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怎么能谈恋爱》潺潺成镜

2、第 2 章

　　他闭着眼睛解开自己的衣带，三下五除二脱|光，跳到木浴盆里，打算速战速决。
　　水没入身体的瞬间，头发被缓缓浸湿，他感受有巨力拉扯着头皮，这时他才回想起来头发这茬，时为发泄的扯了扯头发，有些苦恼——这散成一根根的头发怎么洗啊！他之前可从来没有洗过这么长的头发，洗头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洗把脸顺便抹一把头”的事，轻轻松松搞定，一天可以洗好几次头。可现在看这架势，完全不能顺便抹一把啊！长发真麻烦！又麻烦又难受！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愈来愈强，他要剪发！管他和尚不和尚，这头发必须剃了！要是等身体换回来，真正的时为没脸接客那最好，干脆出家当和尚，劝娼从良，也算是做了件善事！阿弥陀佛！
　　他简单的洗了洗身子，最后又把头发像洗衣服似的搓了搓，捞起新为他准备的衣服，穿好后推开了门。
　　小罗和杂役蹲在地上玩着小玩意打发时间，听见开门声后小罗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时为就先发制人问道：“有剪刀没？”
　　“哥你要剪刀干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我自有用处。”
　　“有是有……”小罗犹豫地说：“可是……”
　　“有就拿过来，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小罗看见他听到有剪刀后嘴角诡异的笑容后，更是不敢给他了，可眼前这位几乎是用半威胁的语气，他自己人小个子小也不敢违抗。
　　他思索了会，看看杂役大哥，可杂役大哥似乎没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只好乖乖闭嘴，转身去拿。
　　“哦，对了，顺便再给我拿把小刀。”时为靠着门在后边喊道。
　　小罗浑身一哆嗦，又是剪刀又是刀子，他这是打算去杀人放火吗？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他连鸡都不敢杀，杀什么人放什么火！一定是有别的用途。
　　他没有说话，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杂役当了半天空气，终于说话了，他催道：“走走走，回房间。”
　　“施……”呸！他在心里暗暗打自己两巴掌，又差点说错，“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杂役歪头看了看他，眼里满是疑惑，“你真忘了？”
　　“嗯。”
　　“我叫……你大爷的！”杂役突然青筋暴露，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猛喝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吓了时为好几跳，飞速跳开危险区。
　　他皱起眉看着他，不就问个名吗，不想说就不说，有必要这么暴躁吗？
　　在时为的注视下，杂役摊开手，伸到他面前，“蚊子。”
　　“……”
　　时为感觉自己碰上了智障，他想，果然这象姑馆里没一个正常人。
　　他在墙上抹了一把蚊子血，这才开口道：“刘云。”
　　时为点点头，就跟着他回到自己房间。刘云没有把门给他锁上，只是在外边守着。
　　他也不去想逃走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凭这副身体，想走也走不了，不如见机行事。
　　他盼望着剪刀和小刀快点来，小刀虽不比剃刀，可也聊胜于无，他之前外出历练的时候没有剃刀，都是用小刀来解决的。最开始用小刀总是把头皮刮得伤痕累累，睡觉都不敢枕着枕头睡，熟了之后小刀剃头就十分顺手，与剃刀无异。
　　这个杜宗同，他不是讨厌和尚吗？要是看见自己没有头发，估计他以后会对自己甚至这个象姑馆都有阴影吧？想到这里，时为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了。
　　小罗慢吞吞的拿来了剪刀还有一柄极小的刀子，搁在桌子上，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小孩子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想的什么时为心知肚明，他摆摆手，安慰他道：“放心，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的。”
　　小罗听完终于呼了口气，似是放下了点心，他问：“那哥你用这些干什么？”
　　“不干什么，剪个发而已。”时为轻描淡写的说。
　　“剪……发？剪成什么样的？”
　　“剃光。”
　　小罗刚才还因跑动而红扑扑的小脸顿时脸色苍白，仿佛听的不是“剃光”这个话，而是什么恐怖至极的话语。哪怕时为说自杀也不会比这句话更可怕了。
　　时为解开刚刚挽住的头发，走向桌边，正欲伸出手。
　　小罗被吓得动都不会动了，一时也组织不出什么语言，只会带着哭腔，一个劲地喊着：“哥，哥！”
　　时为看他反应这么激烈，摸了摸他的头，试图平复他，“乖，你要想的话待会我也给你剃了，咱们一起出家去，不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了……”
　　他这翻话丝毫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他哭的更厉害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哥！你别剪，你别……我也不要剪……你，你为什么想不开啊？”
　　就是因为想开了所以才要剪得啊！不就出家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时为心里暗想，果然这小孩还是经历的太少，没有觉悟，等他以后经历事情多了，就自然会大彻大悟，皈依佛门。
　　他从小只记得爹娘被人被贼人杀害，对于娘最后的印象就是她抱着自己拼命的跑，至于后来娘是怎么死的，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甚至爹娘姓名长相，都一概记不清了。遇见方丈之前，他就躲在一个四处蛛网，层层灰尘的破庙里，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每次快被追上的时候就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冰凉的的地上，止不住的喘着粗气，他想着还不如自己干脆和爹娘一起死了算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有什么意义，想着想着，总是不自觉的走向附近的一条小河边，静静的看着水中的自己，每次都想迈出那一脚，给自己个解脱，后来都还是下不了决心，害怕河水冰凉，害怕深不见底的泥泞，只好默默地回到庙中，重新躺回原来的地方。
　　后来方丈正巧从这里路过，看见自己，便把他带了回去，起名释颖。他丝毫没有对和尚的抵触，相反，他觉得在法隆寺念佛抄经，不用去想别的杂七杂八的事，也可以减淡那段痛苦的回忆，出家，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归宿了。
　　拉回思绪，时为叹了口气，以长辈的口吻说道：“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行！你不能剪！我要和妈妈说！”
　　他听到“妈妈”俩字时手僵了一下，随即喝道：“你这小孩怎么管这么多闲事？”
　　“你要是成了秃子……妈妈会打死我的……”
　　说话好听点，什么叫“秃子”？时为气的顺不上来气，即使他是个以慈悲为怀的和尚，但此时此刻，他很想揪着眼前的小屁孩胖揍一顿——他最受不了别人鄙视和尚了，怎么着，没头发闪着你的眼了？
　　“你给我出去！”说着时为把他推了出去。
　　小罗狂奔楼下，找到妈妈，语速飞快的说了时为的事，妈妈也大吃一惊，吓得手绢差点掉了，她气冲冲的冲上来，推开门，一把抓住时为那只握着剪刀的手，给了他响亮清脆的一巴掌，直接把他扇懵了。
　　“你发什么疯？为了不接待杜大人你就赌气剪头发？”
　　妈妈下手实属狠辣，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时为挣开妈妈的手，平静地说：“不是赌气。”
　　“那你为什么要剃头？”
　　“想出家，不想在这呆着了，这里，”他假装耸了耸鼻子，闻了闻，之后幽幽的说道：“太臭了，我受不了。”
　　“你！”妈妈气的面红耳赤，伸手想要扇他，不料被时为早有准备的扣住了手腕，女人的力气始终比不过男人，纵使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弱鸡，可他毕竟也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自然还是要比四十多的老女人力气大些的。
　　妈妈吃痛甩开了手，恨恨道：“你还有脸恶心这里，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时为有些诧异，不过马上恢复常态，他咳了一声，道：“总之，我……”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把你捡来从小看着你长大，吃穿从来没有委屈你的，你现在倒好，嫌弃这里了，想当什么狗屁和尚，翅膀硬了是吧？”
　　“……”时为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这个身体的经历和自己太像了，同是无父无母，只不过命运弄人，一个入了佛门，一个进了声色场所。
　　他手垂了下来，把剪刀扔回去。
　　妈妈看见他有所缓和，她也平静了一点，剪刀和小刀子都让人带出去。
　　“你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咱们这行虽不光鲜，可也有不少好处，趁着年轻多攒点积蓄，这一辈子吃穿就不用愁了，你还图个什么？况且当和尚有什么用？清贫疾苦一辈子，哪有咱这好。”
　　时为听了，气闷的坐回床上，简直没法沟通。
　　这个妈妈估计以前也是个青楼女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知道靠着年轻时那没有廉耻的声色换点少得可怜的钱。这人半辈子都是抱着这个想法过来的，一时半会说通也是不可能，时为也不想讲那些佛家大道理，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杜大人待会过来，你要是服侍的好，说不定他还会把你带回府里，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差，你可得好好表现，听到没！”妈妈耳提面命，恨不得在他耳边叨叨一百遍。
　　谢谢施主！我不想要！
　　话正说着，刘云就走上来，脸色严肃，说：“杜大人到了。”
　　妈妈变脸般换上笑脸，说：“知道了，这就下去，你先在这守着他。”
　　临走时，妈妈还不忘瞪他一眼，仿佛是说：要是敢耍花样你就完了。
　　时为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时不耍花样何时耍？难道还真会苟在这一辈子？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本打算等杜宗同来了把他灌醉之后，顺着窗户逃走，因为他刚刚看了一眼，这里虽然是四楼，可这个建筑的窗户周围有不少布幔和围栏，顺着窗户爬从四楼平安落地应该不成问题。要是他真耍流氓，一上来就对自己又亲又抱，那只能采取强制措施，直接把他砸晕，然后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顺着窗户逃跑。
　　他摸了个又重又硬的盒子放在枕边，以备不时之需。
　　熙熙攘攘的声音远远的从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公子，不瞒您说，这人可是京城的一大美人……”
　　来了！这声音，除了杜宗同这个混球没有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