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君的戏谑》匿十二

74、神明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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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上正在光芒四射的女孩子，叫作，商以舞。
　　她是歌舞唱跳出身，据说是经纪人从路边捡的。
　　但各种传言风云四起，有说是踢掉了组团的闺蜜姐妹，私下笼络经纪人才上位的。

　　不过她拼命的程度业内屈指可数。尤其，作为曾经暴力伤害案的受害人，因此引起长达数十年的心理阴影，导致应激语言功能障碍患者。官媒的评价无一不是趋向于正面的。
　　男孩子趴在邻居的窗台，轻轻扫了眼屏幕里的女孩，耀眼的光芒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很快就移向了桌边的一盒火鸡肉罐头。

　　如果能拿到那盒罐头就足以饱餐两天了。
　　可恶的是邻居竟然用家里的罐头去喂小巷里的阿猫阿狗，却不肯施舍给他。
　　男孩今年9岁了，只有一个敷衍的小名，叫大熊。因为父母没有给他上户口，他还不能上学，只能像个黑户一样躲躲藏藏。

　　据说他是母亲在房车里生下来的。父母是在旅行中相识、相爱、相恋的。
　　然而在他出生不久后，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父亲变得爱酗酒，并且会殴打母亲，尤其在看到这个预算外的孩子的时候。
　　母亲迫切的想要安定下来，于是被父亲从房车赶走。

　　虽然母亲现在勉强负责照看着他，对这孩子的厌恶之情犹然脸上。仿佛就因为他的降临，让她神仙眷侣的日子与世长辞。
　　又是一个不归夜。母亲要靠打两份工才能维持城市角落里一个苟且的窝。
　　而且经常忘记给他留下饭钱。5岁以前他还只能去邻居家里敲门，讨一口吃的。

　　母亲被邻居投诉次数多了，厌烦了，开始把他锁在家里。那以后他就开始学乖了，向母亲一再保证，绝对不会给她惹麻烦。
　　否则母亲随时都可以把他抛弃到路边！因为有了这个保证，他为自己赢得了自由。
　　无法再去讨吃的以后，他只能开始偷了。

　　他看到别的孩子从超市货架上拿起他们喜欢的糖果，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拿。
　　超市收营业发现了他，身后没有家长买单，其他家长也都表示不认识这个孩子，所以，他就是个小偷！
　　好几次从好心的警察叔叔阿姨手里逃走之后，他开始明白过来，超市里丰富的食物也不是自己能拿的，否则他们会强迫他联系他的妈妈。

　　他就开始爬窗，从邻居家厨房的水池、灶台上取食物。一开始量很少，没有被发现。
　　慢慢胆大起来后，邻居看到了他！大惊失色。
　　那个可爱的，乖巧的，懵懂的小男孩怎么一夜之间就演变成惯偷了？
　　所以现在，他必须更加的小心翼翼。可以让他们怀疑他，却不能留下证据。

　　这样就算去母亲面前告状，他也能假装若无其事的敷衍过去。
　　拿到了火鸡肉罐头后他飞快的就爬下了窗户，还细心的靠在墙边静静的听了会儿，确保主人没有发现，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后。
　　才晃悠悠翻窗回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小家里。

　　所有的反跟踪技术他都是跟着游戏里学的。诡辩技巧是跟着李狗嗨学的。
　　家里虽然没有家具，但是有游戏机。而且是很新款的那种。
　　母亲有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是个只有19岁的大学生，声称自己是黄金矿工之类的，专门挖比特币。只要挖到了一枚就能高枕无忧的躺上一年。

　　以前是护士出身的母亲单纯的相信了这个看起来满脸可靠的大学生。不仅给他地方住，帮他买了防水加绒的睡袋，而她自己儿子却只能光身躺在木地板上。还给他无限度的用电权利。
　　大学生一个月就用掉了家里几千块的点，直到电力公司的人找来，大声呵醒了母亲，告诉她是被骗了。母亲才把那个穷学生赶走。

　　游戏机也是那个穷学生留下的，用母亲的辛苦钱买的。母亲一直以为那款叫做“黄金矿工”的游戏就是挖矿的软件。
　　只要打开钩子去底下勾起一块块硕大的金块，那就是真的金块了，因为它叫“比特币”——大学生是这么告诉她的。

　　用户中心提醒他，有一款最新的上线游戏正在等待他的莅临。对于他这样的高级用户玩家，可以体验一个月的免费畅玩。
　　打开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火鸡肉罐头后，两天内他都不需要再出门觅食了。两天后或许母亲就会回来了呢。

　　拿起已经被他磨出光泽的手柄，点击了【进入游戏】。
　　与封面上花里胡哨的末日射击款游戏不同，进入正式游戏界面后，反而格外干净简洁。
　　纯黑的底色，铺上堪比真实的血红浸染，金属质地的烫金文字——欢迎来到【風陵君的游戏】。
　　文字风格介于甲骨和大篆之间，所以男孩一开始完全没有认出来自己进入的游戏与推广封面上介绍的那款，根本不是同一个。

　　以为是逃离卡夫卡之类的生存舔包跑图游戏，结果开局给了他一把“拔魔刀”？
　　拔魔刀总共也就20厘米长，开过刃的刀锋格外锋利。如今3D建模神出鬼没，男孩也就见怪不怪了。

　　装备武器，人物属性选好，接下来就是给自己一个名字了。男孩对此颇有心得，有时候为了一个好不容易抢占的名字，也会硬着头皮把玩废的人物接续下去。为此不得不开许多补丁，补到最后初衷都不见了。

　　男孩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执念，他知道的是这个名字不过是生父随口一提。因为当时他们一家还住在房车里，正好进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附近，偌大的游客提示标志上写着：注意野生大熊！

　　所以他就叫大熊了。
　　随即骰子跳出【卫熊】这个名字时，有一道力量让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确定。
　　事后想想这个名字有点傻？搞的跟真名似的。
　　他是一个小兵。开局新手村已经是兵家常事了。

　　从建筑模型和过场人物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中土世纪古代战场了。
　　茶馆的大伯告诉他，【……你的父亲被敌国杀死了。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负责照顾家里疯癫的母亲。……现在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听说邻邦南异国很快要进攻我们村子了。村头正在招募士兵，你快去参加吧！混得好还有一口饭吃。】

　　这套路熟的呀，不需要多废话了，径直跳过了老伯后面的废话，人物卫熊移动光标直线冲向了村头正在招募中的任务指引框。
　　将所有信息输入后，提示：【人物属性未达到招募要求】。

　　男孩傻眼了。套路有点深嘛？说好了明明这是第一个任务，跟他说，属性未达标？那让他去哪里练级呢。
　　四周看了看，摸索着跑出了村子，按照经验村子外应该就是一级新手砍怪区，小怪通常对人物不构成伤害，虽然经验加成慢了点，好歹可以苟一个达标吧。

　　可是出了村子傻眼，荒无人烟？偶尔看到几个NPC似的东西站在山坡上，走过去，非交互对象？
　　荒地上也没有任何挂机的一级新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初期引导不足，地图过度开放的游戏对新手入坑玩家会非常不友好，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依赖攻略的。

　　男孩恰好就是拓荒型玩家。越是需要耗时开发的游戏地图对他来说可以消磨的时间就越长，他不是很喜欢跟其他玩家交流，总觉得那背后是一双双阴翳的眼眸，似乎只为了找到他的弱点，拼命打击似的。

　　可能度过新手期，老妈就会回来了。这么想着，人物朝着无边无际的荒地走去——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对面的一面旗，旗下站着一个装束有些严谨的家伙。
　　但凡在新手村的时候他听老伯把话说完，就会知道这面旗是属于邻邦的，南异国御亲王的旗。
　　御亲王已经死了，因为与亲兄弟，南异大主之间的承诺，驻守边关一城一家，城破家亡。

　　因此城关攻破的那天，御亲王就死了。
　　而亲王与王妃唯一的儿子，御風陵彼时还在大主的国府之中，在得知父亲城关破守之时，立下重誓，为父戴罪立功。
　　十四岁的少将，不仅夺回了边城，内心的野火一旦烧起，郁郁不可中止。

　　男孩试图上前交互了一下。这个人物好像能够交互？而且开放度还挺大？
　　【可以加入我的御亲军。】
　　男孩仔细想了想，这和新手村完全不一样啊。
　　但是既然这里不流行练级，加入什么团体总比不加入好吧。后期还能退出的吧？
　　男孩完全没有考虑原本属地的问题，立刻点了同意。

　　令人惊喜的是，他直接成为了御亲军主将的贴身护从。还以为自己一个机灵，开启了隐藏的彩蛋暗线呢。
　　走过狭长的木桥，桥下溪水湍急，漂浮了浮萍，看起来景色渲染做的不错呢。
　　直到见到了主将的那一刻，男孩怀疑自己下载了18＋游戏。母亲结交的那位大学生男友可是经常当着他面观看一些少儿不宜的居家动作片呢。

　　主将看起来很年轻，比自己的人物角色长不了几岁。
　　而这个时候的主将，满脸血污，一手长戟，一手羊刀，正在开膛破肚一头角牛。
　　鲜血飘溅在他身上、脸上，沿着羊刀的锋刃，缓缓落地。
　　当着部下的面，主将掏出牛眼，心脏，一口咬住，缓缓咀嚼之后吞咽入腹——

　　画面渲染过于真实，男孩径直摘下了游戏盔和手柄，扑到厨房呕吐起来。刚才吃了一半的火鸡肉罐头就在一旁，此刻已经毫无胃口。
　　然而即使在男孩暂停了游戏画面后，场景中的主将依然在咀嚼，只是在他身边的将士都已经不动了。

　　呕吐完，洗了把脸，男孩眼底里的血丝一条条的弥漫起来，就像被磁性牵引的磁铁一样，他忍不住的又看向了游戏。
　　慢慢的，机械的，走向了沙发，坐下，重新戴上了头盔。
　　主将开始分食，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块粉嫩的鲜牛肉。

　　他们没有用火烤。男孩学着旁边的人，一口咬了下去，生肉的味道弥漫进口腔，跟他咬过火鸡肉罐头味道天南海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