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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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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年前,夜空中划过一道紫色流星,霎时整个天空一片透亮恍若白日。
紫流星降在了姬墩山的上空,并不像往年的寻常流星在山上落个窟窿,神奇的是它仿佛自身有灵力一般,在一阵由强渐若的光芒中逐渐消逝,不知所踪。
“姬墩山已经百余年没有天石降落了,没想到好不容易要来一颗,居然自己消失掉了!”
“就是说,如若没有天石的恩泽,我们柯泽这个小地方的老百姓还如何生存!”
“我看啊,我们要么还是趁早投靠别的家族门派去吧,免得我们子孙后代连个苗子都种不出来!”
姬墩山福泽着附近柯泽门下的百姓和修仙人,每年近月圆时分,都会有天降巨石,在一声巨响之后落在姬墩山山顶,在那之后,本地的修仙人便会帮忙从巨石中提取精华,使得一年内柯泽的土地土壤肥沃,庄稼作物能种的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高,若没有天石,则将寸草不生。
据说这是千年前柯泽的魔王时长晋,心性凶残法力无边,将柯泽烧成了一片火海并施了不可逆的止生大咒,才使得这里成了荒芜之地。
几家门派将时长晋灭了之后,为了柯泽的百姓能继续安然生存,便在姬墩山上造就了一道阵法,使得最能吸收日月精华的极东地区深海湖,每一年都炼化出一颗天石,并且能自动送往姬墩山,只需修仙人略施法术,就能物尽其用。
而最近的一百多年,原本已经恢复的不错的柯泽大地,没有了天石,现在又渐渐地开始荒芜,庄稼收成仅仅是百年前的一成,许多门户已经纷纷撤离投奔了别的家族门派,仅剩下寥寥几户勉强生存下来的爱乡修士和普通百姓。
不过没几日他们也要准备搬走了。
“这些就不要再种下去了,地里的还够我们吃上一阵,等到了宣城,我们再好好开始新生活。”
梅长青收拾衣物的空档,看了眼梅轩雨,笑道:“在想什么呢?”
“我都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了,这眼看自己家乡没了,我……我难过。”
母亲江氏放下手中的活儿,坐在床边用手勾了勾梅轩雨的鼻子,笑道:“小雨啊,我和你父亲还在这住了千余年呢。等到了宣城的家中,我们就是仆从,可不能像在这里这么自由自在了。”
梅轩雨点了点头,看着窗外吹来的阵阵阴风,自身也感受到了这片土地已经处在了萎靡的边缘,不另寻他路是不行了。
梅轩雨刚站起身子,打算帮忙母亲江氏一道整理包袱,却隐约感觉到一种非同寻常的鼻息,侧身一看,在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和白色大袍的青年修士,眉宇间那熟悉眼神,和手中紧握着的问天。
“韩天…天芹……?”
梅轩雨忽然感觉脑海中一片紊乱……
为什么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和他不是去了宣城之后才认识的吗……啊,我为何会知道他……我怎么会……
……
梅轩雨捂着脑袋的同时,只见那青年修士举起问天,一剑刺穿了梅长青和江氏的胸脯,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父…父亲……母亲!!父亲!!!
梅轩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双唇微微颤抖,眼神闪烁,恍若被掏了心智一样。
他扑了上去,抱着自己的父母在血泊之中失声痛哭。而这会儿,青年修士的剑锋,又转向了梅轩雨。
梅轩雨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已然是顾不得身旁的一切,刹那间这股悲愤之力化作一道黑气从口到鼻,由内而外迸发了出来,隐约的能听到在冥冥深处凄惨的叫声。黑气绕着修士的剑柄,从袖口卷入了青年修士的身体之中。
梅轩雨满脸泪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父母,发现此时自己手中抱着的,竟是两个用布衣稻草所制成的傀儡,不禁吓了一跳,而转看那韩天芹,竟也是傀儡所制,再看自己所处的地方也并非屋内,而是在一片麦田里。麦田的不远处有一座雪山,山中间开着一口山洞,那雪山在这烈日底下竟丝毫不化。
“什…什么情况……?”
梅轩雨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麦田和那个奇怪的冰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
为何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但是自己明明才一百三十岁……不对,自己明明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活到这个年纪还是少年模样……
韩天芹……
我为何会记得这个人……
宣城……
大名屋……
灵昆派……还有……祭沌……囚魔山……
还未思考清楚,只感觉意识愈发模糊……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不是修士,我不是普通百姓,我,我究竟是谁??
在一片混乱的记忆漩涡之中,梅轩雨听到了无数混乱不堪的声音,然而在这中间,似乎也传来了深处某一个悦耳的声响,那个声音轻而柔,就像是枕边的小碎语一样,一字一句顿道:“毁,了,它……”
梅轩雨身子一颤,感觉似乎有一把刀突然斩断了这段回忆,让自己的魂识瞬间吸附了回来。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是被一双手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庞,和几声急促的呼喊声。
“小雨!小雨你怎么了小雨!?”
梅轩雨两眼一定,猛地抓住梅长青的手,愣愣的看了看。“父……父亲……?!”
还有站在旁边眉头紧蹙的母亲江氏。
“哎呀,你可算醒了,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怎么东西收着收着,你突然躺下去连个呼吸都快没了。”
梅轩雨缓缓起身,感觉依旧还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回荡着,但是已然记不清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梅轩雨有气无力的说道。刚刚那番景象,似乎就发生在不久前一样。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我还以为你中了什么邪呢!”
梅长青舒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江氏的肩膀,低声道:“既是做梦,收拾好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江氏站起身来,一脸担心的看着梅轩雨,道:“你爹说的对,去晚了可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梅轩雨定了定神,思绪了半晌,忽然问道:“母亲,我今年一百三十岁了吗?”
江氏愣了愣,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这是什么话,”梅长青不以为然的说道,拎起包袱准备起身出门。“你爹我方才三十,你一百三十岁?!”
梅长青本是江湖习武之人,说话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性情浮躁,不拘小节,自从娶了江氏有了个儿子,这才沉稳了一些。对于梅轩雨的一番话也只是认为在开玩笑,并无多想。
“快走吧。”梅长青先行出了门。梅轩雨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精神还是有点恍惚。江氏抿了抿嘴,若有所思拉着梅轩雨出了门。
柯泽从百年前的绿树青葱溪水潺潺,到了如今的寸草不生,生命荒芜,实属令人惋惜。各大门派家族也在追究其原因,多年来一直无果。
从柯泽启程去往宣城,骑驴赶马需要三天时间,好在梅长青手里还有两头驴可以帮忙背一下行李,这样行走起来也不是特别困难,权当是出去游玩。
行至蜀山脚下,已是黑夜,一家三口打算在河边小憩一晚,待明日再继续赶路。梅长青和梅轩雨拿着火石抱柴生火,江氏则从驴背上取下长剑,在周围的泥土上画了大范围的圈,并用剑锋在圈内划了一道阵符。
梅长青见状,白了眼,道:“又不是修士,画这个是没有用的,还在被那些骗子忽悠着呢。”
“宁可信其有。”江氏淡淡道,“倘若夜晚真遇上一些小妖小怪的,没准还能对付一下。”
梅轩雨看了看母亲画的阵符,细致入微,像是真的修士所画出来的一样,只是从小到大,且是听别人说起一些妖魔鬼怪,却从未曾见过,就连隔壁三岁女孩莞尔都说自己见过,所以至今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妖魔鬼怪是什么样。
江氏画完阵符,坐在篝火旁搭起了木架子,完后,道:“你们爷俩在这先烤烤火,我去河里抓两条鱼上来。”
梅长青听罢,从江氏手里夺过长剑,看了眼梅轩雨,拍拍胸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这种事情,让你一个女辈去做,我这一家之主脸面往哪里搁!?你们娘俩好好休息,等我抓几只特大肥鱼过来!”
江氏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席地而坐,顺着他的话说道:“既如此,我就看看孩子他爹的本事了。”
哼,开玩笑,老子自幼习武行走江湖,那猎过的鱼可比踩过的蚂蚁还多,何况这蜀山下的清河,大鱼小虾可是一堆接一堆。
梅轩雨笑了笑,心事重重的样子,端坐在篝火旁,依旧挂念着白日里想不起来的那几件事。
江氏看儿子一筹莫展的模样,想起日里他说的那句话,往边上一靠,关心的问道:“小雨,你今天是怎么了,阿娘看你今日略有心事,而且神态异常,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无事,我也想不起来了。”
江氏拉起梅轩雨的手,轻触了下灵穴,发现内象紊乱躁动不安,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灵气四处飘动,就像被灌满水的木桶一样,一旦戳个洞,将会喷涌而出。
梅轩雨抽回手来,不以为然道:“咱又不是仙家修士,常人的灵穴是肾脏,我肾功能好的很呢。”
江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趁其不备一掌从背后将梅轩雨击昏。紧接着从手心处为其输送灵力,然而没想到的是,梅轩雨的灵气竟忽然强大的厉害,并且排斥着外界灵力的支援。
江氏见形势不对,猛地收回灵力,一口血水喷了出来。
“这是……封锁咒……”
江氏颤抖的双手急急忙忙将身上的血渍处理干净,端坐好了姿态,摆出一副自然无事的表情。
“回…回来啦。”
梅长青虽听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也只觉得是看到战利品而激动所致。擦了擦满脸的汗,剑上插着三条大鱼,得意地在江氏面前晃了晃:“有大餐吃咯!咦,这小子,这么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江氏只手绕过梅轩雨的脖颈扶了起来,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边偷偷在背后点了他清穴,很快便睁开了眼。
梅轩雨摸着微微作痛的后颈,然而一看到那在火中滋滋啦啦烤着的鱼,口水都快流出了半截,全然忘了疼痛。
梅长青调侃道:“我说你平日里性格也不开朗活泼,一看到吃的就这么馋嘴,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随着你爹我呢还是随着你娘。”
吃过烤鱼,梅长青便和梅轩雨盖上了一条薄被,睡在一颗树底下。江氏则趁两人睡着时刻,远远地躲在另一棵树后面调理内伤。
倘若那时再晚一些抽回灵力,便要被他体内的灵气给侵蚀去了性命。
究竟是谁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个封锁咒?
封锁咒一般来说并无丝毫所用,既伤不了人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按古书所记载,封锁咒是功能是以阻挡外界灵气的侵蚀,保护自身灵力的完整性不为他人所控,但也因此受不了外界的治愈,如果受了什么无法自愈的伤,那重者就只能等死了。
想到这儿,只听见漆黑的丛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的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这种时候,也真的是……”江氏低骂一声,从地上腾空到了树枝上,凭借着灵敏的双耳观察动静。
只见那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最后从矮木丛里跳出来了一只灰色饿狼,一脸凶猛直直的奔向梅长青父子的睡处。
江氏这才舒了口气,狼而已,不足为惧,早已在露宿的四周布上了野兽陷阱,一旦踩到必然被吊到树上无法动弹。
然而没一会儿,江氏又绷紧了神经。这只狼连踩了四五个陷阱,那陷阱用的绳索竟无一栓得住它,全被损毁。
眼见饿狼要扑过去了,却被先前用问天剑划的那个阵咒给弹了出去。
江氏一时间愣了一下,迅速回到了阵内,而这只饿狼仿若失去了心智一样,被弹出去之后又扑过来,反反复复了几次,终于撞的头破血流,这才倒在了地上。
深夜一只狼竟这样发疯发狂,究竟是为何?
江氏走近饿狼尸体,发现这只饿狼被一个怨灵附身,而这个怨灵好像脑子不大好使,把自己附身的狼给撞死了,若无人救助,这怨灵只能被永世困在这副躯壳之中。
怨灵附身,没想到除妖魔的大派蜀山脚下,竟也会发生这等事。
还未来得及处理尸体,远处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这一次,好像不止一只,四面八方都有。
江氏叹了口气,用灵力将阵咒给再一次加固,做好战斗的准备姿势。
就跟第一只一样,狼群数越来越多,纷纷前来撞这道阵咒,死了一批又一批。
阵咒上空,一道白光划过,从上而下的破了这道阵咒。而阵一破,那些饿狼便停了下来。
一个满嘴白胡的白衣老道御剑从天而降,出现在江氏的面前。
江氏看着背影有些熟悉,这个螃蟹式的御剑姿势,古往今来她只见过一人。
“白…白首元?”
老道原本还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乱施咒法的女子,却不料对方竟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大惊:
“师…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