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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翠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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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大丫这下子真的慌了:“姑娘,饶命啊!”
“嗯,好。”
“什么意思?”
“就是饶了你啊,刚刚我和嬷嬷讲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不不不,啊,不,有有有,姑娘是被菩萨保佑的大造化之人,姑娘见过菩萨。” 大丫仿佛大梦初醒般看着眼前的女子,菩萨啊,菩萨啊,菩萨啊……眼前的女孩子见过菩萨啊。
“是啊,我见过菩萨,菩萨告诉我不能随便杀生,饶人一命胜于万福啊。大丫,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知道吗?菩萨又说,做错事是要被惩罚的你知道吗?”声音软糯,甚至有些奶气
已经离开卧塌,一步一步向大丫的方向走去,脸上带着微笑,笑容很真挚,眼睛却漆黑一片,让人不觉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就逐渐沉迷。
不知何时一只透明的,比夜虫还小的东西透过开裂的头皮钻了进去,大丫只觉头皮一阵刺痛,便仿佛忘了什么,又明明什么都记得。
“大丫,你为什么要偷听我和嬷嬷谈话呢?”梓妍软软糯糯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疑惑,仿佛真的好奇,毫不知晓。
“姑娘,奴婢,奴婢是想着刚刚漏在针线簸萝里的一根翠簪,是奴婢刚刚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勾一下线的,刚刚出门太急忘了拿,想着等姑娘和嬷嬷聊完就拿回去,赶巧走到门口嬷嬷就开门了,奴婢真不是有心要听主子讲话的。主子饶命啊。”
谈嬷嬷撇撇嘴,一脸不想听她辩解的样子。
“翠簪,是这一根吗?”
梓妍弯弯胳膊,抬抬手,从簸萝里挑出那一只翠簪。
簪子花色水头并不如何好,甚至有些浑浊,对着阳光里面好像有些许气泡,但是却浑然一体,没有一丝裂痕,更是轻到不行。
真不像翡翠,质感摸着有些像蜡,却按压不动,硬的,像蜡发油,又轻,什么材料?
忽然她眼前一亮。
“大丫,你这只簪子甚是好玩,送我玩好不好?”她笑道,一点没有主子向奴婢要东西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大丫纠结:“姑娘,实不相瞒,这只翠簪乃是奴婢母亲留给奴婢的唯一东西,奴婢母亲去了许久了,奴婢就是每天看着她找点念想的。正是如此,才在此时急忙想着拿回去,误听了姑娘和嬷嬷的话,奴婢,奴婢……”
说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张娇俏可怜的脸上挂了点点珍珠,更是楚楚可怜。
怪不得在燕桦泰的巨大后宫群里能找个一席之地,这一哭三叹,一怨二娇俏的连自己都受不了,更不要说燕桦泰那个渣的。
这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向了自己,好像自己要是不赶紧着把簪子还给人家,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可怜又可恨的小白花啊。
可惜,她又不是小毛孩,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丫头在这里埋怨几句就放手呢?她讲这话许是真的,这簪子必然是极爱的,今日恰巧手边没有工具,用它勾了根丝线,自己又刚好进来,她就顺手放在了簸萝里。
后来想起来想进来拿却见自己和谈嬷嬷谈兴正盛,不像是快要谈完的样子就着急把着门听了些东西。
“主子跟你要东西是给你的体面,你还推三阻四的,真是没有一点教养。”谈嬷嬷也开始不耐烦了。
梓妍也睁着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并没有不认同嬷嬷的话。
“既然是姑娘要的,虽然奴婢只是姑娘的一个丫头,姑娘喜欢什么就拿去什么,不用和别人讲什么,也不用管是不是别人母亲留下的念想,只要姑娘喜欢就好,只要姑娘喜欢怎么都是值得的。”声音哀婉,仿佛,咬着下唇,眼泪水要掉不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到底是小白花啊,这一句句的,真是戳心窝子,一句句的都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这要是传出去,就是主子压迫底下人,为人任性,爱怎么便怎么样。她这一个寄人篱下的姑娘要是留了一个娇纵的名声,还怎么装大方得体。
要是前世这个年纪,确实容易被这样拿住,可是经历了那些许腌臢事儿后,要是连朵小白花都搞不定,还真是白活了。
既然她这样珍惜这个簪子,自己就偏偏要把它留下。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黑幽幽的,看不到底,看的大丫心里很是没底。倒是自己身份低下,很难在气势上压过主子。
可惜,她只是一个丫鬟,没有燕桦泰的宠爱,自己也没有沦为被燕桦泰厌弃的谁都想来踩一脚的废后。
她只是丫鬟,而自己是主子,主仆主仆,之间的间隔比王母娘娘画的银河还广阔。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纵然又万般不甘也无可奈何,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踞着,这便是现实。更何况,她既不是龙也不是虎,只是一只狗尾巴小白花。
“下去吧。”梓妍挥挥手,大丫答“是”乖乖下去。
大丫一出门脸上的幽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些许懊悔:今天真是失误啊,怎么听个话就发现了呢,看来还是自己不够谨慎啊。
可惜了那根簪子,哎,算了总算是将自己偷听这件事给揭过去了,一根簪子而已,只要自己再为那人办事,要多少有多少,姑娘也真是眼皮子浅,看上那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跟我抢,简直好笑。
那老货惯会拍马屁,这两个巴掌打的我的脸生疼生疼的,这头也是生疼的。等哪天我成了贵人,定要教她们好看。
哎,只怕今天这件事情还是让姑娘起疑心了,自己还得找法子重获顾姑娘的信任。
屋子里她嬷嬷气愤:“姑娘,大丫明显有问题,这您就为了根簪子就放过她了,这小蹄子,以前还没有发现居然这么狡猾。想当年她老娘在夫人进香的时候故意凑到夫人身边去,夫人给她老娘钱她还不要,非要把大丫给塞过来,本来还以为是个好的,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呵呵,嬷嬷莫急,这委屈我们不会受的。”梓妍指甲轻轻刮这只簪子,发出幽幽的沙沙声。
大丫自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已经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但其实都是她存心想要放水,她就是要让她放松警惕。
她身上种下了自己的踪蛊的子蛊,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就是经历过什么事情,看过什么景象都一一传达给母蛊,恰巧母蛊在自己身上。真居家旅行,陷害跟踪的必备良虫啊。
不过这辈子刚开始,她也是刚刚养,用自己的精血滋养起来的,很是费力。说到精血就不得不提一下自己的那种体质居然还存在。怕是大丫想害的不仅仅只有谈嬷嬷,还有自己。可惜那点毒素肯定自自己重生以来就被消耗的干干净净。这颗饵扔出去了,要想不打草惊蛇就一定不能急,她既然想玩那就陪她玩吧。
这样大丫迟早和她后面那人见面,其实大丫也不一定是那个女人的人,那个女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极其不喜欢燕桦泰身边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在这一点上,她们倒是有些志同道合。都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沾染了。所以,她究竟是谁的人,要好好查查了。
手上那只翠簪已经被磨挲出一堆汗水。感觉有了温度后慢慢软了下来,微微一折果然弯曲而未被折断:“嬷嬷,拿火盆来。”谈嬷嬷答应招呼外面的小丫头拿了火盆过来。
一滴接一滴,翠簪慢慢变黑慢慢化成蜡一般粘稠的物质流了下来,又慢慢凝固,重新变得坚硬。是蜡也不是蜡,远比蜡的可塑性要好,用手一捏又是一个坚固的坨坨。
这个物质究竟是什么呢?又轻便又能变形,要是能够把我它的制作工艺把它运用到日常中该是多么好的进步。大丫背后的人,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重生以来,自己花了太多时间去怨恨,其实想要对付燕桦泰,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加好,好到让他不敢想,不去想。怕到极致便是打压。
要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好,首先所得便是民心,上一辈子,自己只顾和她斗,和宫里那些个不要脸的东西斗。完全忽略了自己所靠的不过是家世,以及助他登位的从戎的恩情,却不知道燕桦泰从来对她只有畏,畏惧自己的毒,又感念自己的恩情,甚至连与自己欢好时都带着小心翼翼与讨好,不敢伤自己一点,生怕自己的血会伤了他。而且自己也太过强势,过多干涉他的政事,让他怕毒了自己,也怨毒了自己,却也离不开自己。
倒是那个女人,一腔柔情化作清江水,暖了燕桦泰从小孤独的心,又假情假意的对那些个下人嘘寒问暖,让燕桦泰觉得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女人,只有自己知道,她有多恶毒,转头不知道虐杀了多少宫女太监,杀的人,陷害的人不比自己少。
“嬷嬷,你帮我找一个手艺人,研究这里面的材料,给他一间屋子,若是能够研究出来,重重有赏。”
“是”,谈嬷嬷退下。
大丫身后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呢?有趣,真是有趣啊。梓妍慢慢走回卧塌,抬手泯了一口清茶,茶已经凉了她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