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欧阳放

6、朝看东流水

　　对杨鹏的了解还在加深。

　　每天晚上打开□□，准时参与大家的线上讨论，讨论完毕后就是习惯性的和他聊天。他发好听的歌曲和MV给她，于是她开始听Oasis，听Suede，听Keane，她喜欢他发来的MV，从Beautiful Ones里声线妖娆的Brett Anderson，到Love You Lately里Daniel Powter干净空灵的钢琴伴奏，她一首首的听，一首首的看，那些声音和画面，就像暗夜里的灯火，让那一年的冬天永恒的停驻在她的记忆中，每当想起，都不自禁的愉悦。

　　杨鹏看得书多而广，他看周国平，王小波，李敖，他甚至会看弗洛伊德和黑格尔。有时他心情会莫名的低落，观点也消极而悲观，欧阳放看着对话框中跳出来的文字，眼前似乎出现他微蹙的眉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抚平上面的折痕。

　　欧阳放

　　2006年12月28日 星期四 天气 阴
　　项目仿佛只是一个借口，是蒙在眼前的纱，撕掉后显露出的真实意图分明在叫嚣：你只是想接近他！

　　叹口气，患得患失。其实不是不迷茫的，在他面前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惹他烦，怕他不高兴……距离越近心里反而越害怕，世间最残酷的向来不是从未拥有。拥有过再失去，恐怕才是最迂回而沉重的打击。了解的越多越难以割舍，我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去猜度他的想法。或许在他眼中我也是不同的吧，否则怎不见他跟曹骥他们谈心情聊感受……但另一个自己却分明在冷笑着质疑：“你怎知他待旁人不是如待你这般？”有时看到他头像灰暗并不在线，却也习惯性的点开和他的对话框，意犹未尽的看历史记录，然后自说自话。真是疯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罢，就当作一种等待好了，算是给自己下的赌注，赌自己能等到他和女友结婚或是自然分手的那一天。

　　有那么一霎那，我觉得我似乎就要原谅欧阳寻。

　　项目的初审结果出来了，欧阳放迫不及待的去看。一眼瞄到《关于网上二手书市场的设计和实施》，她有些纳闷，最后确定的标题明明是《以网上二手书市场为核心的校园生活网络实施建设》，难道陈帅临时又改了么？

　　细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标题后面的团队成员竟赫然是些陌生的人名！她有些发急，又细细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课题。还不死心，她索性从团队成员名单里看过去，心里就像有根浮木，想要死死抓住，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不可名状的惊恐。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以后，再也没有正当理由跟杨鹏接触了……手机适时的响起，她看到上面跳动的名字：陈帅，叹口气，惊觉自己刚才的想法竟是那么的自私……

　　陈帅语气不复平时的轻快，安慰了她几句，她突然语气急促，“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和我们做那么相似的项目？为什么选了他们不选我们？”

　　短暂的沉默，接着另一头略带无奈的声音传来，“我跟团委的朋友打听过了，有一些内幕吧，那组跟我们做相似课题的人里有个叫谢多宇的，他跟负责评审的老师关系很好，据说他想保研，但成绩不够，需要这个项目来争取些加分……大概是觉得我们的课题比较新颖，胜算可能性比较大吧……”

　　“这是什么P话！这种乌漆八黑的破事儿怎么演到学校里来了！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气得牙痒痒的，抓过小红床头的公仔就乱打，那只可怜的狗狗瞪着无辜的大眼默默承受了她的铁拳，小红在一边咂嘴，“谁又惹你了？”

　　她不答，烦躁的抓着头发，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程咬金杀出来！辛辛苦苦拼搏了一个多月，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胎死腹中了。那个谢多宇，还真是够多余的！

　　“好啦，别生气，这种事情到处都是，你也别为这个气的长皱纹了哈！没事的，他挑了咱的课题不也侧面说明咱们有眼光，选的课题有潜力嘛~想开一点，晚上一起吃饭吧！”

　　就这样付之东流。

　　有多久没和杨鹏联系了？自那次抑郁发泄的散伙饭吃完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期末考试要来了，课也停上了，全部人都在临时抱佛脚般挤在自习教室里，平日里颇受冷落的桌面上摊满了各种教材习题应考资料，欧阳放也把自己埋在书堆里。偶尔忙里偷闲爬上□□看看，杨鹏的头像总是灰暗的，消息历史纪录还停留在前两天她忍不住点开对话框敲进去的“最近还好么”，短短五个字，空落落的停在那里，下面没有任何回音。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懒得回复这么无聊的问话。

　　突然执拗起来，她翻出手机，收件箱里还保留着做项目时互相联系的短信，半个多月了吧，他怎么就跟空气一样消失了呢……咬咬牙，她输入“最近还好么”五个字，他如果不屑就让他不屑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回复她。按下发送键，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她有些神经质的瞪着手机，“嘀！”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她眨眨眼，竟似有些情怯般将手机拿近，光洁的屏幕上只有短短两个字“一般”。这样的回复，比不理不睬更加冷淡。

　　心里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她颓然坐在椅上。就像感受到她的低落，□□上杨鹏的头像突然动起来，她点开来，看到对话框里的字：复习很累，比较忙。

　　就好像阴天里突然绽放的阳光，坠入低谷的心情又高涨起来，她想了想，回了句保重身体。那边再没了回音，她两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电脑。半晌，咧嘴挤出个难看的微笑。

　　如果说感情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么在她和杨鹏的这场战争中，她已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她败给时间，没有让她早一点遇见他，亦没有让她晚一点注意到他。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靠近他，了解他，关注他，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些对她来说的迁就和付出，在他眼里，或许留不下一丝痕迹。

　　她只是他眼中一个极为普通的存在，随着队友关系的结束而可以结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