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流年》某蘼

3、第 3 章

　　“我会遵守我们当初的誓言。”我缓缓说道，一字一字语调清晰。若泠看着我，忽然低头，颤声道：“对不起。”
　　浅色的长裤上，有点点深痕。
　　当初的誓言，友情第一，是三个人立的。仿佛是为了今天这般情况而打的预防针。
　　路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单纯而毫无芥蒂地快乐着。我和若泠一人撒了一把土，将一切掩埋。
　　转眼便是七月酷暑。叶轩收到北大通知书的那天，路丫头正式成为叶夫人。
　　“不要这么叫我啦！”路丫头着恼般在我手上拧了一把，脸色微赧。我看着她一脸小女人样，大笑，将心底的不甘再度深藏。
　　我应该高兴，因为路丫头终于表达出她的在乎，叶轩终于不再是单方面地付出。
　　可是，真的迎来完满大结局了吗？
　　八月，一场大雨，我和路丫头在雨中相对而立。
　　我知道她在哭。可是她知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地疼痛？
　　为她，为他，也为我自己。
　　叶轩是痴，痴心外带白痴。他对路丫头一片痴心，却在情感之外一窍不通。一直以来都是我和若泠为他出主意透口风，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可是他弄丢了路丫头第一次做的十字绣，他对她说“这我就没办法了”。
　　多么伤人的话！
　　你怎值得让我们……让她倾心以对？
　　原本下定决心要像以前赶走另一个男生那般一脚踹飞叶轩，可当我真正面对他时，立场一阵一阵动摇。事后，坐在我身边的若泠说她不敢看我和叶轩的眼神，我的太凌厉，他的太哀伤。她说，在我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起身离开后，叶轩立刻趴在桌上。
　　这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可是她没有看出我虚浮的脚步，以及转身的那一瞬间变得空朦的双眼。
　　要对一个人好，势必要放弃其他的东西。
　　丫头，我选择你，我要让你幸福。
　　在叶轩一声声的“真的不可以吗”，还有若泠的“第一次谈恋爱，他就是根什么都不懂的木头”，路丫头最终心软，当即约法N章。看她重新欢笑，我松了口气，随即让自嘲淹没。
　　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即便傻了些。
　　夜间上Q，恰逢独步逍遥在线。我发了张笑脸过去，然后沉默。几分钟后，他回了条信息：“流年，你好像不开心？”
　　我微笑。这家伙，总能轻易地察觉出我的喜怒哀乐。长久以来，逍遥差不多已经成为我的垃圾桶。想了想，我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把这几个月的时间以第三人称概述了遍。敲出最后一个字，眼前一片朦胧。
　　原来，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
　　漫长的等待后，逍遥的头像再度跳跃起来。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段经历跟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像”，之后是一大段墨蓝色的字体。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喜欢上一个女孩。他喜欢看她的长发如夜雾般散在肩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盈起舞。他喜欢看她娇俏的表情，以及遇事时的坚定与魄力。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他只是从喜欢中分化出她的优点一一列举。
　　可是，那个女孩喜欢的是他的死党。当初他们一起遇到了她，但在那一天，他提前退了场。
　　机会，似乎从这一刻就已流逝。
　　他的朋友不知道这些事，因为在那女孩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他的朋友已经向女孩身边的人告了白。
　　从此，女孩再不提这份情感。
　　他心疼她，却一次次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候，女孩发现自己的另一个朋友早就喜欢上他。这之后，女孩便疏远了他。
　　一环扣一环的，五条红线的纠缠。
　　看完最后一个字，我的双手紧攥成拳。刚才我对逍遥所说的只有我、路丫头和叶轩三个人，如果加上苏钧遥和若泠……
　　他是谁？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逍遥，语聊。”
　　“为什么？”
　　“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啊！哪有什么为什么！”故作轻松的语气。
　　逍遥沉默了很久。我尝试着建立语音连接，在一阵“嘟嘟”声后，连接成功。我打开麦，将音响音量调到最大：“逍遥？”
　　音箱里传出一声叹息。如此熟悉。
　　熟悉到令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念年，是我。”
　　苏钧遥。
　　我愣愣地呆坐着，指尖颤抖得不能自已。我以为我隐瞒得很好，我以为我能将一切处理得妥当。
　　只不过是“我以为”。
　　滑落嘴里的泪，好咸。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明晰的前因后果。难得糊涂，未尝不是一种快乐。只是已经来不及，我们已知道得太多，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
　　良久，我拭去脸上的泪，幽幽地笑了下：“钧遥，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是对不起我的。”苏钧遥的声音淡淡的，空茫而悠远，“念年，谢谢你帮我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