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和天煞孤星谈恋爱》何棋

18、第十八章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她大喊冤枉。

　　随着这话而来的是一道愈发冰冷不满的目光。

　　林缘可不怕他，胸膛一挺，回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这是我的房间，左脚进右脚进蹦着进还是跳着进，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你该不会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巴巴的回来找我倒苦水吧？”

　　听到这话，陆满川轻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他瞥了眼对方手中的那个丑东西，声线平静到不可思议：“你手里拿着是什么？”

　　林缘举起手中的木头玩偶，惊讶于那么黑他都看得见。她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炫耀道：“这是小牛送我的，哦对了，你还没见过小牛吧，就是管家派来冒充你的人，住在隔壁房间，看着和你差不多高，不过比你瘦多了。”

　　“我跟你说，小牛性子乖巧，手艺也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好看。”

　　“你看，好看吧。”

　　她摆弄着那木头玩偶的手脚，丝毫没注意到面前隐藏在暗色中的蓬勃怒意，黑沉沉的瞳孔落到她身上，如针般刺人。

　　林缘表现得兴致勃勃，还特意将那个木头玩偶推送到陆满川跟前，“就是可惜小牛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与别人交流困难，不然就他这个手艺，保准能在京城有出头之日。”

　　困难？
　　他倒是瞧着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相处的那叫一个松快。

　　叫的这般亲切，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什么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呢！

　　她边说边把门打开，外头的月光晒进来，倒是比蜡烛亮堂多了。

　　在林缘的口中，小牛真是哪哪儿都好，这世上就没有比他还要温柔可爱的人了，尤其是当他睁着那双可怜又害羞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陆满川冷静的沉默着，感受到她话里话外对那头牛的欣赏，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心中只觉得荒谬好笑。

　　一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牛，就能把她勾的团团转，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对了，你跟我说说嘛，你这次去江南那边，到底见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她数着手指头，仰着脸靠近了些，那叫一个好奇心爆炸，“那边人说话是不是都软软的，特别好听？”

　　心中的怒意倒是不声不响的散去了些。

　　陆满川突然间寻找了自个儿生气的点。
　　错的不是林缘，而是一直勾着她的那头畜生。

　　不过，他还是见不惯她那副宝贝这东西的样子，他拿起这个破烂玩意，随意的放在手中把玩欣赏：“瞧着还不错，就是这木头看着不是什么名贵好木。”

　　林缘翻了个白眼：“这院子里有好木头吗？就是最普通的烧柴的木头。”

　　“哦，这样啊。”猫瞳少年恍然大悟，手指轻轻抚上木偶的胳膊，唇角勾笑，“难怪色泽瞧着暗淡，摸上去也粗糙，我还以为是你买东西时店家赠送的不值钱玩意呢。”

　　“是是是，就没什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林缘想到他刚回京就跑过来了，一身的风尘疲倦遮也遮不住，于是关心道，“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额……后天，后天我再去找你。”

　　陆满川欣然应下，他起身，伸出手，想要把木偶递还给她。

　　林缘自然伸手去接。

　　啪嗒。
　　好巧不巧，差了一步，她没接住。

　　木偶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模糊不清的暗色中，她好像瞧见了木偶的一只胳膊在地上滚动，一直滚到陆满川的脚底下，然后被人一脚踩住，毫不留情的碾了上去。

　　林缘：……你不要以为屋子里黑我就看不见啊啊啊啊啊！！！

　　陆满川：“啊，抱歉，应该等你接住再放手的，东西没事吧。”

　　林缘捡起木偶，视线落在它只剩一只胳膊的残缺身体上，目光有些呆滞，“陆满川，它只剩一只手了。”

　　“真可怜。”少年清朗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真切的安慰与担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它的另一只手在你的脚底下。”林缘慢慢道，月光如水般清澈透明，却映不出他面上的微妙情绪，“陆满川，你是故意的。”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她现在才想明白。

　　很明显，从一开始她踏进这间屋子开始，这人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林缘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要宽宏大量，要做个圣人，不要跟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计较，不然气到的只有自己。

　　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顺，以至于她都不像从前那般敏锐了。

　　“你生什么气？”
　　既然不知道，那就直接问好了。

　　说完，林缘走到陆满川身边，双手背在身后，跟个小老太似的叹气，实在是觉得陆三此人看着成熟稳重，实则小孩子心性。

　　不对，小孩子还知道不能动别人的东西呢，他倒好，一言不合就摔东西警告，简直比小孩儿还要小孩儿。

　　这烂性子！

　　“我没生气啊。”

　　“那这个呢？”她晃了晃手中的木偶，皱了皱鼻子，不自觉透出点捉住小辫儿的得意来，“好好的东西都被你弄坏了，你还说没生气？我就说嘛，方才就觉得你怪怪的，你还嘴硬。”

　　“没。”他看着她，那双猫瞳微微拉长，明明眼中笑意盎然，却叫人察觉不出半分愉悦，“你不信我？”

　　看吧看吧，又犯病了。

　　林缘把东西往他手中一塞，没好气道：“信信信，全天下就你最实诚。这样吧，木偶送你了，下回看清楚雕的是什么再动手，省得自己咒自己，还连累我大晚上的都不能睡觉。”

　　说完，她就把人推了出去，门彻底关上，不给他再次进来的机会。

　　门外。
　　陆满川面色彻底淡了下来，眉骨间也因着这份平静而显现出几分刺骨的凌厉。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手中的木偶。

　　五官模糊普通，唯独一双猫瞳深刻灵动，好似采集了天地灵气镶嵌在上头一般，叫人移不开半分视线。

　　雕刻的是他……

　　短暂的惊愣过后，便是从四肢到心口再到喉咙，愉悦如同火般肆意蔓延，侵占着所有的一切，叫人心头被狠狠的揪了一下，酥麻痒意随着呼吸潜入身体。

　　他努力按捺下往上翘的嘴角，眼中的阴翳一扫而空，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唇间也溢出愉悦的笑声。

　　看着手中少了一只胳膊的木偶，他也不觉得刺眼了，反倒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甚至想要把这宝贝揣在怀里，日日带着，日日摸着。

　　他敲了敲木门，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些，放软了些，“缘缘，这是送我的？”

　　隔着一扇门，少年声音不高，其中的沙哑疲惫与遮掩不住的愉悦共存，絮絮低语响在耳边，如同天上被风轻抚过的云般柔软，叫人听了便生不出任何的气。

　　林缘吹灭蜡烛，头一回发觉自己还是个心肠软的好人。

　　她打开门，叉着腰，瞪着双眼睛看着他，“干什么？终于承认自己刚才在生气了？还是后悔把这个东西弄坏了，想让小牛帮你再做一个？”她抬着下巴，不屑的哼了声，像只斗胜的小公鸡，“告诉你，晚了！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把平安木偶弄坏的！”

　　陆满川虚心道歉，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连连点头，态度摆的那叫一个端正。

　　林缘闷着头往外走了段路，这才发觉人没跟上来。她回头一看，对方还站在原地，靠着木门，小心的摸着怀中的木偶，那目光，那神情，比见亲娘还亲。

　　她再次小老太叹气，认命的走回去，拉住人的袖子，带着人从陆府的院子里出去。

　　“你不是说要后天才来找我吗？”收好木偶，陆满川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眨着眼睛，柔软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看得人心神一颤。

　　他同她走在街上，还有心思买糖葫芦，“喏，你的。”

　　林缘接过糖葫芦，闻言瞥了他一眼，“我怕等不到后天，你就会提着把大刀，上门来利索的解决了小牛。”

　　青衣少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瞳孔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湿润，他微微抿着唇，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太伤心了。”

　　一对上他这个表情，林缘就浑身一颤，连忙伸手挡住他的脸。

　　“滚滚滚滚！陆三！你学小牛做什么？！”

　　“没什么。”方才的委屈失落好似昙花一现，陆满川微笑，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西街，意味不明道，“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只喜欢这个款式。”

　　“所以呢，看出来了吗？”

　　青衣少年拿着糖葫芦咬了一口，酥脆的糖衣在口中嘎吱响。他像是想到什么，眉眼弯了弯，昳丽的面容在灯火中生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看出来了，那头牛只是占了个先机。”

　　林缘捂额叹息，“人家有名字，你别总是那头牛那头牛的叫，万一被人听见……算了算了，反正你俩也不会见面，随便你吧，高兴就行。”

　　陆满川轻哼了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这回出门急，没带面具，幸好这个时辰西街上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些匆匆赶着回家的摊主。

　　他们俩从西街离开，转向城东。

　　越是接近城东，周边就越清冷，屋宇楼舍也逐渐变得低矮简陋起来，两旁更是经常能瞧见裹着麻布睡觉的乞丐。

　　他们两人加快脚步，想要快些回去。

　　“缘丫头。”
　　后头突然有人喊住她，林缘回头一看，佟老头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金宝。

　　她好奇的打招呼，“佟老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边儿？”

　　佟老头打了两声哈哈遮掩过去，然后才对着陆满川笑道：“好久不见啊，陆三少爷，不知江南风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