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的捉妖日常》买橘子的猫

95、尾声

　　叶蓁蓁失魂落魄地回到龙隐山，在物是人非的道观中，她竟碰见了许久未见的十四师兄司凤，司凤与之前判若令人，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刺激般萎靡不振。

　　司凤告诉她，青羽门早就散了，当年山上五位同门弟子，除他自己侥幸逃脱外，其余人等，包括与叶蓁蓁相处融洽的十五师兄墨隐，十六师兄子颜等，皆是魂归九幽。

　　贾真人要他们去渺无人烟之地去捉妖，包括不少极其危险的上古妖族，名义上是要他们躲避当时剑灵派万剑山庄的通缉，顺便还可以达到历练的效果，可实际上，却是要为他寻找合适的妖族内丹，好达成他长生不老的心愿。

　　司凤还告诉叶蓁蓁，贾真人曾宣称青羽门那几位年长弟子，已成了光荣的捉妖师，或是去了远离喧嚣尘世之地，闭关清修不理世事。但其实这都是谎言，这几位年长弟子其实早已为贾真人卖命而死，原因同样是寻找妖族内丹。

　　苏慕卿也曾对叶蓁蓁说过，剑灵派与万魔宗中的几个弟子，一同去寻过上古妖族的踪迹，最后全都丧了命，其中还包括与他情同手足的右护法。

　　叶蓁蓁这才明白，原来剑灵派与万魔宗联合，去找上古妖族，也是为了长生不老的药引子，也就是合适的妖族内丹，贾真人给他们的假秘籍中，这一点倒是没撒谎。

　　只是无论是他们还是贾真人自己，都没找到合适的内丹，但贾真人却知道，自己还有叶蓁蓁这个保底，实在找不到替代品，就只有拿她下手了，他做出这个决定前，心里也曾掠过几丝犹豫，但野心与欲望还是占据了最后一丝感性，最终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叶蓁蓁待在龙隐山，终日郁郁寡欢，万籁俱寂之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冒出来，斥责她害死了忘尘，尽管她知道，忘尘是天界战神，不如这么容易就死的，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归天界了。

　　而且，那时情况危急，无论她用不用魅心术，恐怕忘尘都在劫难逃，但是她仍觉得愧疚，毕竟，忘尘是为了救自己，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散功自爆。

　　她曾听闻，南疆有座山名唤作不周山，不周山有一天梯，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传说顺着此阶向上，便能去的了九重天，但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原因主要在于，此阶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走，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哪怕你是深不可测的大能也不行，在踏上天梯的一瞬间，修士们的境界修为会瞬间一扫而空，宛如蝼蚁般的凡人，全靠自身原本的体力爬上这高不可攀的天梯。

　　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叶蓁蓁毫无顾忌，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南疆的路程。

　　南疆之地，密林丛生，空气潮热。

　　叶蓁蓁日夜奔波，穿梭在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掠过一片片和偏僻无人的幽深暗处。

　　南疆是万魔宗的地盘，也是天下魔修最多的地方，但那场爆发在燮京城的混战让魔修们几乎分崩离析，他们也还未从上官飞鸿陨落的悲痛中走出来，偶尔遇见几个魔修，也都是垂头丧气，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根本顾不上管叶蓁蓁这个外来的侵入者。

　　赶了将近十天的路，叶蓁蓁终于从芈国的最北端来到了最南端。绿意幽然的不周山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畸形到几乎垂直的长阶，扶摇直上，没入云端，一眼望不到头。台阶一层一层摞在一起，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看上去极其震撼，动人心魄。

　　她咬了咬牙，便踏上了最低的那层台阶，随后是第二阶，第三阶.....走到第十五阶时，她发觉自己果真境界修为全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一时间，巨大的恐惧感扑面而来，叶蓁蓁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望了一眼，虽说距离地面不远，但那种眩晕的压迫感已经充斥了她大半个灵台。

　　而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百阶，第两百阶，第三百阶.....

　　她一步一步向上走去，通过转移注意力努力排解自己的恐惧，但很快她便感觉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飒飒的风声也比以往更为凌厉。

　　第八百阶，第一千阶，第一千五百阶.....

　　叶蓁蓁感觉自己身体快要没办法维持平衡了，她担心自己脚一滑，就会从后仰着摔下去，最后摔个粉身碎骨。

　　但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告诫自己下凡历劫失败了，本就该回去了，所以能够豁出全部的勇气。

　　走到第五千阶的时候，她仰头向上看了看，直看到脖子发酸，感觉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可是，距离最上方的终点还远得很呢。

　　叶蓁蓁有点丧气，这么远，要爬到猴年马月去啊，干脆一死了之，回青丘找自己那位父亲帮忙，无论忘尘在天界还是冥界，都让他去找好了。

　　快到第一万阶的时候，叶蓁蓁完全站不稳了，罡风拂面，她半跪在台阶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去，她进入了一个更为艰难地时期。

　　台阶依旧如之前那般冷冷俯看着她，叶蓁蓁每往上爬一阶，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多灌了一斤铅。

　　她爬啊爬，身体上上下下不知爬出了多少伤口，光是手掌就磨出了无数血泡，淋漓的鲜血也在台阶上留下的渗人的印记，滴答滴答，愈来愈多，似乎要将其彻底染红。

　　可就算是流干身体里每一滴血，恐怕也染不红这天梯。

　　叶蓁蓁早已数不清自己爬了多少阶，隐约感觉应该到了七八万阶，她心力憔悴，意识也开始朦胧起来，就连伤口的刺痛，四肢的疲倦都不能阻拦，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岂不前功尽弃？

　　终于，她看见了久违的顶端，她艰难地在脸上扯出一丝苦笑。但随即，这抹笑容也停滞了。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天梯爬到最后，却是一场空。

　　顶端什么都没有，就如那座通天塔的顶端，光滑平整，不染一丝尘埃，在无声无息中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原来，这原本就是一个骗局，所谓的天梯，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传说罢了。

　　叶蓁蓁再也支撑不住了，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天梯顶端，合上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彻底昏了过去。

　　在一场沉甸甸的大梦中，她变回了狐狸模样的涂山桑桑，回到了青丘山，看见了自己父亲的脸庞，对方一脸麻木，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罢了，或许是我错了，或许是我涂山一氏没有成为上神的机缘吧，历劫不成就回来，做个上仙，也照样风光显赫，受人追捧。”

　　梦境倏然间又变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来到了一座仙气飘渺的宫殿前，牌匾上大书“玉清宫”三个大字，原来这里是天界南极仙翁的所居之处，南斗六星君都隶属于他管辖，而权力滔天的司命星君正是其中之首，换而言之，只要他发话，司命星君也必须唯命是从。

　　此时，南极仙翁正摇摇晃晃地走出宫殿，向涂山桑桑走来，他虽是老人模样，却长着一张孩童的脸，前额宽大，嘻嘻哈哈拄着根拐杖，拐杖上方，系着一个鲜嫩的桃子。

　　涂山桑桑正欲开口，南极仙翁挥挥手杖制止了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呵呵笑着“你是想再见到他，对吧？”

　　她点点头，尽管眼前这位老神仙没有说出那个人的身份与名字，但她也并未挑明，她相信，老神仙能读出她所有的心事。

　　“我自愿放弃青丘帝姬的身份，也不要上仙之位，更不想渡什么劫，只要能让我再与他相见，我可以永远做个不会修行的普通凡人，可以吗？”

　　涂山桑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尽管她隐约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人能爬上天梯，你是第一个。”南极仙翁赞许地点点头，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涂山桑桑还想说什么，但周遭环境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要完全坍塌一般。

　　然后她猛地一睁眼，醒了。

　　果然是梦，她失望地摇了摇头，但下一个瞬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不再是叶蓁蓁，而是真的变回了涂山桑桑，现在就是一只狐狸样，但不是狐妖，而是灵兽。

　　而且，她躺在一张宽敞又舒适的大床上，哪里还是那充满肃杀气的天梯之顶，分明是.....她的记忆再度被唤醒，这里分明是青丘山，自己曾经住过的寝宫。

　　她窜到一面镜子前仔细端详，发觉自己的五官比起曾经的狐妖模样美得不是一丁半点，这是一种毫无妖媚之气的美，既端庄，又大气。

　　突然，几只像是侍者的小狐狸爬进屋内，嘴里咬着一只木盘，里面放着件华丽到无以复加的婚服，正高兴地冲她大喊大叫“帝姬，帝姬，您醒了？太好了！”

　　涂山桑桑迟钝地点点头，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称呼。

　　“帝姬，大婚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帝姬……”其中一只侍者道。

　　“什么大婚？”涂山桑桑摇摇头“别胡闹，我要和大婚，我才不.....”

　　“不什么？”一个从屋外传来的熟悉声音忽然打断了她。

　　涂山桑桑灵台“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他震惊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个男子，狠狠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扑通一声向后仰倒在床上“我一定.....还在做梦。”

　　来者正是忘尘，他看着她，嘴角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他抓住涂山桑桑的尾巴，一把将她提起来，丢在婚服上，努力压住自己激动的语调“快变出人形，试试衣服合不合身。”

　　“你.....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凡人还是神仙？”涂山桑桑变回叶蓁蓁的模样，接连不断地向他发问。
　　“你的桃花劫已经没有了，我也就跟着解放了，我如今已飞升至天界，但不再做战神，而是当一个与世无争的逍遥散仙。”

　　叶蓁蓁“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拿起婚服，摊开来，只见婚服设计出彩，精致华丽，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映得自己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

　　她抱着婚服，跑去另一间屋子试衣服，一路跑，一路满脸羞红，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待她换好婚服，再次出现在忘尘面前，后者立马将视线聚焦在了她身上，忘尘唇角微弯，温和而又真诚地夸赞道：“你真好看。”

　　换好婚服后，叶蓁蓁又是一通梳洗打扮，发髻高盘，凤光霞披，眉眼鼻唇都用了最好的妆容。

　　忘尘害怕她头上的金冠太重，于是便贴心地伸手扶着。

　　又等了一会，吉时已到，大婚正式开始，天上鸟儿不时发出热闹的鸣叫声，忘尘向叶蓁蓁伸出手，后者忙不迭地将手递给他，二人紧紧握在了一起。

　　二人头顶如天女散花般飘飘扬扬撒下无数花瓣，他们走在其间，如步步生莲。

　　忘尘今日穿得也格外好看隆重，金镶玉冠，束腰束着长袍，看起来身材更加挺拔，但脖子上依旧戴着那个熟悉的玉佩，他一颦一笑，就如从画中出来般清隽迷人。

　　待走到规定位置，侍从上前摆好布垫，长长地吆喝一声道：“跪！”再一声“叩首！”

　　二人缓缓拜过天地，随即是属于重头戏的夫妻对拜。

　　他们对视着彼此，眼神里皆写满了幸福，忘尘坚定地举起手发誓“今日得此良缘，今后生生世世，我都将与你白头到老，不离不弃，海枯石烂，此爱难消，地老天荒，此情不泯。”

　　不久后，两个神仙扛着一顶大红鸾轿，浩浩荡荡地飞出了青丘山，来到真正的世外桃源，蓬莱仙岛。

　　它孑然立于苍茫大海之中，如一颗明珠般璀璨。

　　这里将是他们的新家，这天夜里，月光皎洁，似同流水般，涓涓流过地面，流过屋檐，流过整座蓬莱仙岛。

　　他们入了洞房，几支花烛应景地闪动着扑朔迷离的微光，将气氛渲染得暧昧了些。

　　叶蓁蓁还在忸怩，忘尘却已然等不及了，他双手环住叶蓁蓁的腰，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忘尘身上。

　　他整个人俯下身来，用自己的脸摩挲着她的脸，两个人的身体紧紧黏在了一起。

　　叶蓁蓁看见他的嘴唇一闭一合，一边发抖一边将呼出来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

　　她身体软绵绵的，像只温顺的小绵羊般任由人宰割，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忘尘将她一把抱上了床榻，又亲热了一阵，便都不着寸缕了。

　　窗外星光璀璨，皎洁月光透进来，给整间屋子都蒙上了淡淡的轻纱。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叮叮咚咚，像是有人在弹奏一把瑶琴，从宫调一直弹到羽调。

　　叶蓁蓁头上的发丝垂下，黏在脸上，但她尚顾不得理会。

　　“蓁蓁，闭上眼”忘尘的语气极其温柔。

　　他轻轻将舌头沾上了叶蓁蓁的唇，整个人翻身压在她身上，将叶蓁蓁箍在自己的怀抱里，用力之大，叶蓁蓁几乎要被他揉进身体里去。

　　紧接着，他狠狠亲吻着叶蓁蓁，他的吻技行云流水，叶蓁蓁被他吻得意乱情迷，舌尖酥麻，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要融化了。

　　行过巫山云雨的缠绵之事后，忘尘抱着叶蓁蓁，心满意足。

　　“你以后会离开我吗？”叶蓁蓁在迷迷糊糊之间问了一句。

　　“不会，因为我们是天注定的金玉良缘，我.....”他还要再说什么，叶蓁蓁却已经带着轻鼾声进入了梦乡。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