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的晁狐狸》长戈捞鱼

16、016 我们晁西才是孩子

　　“吃饭这种好事不叫我？”范空顾的声音突然出现，显然是抢了晁西的手机，“南邶东，过河拆桥啊？”

　　“怎么哪儿都有你，”南邶东怼了他几句，最后叫他同晁西一起过来，“地点他知道。”

　　范空顾原来以为是南邶东和朋友吃饭，他们俩的朋友圈有些交集，吃个便饭不是什么大事。一路上还和晁西说了一堆南邶东旧时的糗事，到了地方进了门，一看桌上的生面孔，才知道不是便饭，是大阵仗的应酬。

　　南邶东一脸“你活该”，把他和晁西推进来，引荐介绍：“这个是西瓜台的购片主任林辉，这个是我们道林公司小老板陈易安，朱峤哥，朱峤哥是我们大老板，这个是董其方导演……”范空顾随他转了一圈，才得了个位置坐下，左边是熟人林中楠，右边是南邶东，他拍拍南邶东的手臂，问：“怎么回事？”

　　南邶东低头耳语，“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剧，电视台那边谈不下来，”手上比划，“第三回了。”

　　因是正经谈事，虽在饭桌上，林辉摇摇他的大胖手说不喝酒，故而只上了雪碧和果汁，范空顾吃了一会儿，听南邶东与他解释，很快弄明白这场饭局的目的。

　　董其方、朱峤的团队和祗阳一起搞了个影视制作公司，祗阳那边当大金主负责掏钱，董其方这边就安心作剧。第一部要搞的就是林中楠的本子，林中楠一向写的是正剧，正剧拍了这么多年，玩不出花样，一伙人合计着试水“正剧流量化”，剧本大纲已经出来，朱峤拿本子找电视台，大家的意思是一不作二休，就要卖给最有流量的电视台。

　　可是人家不干。林辉和朱峤也是老相识，听他吹了一通，觉得主意还不错，伸出手接本子的时候问他主角定了谁？朱峤说南邶东和晁西，人家把手缩回去，问：“谁？”

　　“我还是那个意思，我们台里是有军令状，不是我跟老朱关系好就能定你们这个剧，”林辉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橙汁，倒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样子，“林老的本子我知道，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你们也要知道现在这个市场是这个样子，再好的剧，我也不是落你们谁的面子，我们就事论事，再好的剧跟那个收视率，它不是那么回事，”胖手在半空中一挥，“南……南老师还有这个晁西，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演技有演技，可是没有流量，没有号召力。你们想空手套流量，我觉得不是这么容易，也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们想办法自带一个流量，就好了嘛，这件事情就好说了嘛！”

　　一通话说得一桌子人没有声音，南邶东给陈易安递眼神，陈易安站起来咧着笑脸给林辉倒果汁：“林主任您看，我们也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回，要怎么操作，您有经验，给我们指导指导。”

　　陈易安三十出头，高高瘦瘦，白净面善，笑起来更显得一团和气，林辉见过他两回，印象不错，再开口声音便不那么僵硬：“陈总说笑了，指导我可不敢，咱这董导和林老还坐这儿呢，还有范老师，我们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我谈什么指导？不过这事儿你们既然头一回做，我就说两句我自己的想法，”林辉中年发福，脸颊上鼓起两坨肉，喝了酒透着红，像两颗红果子，“这事情我觉得很容易嘛，要么两个角色里面换一个演员，要么林老那边再添个人物，我们这个是群戏吧？你们本子、团队这么好，找一个顶流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言尽于此，朱峤回头往南邶东和林中楠这边看，南邶东皱着眉，未来得及开口，林中楠先说：“加一个人物可以，跟他俩作兄弟，初稿我就有写这条线，”林中楠捻了烟，侧头看南邶东，见他点头，“成，我再回去改一下大纲。”

　　“我多说一句，角色不够重，人家会不会接是一个问题，戏份多不多，我们买不买还是另一个问题。”

　　“得嘞！”朱峤拍拍他肩膀，一杯果汁碰了他的杯，“一定改到林主任您满意为止！”

　　“不是我满意，是要大家满意的嘛！”

　　“懂得懂得，受教了。”朱峤和陈易安左右夹击，把林辉哄得笑不见眼。

　　夏夜暑热慢消，风起叶摇，四九城的大老爷们吆五喝六，不拘是路边摊还是金碧辉煌的包厢里，吃吃喝喝聊一聊，空气中散着的都是啤酒的酸味。

　　“如何？”南邶东勾着晁西的肩，指间夹一根黄鹤楼，红光一点，烟气缭缭，几个人走在小道旁，树影深，三三两两黑作一堆。

　　晁西吹出一口烟：“什么如何？”

　　“心里如何？”南邶东直言不讳，亲昵得用夹烟的手揉晁西的头毛，“一晚上不说话，是憋着气？”

　　“我没有！”晁西晃晃脑袋，撇嘴否认，“人家也是要赚钱，讨口饭吃，都不容易。”

　　南邶东大笑，声音传到前面的拐角，朱峤回头看他，他便伸直手臂指着朱峤道：“我家晁西说他讨口饭吃，不容易。”

　　朱峤不知他们前面的话，只当晁西是说自己，醉眼一眯，笑道：“小西乖啊，总有一天峤哥要让你嫌饭太多，吃不下。”

　　朱峤今天心里可不爽，他是董其方手底下出来的人，董其方说他不是当导演的料，后来误打误撞做制片人倒是得心应手，出来五六部叫得上名的作品，只可惜有口碑没市场。林辉一身官场俗气再加铜臭味，他到底是看不上，看不上又如何，一晚上伏小作低陪酒陪笑。

　　“火，都会火的！”男中音字正腔圆，陈易安开口，毫无醉意，“晁西么，到时候有钱请不到他去演，你么，”他扶着朱峤，想起初见时论资排辈，笑道，“峤哥，到时候让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你的剧，好吧？”

　　“小安会说话！”朱峤大手伸到陈易安背后一拍，惹得陈易安眉头一紧，直觉要内伤，“东子，小……小安这孩子不错。”

　　“哟，孩子呢，我瞧这孩子长得有点儿着急，”南邶东话一出，连林中楠和董其方都笑了，“我们晁西才是孩子呢！”

　　晁西不乐意，回嘴说你全家都是孩子，俩人推推搡搡，南邶东手里的烟把他的T恤烫了个洞，惹得他哇哇大叫，说是什么牌子的限量版，气得跳到南邶东背上，猴儿一样两只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要他背回去，死活不肯下来。

　　一伙人晃到南邶东家门口，南邶东开门迎客，朱峤他们都是头一回上门，才踏进门槛，嘴就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