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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学 ...

  •   随即,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灯海。

      这闪烁的灯海,看起来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如此壮观的景象,将贺明熠不能去看灯会的遗憾心情都压下了。

      此时,街上的百姓也纷纷抬起了头为这灯海所吸引。

      贺谨雨看着这灯海,却突然发现离自己较近的一只孔明灯上,写了一个“文”字。

      她瞬间想到了什么,向楼下望去。可是这么多人,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贺谨雨哪里能看得真切?

      无奈之下,贺谨雨看着还沉浸在灯海胜景里的贺明熠,说了声自己要去更衣,就领着小荷向楼下走去,却又在走到二层的时候借口自己帕子不见了,让小荷回去找找。

      贺谨雨虽然觉得指使小荷在这里爬上爬下,有些对不住她,不过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果然,贺谨雨刚在上次的位置坐下,就见沈文从楼外跳了进来。

      贺谨雨不由地吓了一跳,“你这样进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沈文见她瞪着杏眼一脸惶恐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我从贺府内跳进来的,这会下面没有下人。”

      贺谨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念又感叹道:“这次的孔明灯都是你放的你怎么做弄出灯海的?很漂亮。”

      沈文听到赞叹,笑意更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此刻,身在巷尾,将身边一堆孔明灯,手忙脚乱地一只接着一只点燃,再放到空中的离阳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又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军医找的怎么样了。主子放烟花就算了,现在都开始捣鼓起孔明灯了,下次也不知道会玩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事可不能再耽搁了。”

      坐了不一会,贺谨雨忍不住催促着还在沉默的沈文道:“你找我什么事?快说啊,我的丫鬟快回来了。”

      沈文不回反问:“你今日怎么没出府看灯会?”

      贺谨雨叹了口气,“还不是上次我兄长出门就闹肚子的事,母亲怕再出事,不许我们出去。”

      沈文闻言嘴角一抽,想着下次下药真的不能再下那么猛了,然后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明日也要去文芷书院入学?”

      贺谨雨知道他是皇上派来督办文芷学院的,也不奇怪于他知道此事,点点头默认了。

      沈文语气突然就有些伤感,他期待地看着贺谨雨,试探道:“我明日要回京复命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还有机会再来找你。”

      贺谨雨却并没有表现出,他预想中的难过。她一偏头,望向了他,故作奇怪道:“你就是专程来说这个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果然,沈文闻言很是失望,躲开了她的视线,不再说话。

      贺谨雨不是不知道沈文做这些的意思,可是她并不愿意接受。

      她不认为不过几面的交情能让沈文对自己多么喜欢。

      沈文不过十三岁,对一个来自异世,与众不同的魂魄产生好奇是正常的。

      可是她却不能为了他的好奇放下自己追逐自由的所有可能。

      这次,注定要不欢而散了……

      昨日与沈文刻意划清界限之后,贺谨雨竟然莫名地有些失落。不过,这份失落很快就被今日即将入学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坐在马车上,贺谨雨开始回想之前求贺明熠给自己讲的入学礼流程,在心里默记着。

      她今日给自己选了一身粉色穿花蛱蝶长袄裙,一条淡紫色缎面披风。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粉嫩的颜色。因为重新去一次学堂,总要找回一些小女孩的感觉。

      文芷书院选在宝山脚下的一处别院。依着孔文筠的性子,这处别院并不起眼,只是胜在雅致。

      如今由孔文筠设计,沈文督办,竟也整理出了讲堂,斋舍,书楼和祠堂。祠堂供奉的自然是孔先贤。

      待贺谨雨从马车上下来时,书院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这些马车的主人是来自于封城一些以贺家为首的氏族、员外、富户。

      这些人送女儿前来,一部分是为了显示自家的文化底蕴,另一部分便是听说了贺家小姐会来,特意前来结交的。

      于是,待贺谨雨一入书院,这些小姐就从三五成群变作将贺谨雨团团围住。一时间又是夸赞,又是拿诗文讨教的,让贺谨雨头疼不已。

      虽然张嬷嬷有意阻拦,但是,对方都是些有身份的小姐,她也不好动手,就只能看着贺谨雨被围在里面忍受着聒噪。

      好在先生很快就拜完圣贤,从祠堂里出来了。

      令贺谨雨没想到的是,来人竟是孔先生。

      诸位小姐显然都是没有见过孔文筠的,不过她们看见有先生前来还是纷纷安静了下来。

      贺谨雨不觉上翘了唇角,深深地望向孔先生。

      孔先生此刻却是满脸的肃穆,对着众人宣布入学仪式开始。

      跟在孔先生身后的,另一位做先生打扮的女子随即唱道——正衣冠。

      孔先生走上前来,一一为低头敛目的诸位小姐整理衣冠。

      不过由于小姐们穿着的,还是平日里所穿的衣物,所以这一项不过是走个形式。

      当孔先生走到贺谨雨面前时,孔先生借着,给她捋头发的动作,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信我收到了,也祝你安好。”

      贺谨雨这才明白,孔先生此时出现在封城的原因,心下很是雀跃。

      她偷偷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孔文筠。只见后者又换上了肃穆的表情继续向后走去,贺谨雨这下险些笑出声来,还遭到了孔先生的侧目警告。

      当孔先生离开最后一位小姐时,孔先生领着众人进了学堂。

      此时丫鬟婆子们就不能再跟进来了。贺谨雨回头给了张嬷嬷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上了孔文筠。

      待众人在学堂内再次站好时,先生又开始唱——行拜师礼。

      贺谨雨与众人一起跪了下来,先是对着孔先贤神位拜了九下,又对着孔先生拜了三下。

      看来,方才孔先生在祠堂就是为了请神位的。

      听贺明熠说拜完师父,就该给六礼束脩了。

      不过孔先生倡导有教无类,束脩自然不可能是银钱,只是些意思吉利的瓜果蔬菜。

      待众人的束脩,由家丁婆子搬进书院之后,先前那位先生直接唱道——净手净心。

      言罢,书院的下人们就走了进来,给每个人面前端了一个铜盆。

      贺谨雨在孔先生的指导下,将手正反各洗了一次,才接过书院下人捧在托盘上的帕子,将手擦干。

      这时就该是最后一个步骤了。果然先生再次开口唱道——朱砂开智。

      孔先生一手拿着毛笔,一手端着朱砂,将毛笔沾了朱砂之后,逐个点在了各位学子的眉心处。

      孔先生亲自为贺谨雨点了朱砂后,终于露出了笑容,轻声对她道:“此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行学生礼了。”

      贺谨雨突然想起了那日两人在驿站的深谈,忍不住湿了眼眶。

      入学仪式之后,贺谨雨便开始了正式的书院生涯。

      她在讲堂端坐,一人一席。

      看来孔先生方才察觉到了她的困境,有意调整了众人位次。

      这第一课,自然是由孔先生来讲。

      孔先生先是宣布了书院的规矩,即每十日一休,逢节日会有一天假,年假为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至次年一月十五日;每日辰时来书院酉时回去,午间在斋舍休息用膳;上课期间可以自由发言。

      说完规矩,又让大家各自介绍了自己之后,孔文筠开始了正式的讲课。

      第一课的内容是女德。

      可她的女德,讲的却是女子不必完全依附于男子,可以选择追求自我和自由。

      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位给自己举行拜师礼的先生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孔文筠。

      可是她虽才名远播,却没几个人真的认可她的观点。

      有几个人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甚至有个女子,在她话音刚落,就反驳道:“若是不依附于男子,那三纲五常怎么办呢?我自小听的三从四德说的分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啊!”

      贺谨雨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位女子方才介绍时,称自己唤作钱若青。

      她是封城最大的员外,钱员外的次女。

      孔先生闻言淡淡一笑:“那若是子死呢?从无可从,靠无可靠的时候怎么办?去死吗?”

      钱若青不服,又开了口:“那可以回娘家依靠宗亲。”

      孔先生又问:“若是父亲不在,又无兄弟。宗亲会庇佑一个,已然嫁出门的寡居妇人吗?”

      钱若青瞬间被问得面红耳赤,却嘴硬地辩驳道:“根本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你分明是自己嫁不出去,就这样诅咒别人……”

      说完她突然一顿,好似自己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随即她立刻起身躬身行了个学生礼,“学生莽撞,出言不逊,还请先生原谅。”

      她可不想,还未得才名,就得罪了孔文筠,她方才也是糊涂了,竟然一时着急什么都往外说。

      孔先生倒是并不在意,只让她坐下,复又继续讲刚才的内容。

      出了刚才的变故,讲堂里再也没出现发出异议的人,只不过同样没有人在听课。
      大多数学子都在打瞌睡。

      贺谨雨此刻才真实感受到,孔先生想如愿达到有教无类,和让世间女子了解另一种活法,有多么艰难。

      午间,贺谨雨借口更衣,避开了那些个大小姐,出门去寻孔文筠,却最终在祠堂找到了她。

      此刻,孔文筠正站在,已经请回来的孔圣贤神位前凝视。

      贺谨雨见状走上前来,对着孔圣贤的神位恭敬地行了个学生礼。

      这一举动让孔文筠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孔文筠肃穆的颜色忽然有些松动,“你怎么来了?”

      贺谨雨直起身来,又对着孔文筠行了个学生礼,方才回话:“我来看看你。”

      孔文筠闻言心下了然,“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在意那些话的,只是……”

      贺谨雨不等她说完就抢白道:“只是不知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方能寻到方向?”

      孔文筠此时倒是不再惊讶于她的理解,只是不由苦笑:“你真是个……怪人,就像我一样。不过你实在不用担心我,我选择这条路,本就不是因为有人能理解才走的。而恰恰是因为无人理解,才更要坚定地走下去。”

      贺谨雨望着孔文筠眼里的光,心下更是坚定,她想若能尽力一试,她也必定不会退缩的。

      因为,这世上只要还有孔文筠这样人在,建唐的土地上就必然会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小荷站在一边看着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只得将头低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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