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欧阳放

5、茶靡花事了

　　嘻嘻哈哈胡乱唱了几小时，欧阳放不由有些困顿。她的生物钟一向同步于寝室的灯，11点断电时必然是她倒卧床头时。最近跟着顾佩络帮忙辩论队那边倒是熬了几次夜，精准的生物钟也产生了紊乱，以致虽然此刻很是疲惫，却也没有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曹骥已经歪在角落里打盹，陈帅和梅怡静却仍旧生机勃勃精神矍铄，两人拿着话筒居然开始吼飞儿的那首Lydia，欧阳放不由打了个寒颤。

　　去洗手间拍了些冷水到脸上，感觉清醒了许多，走出来却看到杨鹏走在前面，她不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洗过脸了？”他看着她湿漉漉的刘海，“嗯，有点困了呢。”她老老实实的承认。

　　“出去买点宵夜吧，里面那帮家伙估计也唱饿了。”他眉目清浅，声音仍旧如大提琴般醇厚。一丝惊讶和不确定掠过心头，受宠若惊，抑或是喜上眉梢，还不确定到底袭来的是何种感受，她已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这是今天第二次，不受大脑控制的脱口而出。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她走在杨鹏身边，不时偷眼看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微微抿起的唇。他的唇也很薄，一如向铭煊，书上说薄唇的男人大多寡情，向铭煊最终还是不要她了，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将寡情二字丢给他，只是不忍，好像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能将那些年的爱恋全部凌迟，一寸一寸，不剩丝毫。杨鹏不也有个交往六年的女友么，如斯长情，区区薄唇又能说明什么。

　　“要不要买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驻足于卖臭豆腐的小摊旁，不由赧然，难怪以前向铭煊总叫她小猪，敢情自己着实有个即使在神思飘渺时还忠于职守的胃。

　　她很爱吃臭豆腐，当下便化尴尬为食欲，笑吟吟的道“好啊，你要吃么？”见他点头，她不由得有点高兴，转向卖臭豆腐的大叔脆声道，“来两盒臭豆腐，那个，多放点儿酱啊~”

　　空气中弥漫臭豆腐的气味，摊子上一盏昏黄的小灯在黢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她笑意盎然的看着身边的杨鹏，“很多人吃不惯臭豆腐呢，没想到你也喜欢啊！”

　　他点头，“是啊，以前路过这种摊子往往都是掩着鼻子快走，后来有次打牌，输了的要真心话大冒险，他们知道我不吃臭豆腐，轮到整我时就非让我吃。结果吃了几口突然觉得很美味，后来就喜欢上这味道了。”

　　“这样啊”，她不由失笑，“那帮整你的人可真是办了好事了，不然今天我也没口福了呢！”

　　她意犹未尽的看着一旁忙碌的臭豆腐大叔，突然想起向铭煊以前也是不吃臭豆腐的，她嘴馋，有时在外面吃晚饭时突然想念起校门口的臭豆腐，就央他去买来当饭后小点。他不肯，她就撒娇或是在一旁骨碌骨碌的转着眼睛打量他，他最后只好无奈的起身嘀咕“不许想什么馊主意啊，我去买不就结了，你等着啊”就出门去。她坐在桌边等他，月牙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看着他揣着装了臭豆腐的袋子走进来，打开来放在桌上让她趁热吃。臭豆腐浓郁的味道飘在餐厅里，周围有不满的讶异的眼光投过来，他表情不自然的瞪她，“快吃吧，我都成众矢之的了，吃完了咱们赶紧溜！”她做个了然的表情，给他嘴里塞一块臭豆腐逼他吃掉，然后埋头解决自己的。有几次旁边有娇俏的小姑娘掩着鼻子对向铭煊嚷嚷，“同学，麻烦你不要把臭豆腐买进来好么？”他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对方，缓声道，“不好意思啊，可是我女朋友爱吃，那下次我们到摊上去吃好了。”小姑娘们在他的笑容里往往都是红了脸颊，连连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

　　嘴角牵起一个笑容，那时的自己还真是矫情的很。“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了？”杨鹏端着两盒做好的臭豆腐，一边递给她一盒，一边笑着问。

　　“哦，谢谢”她接过来，笑道，“想起以前我也老欺负别人帮我去买臭豆腐，还逼人家吃，觉得自己挺跋扈的，嘿嘿~”杨鹏也笑，“这年头啊，老实人被欺负~”

　　两人吃完了，又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面包茶叶蛋关东煮，小心翼翼的藏在欧阳放的大包包里，然后潜回KTV。梅怡静看到他们拿着话筒大叫，“可算是回来了，老实交待到哪儿私会去了？”

　　“便利店！”欧阳放不理会她的调侃，从包包里拿出刚买的食物。

　　“哇！你们太贴心了！！”梅怡静丢了话筒就奔过来，角落里的曹骥打个呵欠笑道，“正睡得饿了呢！”

　　他们三人在一旁吃，欧阳放便拿出手机给小红发信息，今天敌情来的太突然了她都忘了跟小红说一声儿自己晚上的去向。杨鹏走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机，“也是这个型号啊，呵呵，我送给我女朋友的第一部手机就是这个呢，不过外壳颜色是天蓝色的。”

　　她手微微颤了下，随即稳住了，回头笑得勉强，“是么，你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应该一起叫出来嘛~”

　　“没有，她在厦门，很远的。”杨鹏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有看到过的甜蜜。坐下来，她听到自己平静的问，“你们是高中同学咯？”

　　“嗯，初中就认识了。”他的话匣子好像打开了，她便也不再多言，坐在一旁静静的听。

　　“她眼睛很大，身上总有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倒像是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她成绩很好，不像我，以前成绩很差的。我当时担心不能跟她考一所高中，所以初二暑假还央求我爸帮我找了英语家教，那时真是努力的学习，心无旁骛，结果本来很枯燥的英文字母好像也没那么晦涩了，就像人们俗话说的开窍了，后来也没怎么学英语，英语成绩却总是很好。”欧阳放想起杨鹏是英语A班，看来还是拜他女友给予的动力所赐啊。

　　他继续讲，她也就认真听，偶尔问一两句，让他讲更多。她本是快言快语很多话的人，但在他面前却不知怎么的安静下来，他聊喜欢的音乐，于是她在心里记下了英伦摇滚四个字，他聊大学的寝室，聊计协，聊英语班，也聊家庭，但聊得最多的，还是他喜爱的那个女孩。她仿佛不受控制，明明不想听到他和女友的事情，嘴里却鬼使神差的顺着他的话茬问东问七，好像巴不得知道每个细节。曹骥他们吃完了，看他俩聊得开心，便也凑过来一起。欧阳放回复了爱笑爱闹的本色，绘声绘色的讲自己的搞笑经历，可是笑着笑着，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渐渐沉下去……

　　本来没打算通宵的，但后来大家都懒得再走回去，所以就在KTV里凑合过了一夜，聊天打P，时间倒也过得飞快。清晨走出好乐迪时，欧阳放不由深呼吸，一整晚没有摘隐形眼镜，她的眼睛有些酸胀。陈帅提议大家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各回各屋蒙头大睡，得到一致响应后大家集体奔赴早餐店。

　　欧阳放是北方人，来到上海后入乡随俗每天早饭都随小红去食堂小笼烧卖生煎锅贴的吃，今天终于能换口味了，于是她迫不及待的要了豆浆油条。杨鹏点了小笼，上来的很快，香味飘进她空虚的胃，她不由有点怨念。

　　就像是看出了她的饥饿，他把小笼推过来，“一起吃吧。”“啊？”她有点错愕，他笑笑，“饿了一晚上了，既然我的上来了，就赶紧一起吃吧。”“好。”冲他笑了笑，她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在面前的碟子上。

　　欧阳放

　　2006年11月13日 星期一 天气 晴有微风

　　通宵归来，却不想睡。昨晚的聊天都还清晰的存留在大脑里，似乎更乱。感受到杨鹏对女友的感情，觉得羡慕。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那样的一个人，给我幸福，给我依赖。

　　破坏别人的幸福是可耻的。

　　事隔三年，我仍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学校洗手间听到的窃窃私语，那两个女孩子说，“你知道么，七班的向铭煊换女朋友了，换成了欧阳寻。”“向铭煊不要欧阳放，要欧阳寻？你说真的？”

　　向铭煊不要欧阳放，要欧阳寻。

　　她们说，向铭煊不要欧阳放，要欧阳寻。

　　当时，还真是悲愤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杨鹏，只是朋友。因为他的幸福，在千里之外一个女孩的手上，不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