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遇梁缘》云端剪雨

9、真假大盗之偷龙转凤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沿着桑园镇上的青瓦白墙朝西面的桑树林子飞去。

　　这个时节桑树早已落叶，尽管那采花大盗轻功不弱，身子如腾云般飘升而起，掠过树梢，却无处躲藏。

　　而金芸儿比他更为敏捷，藕色的短袄在月光下泛出一丝微白，像点点萤火在树枝间若隐若现。黑衣人刚栖身于树干一侧，冷不丁被金芸儿用银针刺中，惨叫一声从树后出来。

　　金芸儿见机忙飞身落地，怔怔地立于那人面前，斥问道：“我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报复我！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姑娘，你简直禽兽不如！”

　　不料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借着月色揭下面照，“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今夏皇上命我爹执管河汛，你却盗取公文害他入狱，一夜之间弄得我家破人亡，这样的仇我怎能不报！”

　　金芸儿这才恍然大悟，但她的语气反而变得更家犀利，“那是你爹罪有应得！身为御史表面上替朝廷赈灾放粮，实则中饱私囊，倾吞灾粮，弄得沿江百姓民不潦生，如此罪大恶极，若不依法惩办简直天理难容！”

　　说完，她一个流云飞步上前，以七寸短匕抵住黑衣人下颚，“要是知道你死性不改，当日就该废了你的武功，今天本姑娘绝不会手软！”

　　话音未落，手中的短匕向前一送，就要刺入那人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一枚火流弹，一时间火光四射照得金芸儿睁不开眼，当她挥散浓雾却发现那黑衣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不要追了！”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真打算亲手杀了他吗？你也太意气用事了！”说话的人平时吊儿郎当，今天却异常严肃。

　　金芸儿这才意识到若然刚才得手后果将不堪设想，收起那把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往回走去。

　　经过梁灏天身旁的刹那，他竟发现她紧咬的唇溢出一点殷红，到底是怎样的恨让这个总是喜欢和他抬杠吵嘴的女孩儿突然变得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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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儿她怎么了？”段香菱看着金芸儿一回来便紧绷着脸径直走进了房间，疑惑地问跟在后面的梁灏天。

　　“让那个坏蛋给跑啦，估计在生自己的气呢。”他轻叹一句，忽然后想到了什么，凑近了段香菱低声道，“刚才那家伙差一点儿就命丧黄泉了，真搞不懂她怎么会那么恨他。”

　　“是吗？可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做事从来都不会失去理智的呀！”段香菱也感到奇怪，“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具体姓名他倒没说，只听到他父亲好像是什么御史。”

　　此话一出，段香菱似乎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个人的儿子，怪不得她下手会这么重了。”她顿一顿，仿佛若有所思，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芸儿恨他是有原因的，当年黄河泛滥地里青黄不接，偏偏朝廷派放下来的粮食又叫这个狗官私吞了大半，她的父母就是在那场饥荒中惨死了，所以她恨透了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后来天尘居士收留了她，又教她武艺让她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她才有机会手刃仇人，也就是当年害死她父母如今又做了御史的汤炳文。”

　　“原来如此，唉，早知道不让她参与这件事了，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梁灏天听了神情凝重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沉。

　　“想不到你也挺体谅人的嘛。”看到他略带伤感的表情，段香菱打趣道，“不过现在计划失败，我们想再引他出来怕是难了。”

　　“那倒未必。”梁灏天清了清嗓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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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段香菱以为梁灏天又有了什么妙计，可一连等了数日，不仅没有等到采花大盗，就连那个花花大少都不见了人，另一边金芸儿还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恼，整个计划一时陷入了僵局。

　　这天傍晚，梁灏天自我陶醉地哼着小曲儿走进绡罗弄影绣坊的大门，却迎上金芸儿冰冷的目光，“这几天去哪儿了？大伙儿都担心着呢，一日抓不到采花大盗桑园镇就一日不得安宁。你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他听了并不生气，反而朝她微微一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改天我们再诱他一次！”

　　夜里，梁灏天去找段香菱，跟她说了自己的新计划，可她听了之后很是不解，“这样行吗？你不让芸儿插手她会怎么想？况且那个人又不笨，难道上过一次当还会再来？”

　　“你先听我解释，那个采花大盗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金芸儿，所以他一定会再来，而且这一次是要和她同归于尽。衙门里已经贴出告示，说要捉拿盗取公文的神偷流云飞星，你说他会怎么做？”

　　“什么？盗取公文？”段香菱被他说得更加疑惑了，“那么久以前的案子还翻出来查，他们有没有搞错，放着采花大盗不抓去抓流云飞星！”

　　“其实那张告示是我托一个朋友故意发的。”梁灏天继续说下去，“目的是给那个人制造报仇的机会，这样一来他大可以现通知官府然后现身引金芸儿去抓他，最后再来一个同归于尽。”

　　这下段香菱总算明白过来，可她还是有些为难，“你打算怎么做？不让她知道是不可能的呀！”
　　“那就要请你帮忙啦。”说着梁灏天取出一包药粉，“你是她的好姐妹，她不会对你有所防备的。我知道让你这么做很难为你，但我们都是为了帮她还有帮那些冤死的姑娘们呀。”

　　看着他如此诚恳的表情，段香菱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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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进展顺利，次日傍晚，金芸儿根本没胃口吃饭，却硬是被段香菱喂下了两口粥，结果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梁灏天换上了雪瑶姑娘的衣服，还特意梳起发髻，段香菱进来时正看到他对着镜子摆弄头上的发钗，不禁觉得好笑，没见过一个男人扮了女装还那么自我欣赏的，真是服了他了。

　　待月儿西升，寒光如瀑般洒向窗棂，那条大鱼果然游向了绣坊，这一次他没有破窗而入，反而轻轻地一点窗台，仿佛是为了引里面的人出来捉他，然后一个按那天的相同路向把梁灏天带到桑林中。

　　“哈哈，你中计了！”黑衣人突然贼笑一声，在空中绕一个圈儿落到他梁灏天身后，“你以为我逃掉了一次还会再回来让你们抓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通知了官府，他们马上就到，而且要拿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真正的流云飞星，潜入府衙盗取公文之罪判得可不轻啊！想要我的命？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喂，你说完没有？本少爷可没功夫听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真正的流云飞星，本少爷只知道爆炒猪心。”

　　那黑衣人听得这话顿时吓了一大跳，上一次追他的明明是个女的，这次怎么会变成男人了？“你……你到底是谁？”

　　“弄了半天你还不明白呀？本少爷就是特地来抓你归案的天下第一神捕——的好朋友。”中间那个停顿是他故意说给一个人听的，紧接着他又大喊一声，“萧兄，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看见一个人影从树后飞了出来，身着一袭绛红色的官服，头戴一顶黑漆纱帽，正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凌萧，他的剑快如闪电，一招“叶落无声”击中黑衣人的双膝，使他顿时跪倒在地动弹不得，之后又抛出长飙锁，拷住那人的双手，终于将这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抓获。

　　做完正事之后，凌萧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梁灏天，笑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刚才我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又想冒充我啦？”

　　哪知道梁灏天没好气地回答：“谁要冒充你呀！你以为六扇门神捕很威风啊？还不是得靠本少爷帮忙。哼！”说着扭过头去，摇得那支步摇叮叮作响。

　　就在这时，应天府衙的捕快们纷纷举着火把赶到，将三个人团团围住，知府张大人神情紧张地跟在后面，“抓到了吗？到底谁那个流云飞星？”

　　“这里没有流云飞星，只有采花大盗！”梁灏天很认真地回答，却让张大人吃了一惊。“这……这不是梁公子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梁灏天懒得和他解释他，打一个哈欠，笑着拍了拍凌萧的肩膀，“忙了一晚上实在是累死本少爷了，这里就拜托你善后啦！”说完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堂而皇之地走出桑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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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金芸儿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顾不上头痛欲裂急忙去找段香菱，却见她和梁灏天收拾好行李在门口等她。

　　“怎么回事？我们要走了吗？那个采花大盗抓到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弄得段香菱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梁灏天迎上她迷惑不解的眼神，“叫你？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呢！”“我……”金芸儿刚想解释，又被梁灏天堵了回去。

　　“好啦好啦，反正已经大功告成啦！我们回天香楼好好庆祝一下！”说完第一个走出门去，他不想跟金芸儿解释太多，这种事还是交给段香菱去做吧，他只要负责想想该吃点什么犒劳自己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