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今朝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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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最近有些惆怅，因为临秀被一只野老虎拐跑了。
那个食神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临秀诓去了秀肴府。临秀的温柔和浅笑，还有那催魂夺命的怪味什锦花糊糊都没了。最黑暗的莫过于刚刚吹灭满屋子蜡烛的那一瞬，最静则是鞭炮长鸣后的那一刻，整个洛湘府突然由喧闹归为死寂，他……不习惯。
洛湘府就剩他自己了，可明明之前四千年都是这么过的，现在的状态才应该是他所期望的才对。他不解，亦惆怅，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四千年里，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师妹，不，是妻子关注太少。他自诩是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无愧于心，却连丈夫的义务都没有尽到。
心总是静不下来。每每打坐修炼的时候，口中都会泛起一股怪味，又像花，又像五味子。“哎……”水神长出一口气，其实临秀真的很好，她温柔娴静、善解人意、美丽端庄、修为精深、地位尊崇，是个外表美丽柔弱，实则能独当一面的人物，除了那手惨绝人寰的厨艺，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嫁给自己四千年，即便自己心里一直放不下别人，她也从来抱怨过什么。
他们夫妻二人貌合神离，整个六界都是知道的。有时赴宴，他也会偶尔听到几句私下议论的闲言碎语，临秀一定也一样吧。闲话她也没少听。想到这儿，又是一阵愧疚。
等临秀回来了，一定好好对她！迷途中的水神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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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九霄云殿朝会，下朝后，众仙神都陆陆续续散去，只留下一白一蓝两个迟缓的身影走在人群的最后。
“水神仙上近日可好？”
润玉寒暄着，水神却有些心不在焉，胡乱答了声都好。
那日沉砚在魔界不告而别，润玉和旭凤便也回了天界。他们本就是为了沉砚养伤才留在卞城王府的，沉砚一走，他们也没必要多待。回天宫复了命，润玉便一直在水神处走动。这是他退婚计划的一部分。退婚既然要从水神处入手，那么无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必须先和水深熟络起来。沉砚在魔界的态度让他明白，解除婚约刻不容缓。
水神性冷，并不好接近，润玉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过去不受待见的数千年早让他练就了一身揣摩人心的本事，他拿捏他人的心中所想，总能一击即中。水神看着性冷，无非就是清高了些，高处不胜寒了些。所以不过就是讲经论道、下棋吟诗、功法切磋、悲天悯人……
本来已经到了相谈甚欢的程度，眼下这是怎么了？
“仙上刻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小仙或可为仙上排忧解难。”
“无妨，说来惭愧，不过家中有些许小事，不劳夜神挂碍。”洛霖摆摆手，又不经意地张望了下，喃喃道：“起风了……夜神快些回璇玑宫吧。”说着便往洛湘府的方向走去。
家事，还有那句失魂落魄的“起风了”……
风神！
润玉眉梢一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有些关系正在偏离原有的轨道，朝着和他计划相反的方向偏移。
正想着该找一个怎样的借口去洛湘府探听一下，水神忽然一个踉跄，润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仙上没事吧？”
洛霖说没事，这各种原因他实在羞于在小辈面前启齿。昨夜运气时思及临秀，乱了心神，虽不至于走火入魔，但也着实让他今日精神不济。
润玉要送他回府，他也不好拒绝，因为脚下确实虚浮。一路送到洛湘府门口，正巧碰上风神挎着一篮鲜花进来，笑吟吟地邀润玉进来吃午饭。
润玉惊讶于她的变化。往常风神见谁都是点头寒暄即止，如今身上竟多了这样的烟火气，难怪水神不对劲。夫妇一体，一个变了，另一个不管是否自愿，总也会有些改变。
一切顺理成章。润玉正缺一个进来查探的借口，如今正好。风神迎他进来，随口问着：“不知夜神可爱吃甜，今日我采了些花瓣回来，正好做些鲜花糍粑。”
拜怪味什锦花糊糊所赐，水神现在听到风神说“鲜花”这两个字就头疼。相较于最普通的蔬菜，鲜花不是一种好烹饪的食材。就风神现在的水平而言，她做的蔬菜能吃，但鲜花，她实在驾驭不了。可夜神还在，里头那只老虎也还在，他不好直愣愣地发表自己的不满，只能委婉地建议：“我觉着上次的酸辣土豆丝甚……”
那个“好”字还没出口便被风神否决了，“师兄糊涂了，夜神是贵客。”贵客怎么能一盘土豆丝酒打发了？
水神暗暗腹诽，正因为是贵客……可他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厨房里的那只老虎，心血来潮能自己动手做两道菜救场。
见水神若有所思的模样，风神心下了然，相识十几万年，这个师兄心里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于是嗔怪地看他一眼，惹得水神略有尴尬地低头抿唇一笑。
冷了四千年的夫妻突然讨论起厨房里的事，简单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有脉脉温情。润玉觉得大事不妙，可面上仍是波澜不兴的样子。他一路走一路琢磨着，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风神水神之前十几万年都是那样过的，若非有人用蛮力一力推着他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这样大的改变？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一直默默留意着，从风神和水神之间不多的言谈中，似乎真的品出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云淡风轻的表现之下，心中早已拟好了十几个对对付那个人的方法。能想法子让那个人就此收手最好，实在不能，就悄无声息的送到魔界的山沟沟里去，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半路杀出的人坏了他的计划。
风神在膳房备菜，水神则与润玉手谈。午膳的时间转眼就到，菜还未上，便有仙侍捧着美酒入内，那味道润玉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是早前旭凤生辰宴上酒仙进献过的今朝醉，这酒是酒仙最引以为傲的作品之一，不仅清冽甘甜，更重要的是它能使人产生一种幸福愉悦的感觉。
试想想，夫妻共饮今朝醉，甜蜜的感觉漫上来，意乱情迷间，你会分不清让你沉醉的究竟是这酒，还是眼前这人。
润玉可以笃定，水神夫妇二人若是饮下此酒，就离水神长女降世不远了！
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希望二位上神能够永结同心的。万年孤寂的苦他受了太久，那滋味不好受，就不要让更多的人去尝了吧。可……
他是不可能对沉砚放手的，永远也不会。他一面愧怍，以勉坚定，就让他自私这一回，他欠水神夫妇的，往后赴汤蹈火也会还上。
思绪将将收回，忽而耳畔巨响轰鸣。洛霖对这声音不可谓不熟悉，这不就是他家膳房稀碎的声音吗！
虽然那只老虎是天界修为最弱的上神，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厨艺确实是出神入化，经过她这一段时间的调教，临秀已经不再炸膳房了。所以在听到这声巨响后他才会如此紧张。
洛霖担心临秀，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不周全了，讪讪地向润玉表示歉意后疾步赶了过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润玉一个人。
出来做客碰上这种事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正巧给了润玉机会，让他去探一探在背后撮合水神夫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洛湘府膳房的南墙前立着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放着新鲜果蔬，菜叶掩映后的南墙上，有一个可以上下平推的小窗，小窗从底部被推起一条缝，缝里露出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膳房隔壁的酒窖里，沉砚正躲在高高的酒坛之后，撅着屁股，趴在小窗上偷偷地张望。
作为一只贵族老虎，头可断，血可流，实力不能被侮辱。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教了那么久，风神若是还能把膳房炸了，那她一定会动手！
就算自己打不过，回啸风山林叫几个兄弟来也是要打的，这叫士可杀不可辱。
之所以还趴在这看戏，那是因为膳房压根就是她自己炸的！
灶台一片狼藉，临秀是个温柔的姑娘，她又自责，又害怕，楚楚可怜，柔弱动人。水神焦急赶来，看到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心疼万分，百般温柔，接着就是郎情妾意，软语温存……
当然，这些都是某只老虎不靠谱的美好设想。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空有怜香惜玉之心，却无怜香惜玉之能的水神简直叫老父亲操碎了心。临秀水葱似的手指被炸飞的砂锅碎片划伤了，他能捧着伤口，说什么“五蕴皆空”？
空了就不疼了吗？这不争气的糟老头！
躲在小窗后偷看的沉砚忍不住压着嗓子咆哮：“你吹啊！揉啊！嘬啊！姑奶奶背着弑神的罪名也要炸了膳房，可不是叫你来念经的！”
正急得跳脚，下一秒，沉砚便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手逮住。
那大掌掌控之处很是奇妙，让她本能地动弹不得，甚至想加紧尾巴，叫一声娘亲。
炸了庙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扼住了她命运的后颈皮！
她是修炼有成的食神，她是神！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猫咪。用这点小伎俩去抓一直懵懂的小老虎可以，抓她？做梦！沉砚气急败坏，敢捏她的后脖颈，今天她就要让那人见识见识什么叫血盆大口。
她要咬人啦！
于是灵巧地挣脱开来，巧的是身后那人也松开了手。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沉砚并不打算思考那人为什么要收手，反正咬就是了。
可就在看清身后那人的脸后，沉砚立刻明白了他收手的原因。住口，住口，住口，沉砚在心中呐喊，努力地想要稳住身形闭上大嘴。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就这么，沉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扑倒了那个扼住他命运的人，然后一口，咬住了那个她垂涎已久的下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今朝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