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的晁狐狸》长戈捞鱼

34、034 说要搬回去

　　俩人之前虽合作过一次，然而不仅制作太水，而且开拍前又搞了一出乌龙，晁西也只拍了十天半个月便走人。虽说没有坏角色只有坏演员，但事实上投入确实不同，一个为角色疯魔的演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出现的白松露。

　　演员是一个既不断消耗又不断收获的职业，表演一个动物，一棵树也好，或一个人，有些人不惜敲碎自己，全然投入到另一种状态中，从而迸发出一系列出离于演员本体的行为和情绪，构成所谓的“演技”。

　　南邶东回京那日，已见晁西身上带了一丝别样的气质，同他说话、动作也多了一分若即若离，那是罗徵之于卢舟的部分，出自于填满笔记的剧本，还有一颗赤城之心。

　　“我要搬回去。”晁西还埋着脑袋往剧本上写字，方才孟导的指点多有启发，他怕一时忘了，趁着新鲜赶紧记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正巧是红灯，刹车一急，他的身子朝前一扑，额头“哐”地撞在仪表台上。

　　这一撞不轻，南邶东把车停在路边，找了家便利店买一瓶冰水，回到车上又翻出一条小薄毯，裹了一层让晁西敷在额头。晁西皮肤白，车顶灯打开一照，磕到的地方显见地通红一块，南邶东眉头拧起来，差点爆粗，却在对上一双泛泪的眼时，又气结在心头。

　　晁西一下撞懵了，薄薄的毛毯透出一片冰凉，一个激灵，不自觉哼了一声，娇声娇气，在安静的车里像一块小小鹅卵石丢进月下池塘。

　　车子继续开在回家的路上，谁也不说话，等到庞大的车身泊进车位，在火红的小跑旁边熄了火，南邶东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有那么几秒对着小区黑乎乎的矮灌木发呆，然后转过身来解晁西的安全带。

　　“你刹车太急了。”头顶上听得一句嘟嚷。

　　“对不起。”

　　捏住袖角的指尖小心翼翼，一对上眼，晁西慌忙夸张地哎呦一声，捂住脑门：“起包了。”

　　好在从家里的药箱翻出来一瓶陈年药酒，南邶东用掌心搓热，给他敷了一遍又一遍，肿包第二天便消下，只留下一小块指甲大小不深不浅的瘀血印子。

　　一早见了晁西脑门上那块小印，南邶东仍不大高兴，又听他提一次要搬回去，脸色更不好了。

　　“罗徵和卢舟的关系，咱俩不适合住在一起，你叫我怎么入戏？！”晁西理直气壮。

　　“什么罗徵和卢舟？”陈易安跟在南邶东身后进屋，他来接晁西去上通告，一进来听见晁西的嗓门不小，“吵架啊？”

　　“就是老孟那出戏，”南邶东沉着声，点了根烟，抬抬下巴，“说要搬回去。”

　　陈易安多敏锐一人，立马不作声，乖乖站在一旁等晁西吃早饭，一边偷看南邶东，一边给群里发信息，说小孩儿要打包回家，南先生现在的脸色比王致和臭豆腐还臭。

　　“喏，昨晚他刹车急了，撞的。”晁西指指自己脑门，跟陈易安告状。

　　不及想象当时的情景，陈易安先问，“老司机也有失脚的时候？”想凑近看一看，眼角瞥到南邶东虎视眈眈跟在后面，赶紧收了手去开门，安抚道，“没事没事，不打紧，让化妆遮一下就行了。”

　　“怎么突然要搬回去？这边住着不是挺好。”俩人走到楼下草地，陈易安带着他从石板小径往前面停车坪上车，“往后虽然不用怎么去学校，但你那边确实太偏了一点，这京城天天堵成那样，搬回去出门太不方便了。”

　　“因为后面要排的那出戏，我跟南哥……唉，就是觉得还是分开住比较好。”同前排助理小顾打了招呼，方才坐好，车已到了小区门口，“南哥不大高兴。”

　　“也住几个月了，突然说要搬回去，南先生心里是得不好受，养只狗都有感情了，何况你活生生这么大个人。”陈易安到底记着自己是谁家的人，努力劝和，“这边房子大，你要觉得不方便，也可以搬到最东面那间客房，住这边南先生还能时常给你指导着，哪里就一定要搬了？”

　　“要搬的。”晁西犯犟，满门心思想着罗徽和卢舟不能住一起。

　　“那你好好说，别跟他吵架，”大抵是见小孩脾气上来，他平常哄惯了弟弟，晁西同王子玩得又好，便对他也生出了一点照顾幺弟的错觉，“南先生的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态度软和一点，撒撒娇，耍耍赖，也就过去了，”陈易安口若悬河地给晁西出起馊主意，“你就说先搬回去一阵子，等这出戏完了再搬回来，时间过了，南先生心情好了，不定能记得这事。”

　　相对于大哥陈门达，陈家老二给晁西的感觉一直要更沉稳一些，外形上比陈门达要瘦一点，气势也不如他，但五官更凌厉，虽然努力显得亲切一些，但偶尔不苟言笑的模样着实表明他只是偏于隐忍。

　　前段时间南邶东不在京里，晁西忙着学校排练，陈易安照顾过他一阵子，话也不多，转达几句南邶东的关心，嘱咐几句凡事小心，也完全不像现在这个挑着眉毛给弟弟出坏主意的大哥哥。

　　“怎么？”陈易安见晁西看了他半晌不作声，眉毛挑得更高，“怎么了？”

　　“没怎么，”晁西笑道，“现在才觉得你同门达哥和王子是一家人。”

　　陈易安自己也笑起来：“你说我这主意不厚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别看南先生板起脸来怪吓人，其实他心很软的，他这样的……”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陈易安决定跳过这一格，“他对我们几个兄弟都很好，你看王子就知道，臭小子跟我们几个兄弟也就这样，有事还是找南先生撒娇，都是给他惯的。上回吵架，南先生说了几重话，结果后来不是打电话叫我大哥哄着，今年出门小孩儿说要跟，也就带着去了。”

　　“南先生对王子是真的好，”晁西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大儿子。”

　　陈易安暗疑自己失言，急转话锋：“那还是不如对你好，你跟南先生有缘分，他那个家里没有留过谁这么久的，南先生这人吧，有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清静，有时候又觉得家里有人热闹一些。他虽然朋友多，偶尔会留宿的也只有我们几个，但留宿归留宿，你是住在他在那里，他还照顾你。”陈易安说了一堆南邶东的好话，自觉过犹不及，需要给晁西留下一点想象空间，“南先生从来也都是被人伺候的。”

　　话说到这个点上，晁西不回应，陈易安一时把不清脉，便不敢轻易开口。

　　俩人闷了一回，助理见后面安静了，才把材料递过来。今天安排的是晁西之前那部男四号剧的宣传物料拍摄，这部大IP经过半年的后期，已经准备上档。当时晁西还没有经纪公司，任人捏圆踩扁，现在不同，陈易安带着他到工作室，也算是升级成了有人开路的十七线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