过。他突兀地想起岩井俊二的绝望电影。一幅幅不断跳帧的超越了常人思维可以理解的画面。青春烙印。
　　佑圣开始打开一个空文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起来：
　　“暮色四合。公路，身影。双行线。
　　西暮橙阳倾斜，渐隐，匿落。
　　喧嚣与静默总是交替前行。
　　低调在潜移默化中沉入深邃海底。
　　夜猫缓步绕过灰色垃圾堆。
　　伏在了矮墙上。浅睡。
　　光线就此射入深海花园。
　　水光森冷，周流跃动。
　　暗夜忽至，突如其来一般。
　　169幢，第四单元，508室。
　　钥匙，在摸索之后，对号入座。
　　金属质感，在铝合金门前摇晃不止。
　　天窗敞开。
　　风隙穿过玻璃隔层，喑哑，声略。
　　隔停又起。
　　小区里，昏黄色孤立的行路灯已经睁开眼睛。
　　归家的车流少刻就在正对小区大门的不远处，聚集。
　　那是个年代已久的停车场。
　　斑驳树影，微曳。
　　仿似有风浪，甚微起伏。
　　就像神情不安时的心跳，节奏分明。
　　……
　　……”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尘世里，生活着一群挣扎在感情边缘地带的人。或许生命里的错过在所难免，所以难过和悲伤也就一并出现。
　　秦羽寒昨晚又去了SOS酒吧买醉，那里的人谁都不明白最近他是怎么了，时常神智恍惚地一个人喝闷酒。占着吧台为数不多的位子，听着极度叫嚣的摇滚DJ，直到午夜二点酒吧收场打烊，他才步履摇晃着从昏暗的走道中出来。也不打车回家，一直沿着笔直站成一排伸向远方的路灯，一步一步寂寞地走着，自从他从上海回来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地方站很久。秦羽寒也许永远无法忘记，当初自己在这个位置仰望了多少次，期盼了多少次，而现在……似乎那些日子早已经飘得很远，再也找寻不到踪迹了，或许是少了什么吧……
　　当他再一次站在湖源小区第169幢，第四单元楼下抬起头的时候，整栋楼都漆黑一片。
　　“未央，你回来了么？你现在是否躺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你会原谅我么。”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买那种东西了。就算我们再没钱吃面包喝开水，都好。可是你，还能回来么？”
　　“未央，你或许没有死对不对？你只是失踪了。”
　　“是的，只是失踪了而已……”
　　“可是我看到七爷的人把你拖进来暗室……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徐易说七爷心狠手辣进过暗室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你一定……”
　　“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打听不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今天晚上我会和徐易一起去S8与七爷见面，我一定会弄清楚的！”秦羽寒一想起当日在那艘船上，苏未央绝望的眼神，不禁流下泪来。他在楼下花坛边沿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根烟点起来。初秋午夜冷意开始侵袭，偶尔会有凉风灌入羽寒的单薄的白衬衫，他还是眯着眼猛烈地吸着烟。不多时，水泥地上便是一地的烟蒂和烟灰。
　　东方天色开始转灰白，这是秦羽寒才麻木地站起来，又回头望了一眼苏未央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高度他太熟悉了。于是又呆呆地站了很久。等到小区里有老人出来去公园散步，各种繁杂的声响经过一夜的沉睡开始苏醒过来，他才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遇上了程晓沫，于是对聊几句，当晓沫问到最近和未央生活的好不好时，秦羽寒也只是以一句模糊含意的“嗯”带过，然后脸色苍白地说了句家里还有事，转身就走。
　　秦羽寒的爸爸去世了以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热闹起来过。要是以前，还会有他爸爸的一群赌友在深夜窝在棋牌桌前通宵打麻将。那种连续不断的麻将牌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总是弄得羽寒一夜失眠。而现在再也不会有那种不紧不慢按时发出的声响来。整间屋子出奇的安静，地面上和桌面上都落满了细碎的灰尘，用手指轻轻一抹就是一条清晰而干净的痕迹。羽寒上楼右转来到那间棋牌间，一桌凌乱的麻将还摆在那原封未动……羽寒仿佛在罅隙之间听到了爸爸的笑声，中间还掺杂着几声咳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再也不能重来；就像有些人一旦离开了，就无法再回来了。
　　羽寒突兀感到自己好累。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和未央一起去了上海，到现在失去未央依旧回到这座城市，之间经历了的这几年时光里，仿似发生了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每天都会活在紧张的时间当中为生计奔波着。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躺在床上舒服安逸地睡一觉。不用去理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