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餮行》风小餮

1、第 1 章

　　命运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十八岁生日以前，我一直幻想自己可以像动漫或者小说里的角色一样，轻而易举的获得拯救地球的力量——这样就不会有人因为我的衣服洗的不够及时或者背不过物理公式而责备我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跑到城郊的山上吹了一天的山风，试图与我遇见的每只动物以及不正常的人进行交谈，妄想得到秘籍或者是仆人，但那天的收获不过是两行清鼻涕（……）。在那个连汽车轰鸣在我听来都好像“傻瓜”的日子，我彻底绝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念。
　　——可是玩笑就是从那天开始被启动了。
　　我已经不知道正常人对“倒霉”“点背”“扫把星”的理解是怎样的了，在我看来，韩紫玥三个字已经是“扫把星”的另一种写法。
　　在短短365天里，我爸搞了外遇然后重病住院，我妈因为悲愤过度精神失常入院疗养，成绩一向优异的我高考失利只混进一个三本，哥跟刚结婚3个月的嫂子离了婚，连我家狗都因为发情期的欲望得不到合理宣泄了离家出走了……
　　我朋友小R告诉我，紫玥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家人和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得精神有些衰竭了——然后她就在到我学校看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也一直在告诉自己，韩紫玥，你要念书赚钱给你父母养病供你自己上学，你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胡思乱想。我也一直压抑着心底莫名的恐慌和不安，一如过去的18年那样安然潜伏在人群里。

　　直到我十九岁生日那天，在游乐园准备开工时被同事拍着肩膀夸奖：“小玥，颜色很漂亮啊！”
　　我下意识去掩胸，以为白色的工作服泄春光：“什么啊？”
　　“隐形眼镜，很漂亮啊。”他笑着戴好帽子，推着自己的那辆冰激凌车走开了。
　　我不明所以的从更衣柜里找出了镜子，然后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然后——
　　——我平静的收起了镜子，挠了挠头，去找自己的冰激凌车了。

　　现在想想，从十八岁向十九岁迈步的这一年果然消耗了我太多的东西，憧憬、想象、顽皮，片片剥落，什么都没有给我剩。我已经被生活碾压的对于自己的奇怪眼睛，只会产生“看病很贵吧，反正又不疼，不如装作自己不知道……”的联想了。

　　但既然是玩笑就没有这样落幕的道理。
　　那一天的游乐园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有着最高美丽，光怪陆离。
　　各种玩具上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旋转木马背上的壁虎状物，摩天轮上的巨大阴影，过山车上蛇一样的奇怪东西。来回跑着的小孩子中有一些竟然长着各种尾巴，大人的脸上都带着奇怪的面具。还有一些像人一样行走但长相奇怪的东西，呃……会走路的狗，这样表达就比较形象了。他们光明正大的走到我的冰激凌车前，用一看就不太干净的爪子挖冰激凌吃（……）。
　　“喂，吃冰激凌是要付钱的哟……那什么，小朋友。”我揣摩了很久，还是为了生计开口了。正在拿脏乎乎的爪子挖香草口味冰激凌的人行吉娃娃（……）一愣，抬头睁着玻璃球似的眼睛看看我，饱受巨大惊吓似的后退一步，旋即回身飞快的溜掉了。
　　“喂！你~！！”我气急败坏，恨不得追上去，可是正巧有年轻的情侣上前，只好摆回笑脸先做生意。年轻的女孩子笑吟吟的问我，“你刚才在叫谁，很生气的样子。”我张张嘴，最后还是回以一个温和的笑，“没有什么，谢谢惠顾，玩的愉快哦！”
　　我想，说了也没用，这种奇怪的东西，别人应该是看不到的。
　　我的确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也是十八岁以前我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世界的重要因素之一。
　　幼稚园的时候看到树下盘着的巨大红蛇，中学时候在校门口看到的长着尾巴的奇怪女人，这些，都是别人不能够看到的——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到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正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抓了抓，低下头，发现刚才在我这吃了冰激凌的奇怪动物们，都在人行吉娃娃的带领下，围在我身边。他们怀里都抱着一些奇怪的叶子，讨好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怔住，觉得这情景有点滑稽，吞了口唾沫，斟酌的说：“嗯……这是，你们给我的？冰，冰激凌钱么？”一干动物们欢欣的一致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叶子堆在我脚边，然后又瞬间四散而去了。
　　我无言的看着脚边的一堆树叶，思忖怎么才能在不被打扫的大妈们责怪的前提下，将这里收拾干净。奇怪的是，当我卖完两个冰激凌球低头打算处理这些绿色垃圾时，叶子们，已经不见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人行的动物是一些有岁数但还很低级的妖。后来我曾经回想，然后很意外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妖怪时竟然没有感觉到惶恐。老饕对我的惊讶嗤之以鼻：“你本来就是他们的王，你会害怕他们才是有鬼了。”
　　对，还有老饕，十九岁生日那天，命运揭开的另外一个惊喜。

　　从游乐园下班是下午五点，我照例在公交车站等车，准备回家做饭然后给爸爸送到医院去。
　　夏天的五点阳光还很耀眼，我抬头望天，发现太阳真的很漂亮，虽然只是一个圆圆的球形——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嘴，形状姣好的，红润的，人类的嘴。这张嘴慢慢笑开，露出里面尖利却整齐的牙齿和粉红色的舌头，温和的说：“餮餮，你的习惯还真是一直没变呢。”
　　我眨眨眼睛，暗暗地想：原来直视太阳过久会产生幻觉这话是真的啊。于是从善如流的把视线从天空移开，真要命，我的眼珠子已经变成金色的了，可千万别再刺出什么其他毛病。
　　可是那张嘴也在发出一声无奈的笑之后移动到我眼前，然后，就好像有人在拿画笔勾勒一样，嘴的上方出现了人中、鼻子等部分，下方则是脖子和躯干，一个闭着眼睛穿着窗帘似的白色袍子的男孩，就缓缓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找到你咯。”有着及腰的深墨绿柔顺长发，苍白柔嫩的皮肤，精致锁骨，纤细的小腿和手指的少年，笑眯眯的说。
　　“你能不能把眼睛睁开？”我问。

　　也许所有人都幻想过自己是超人大侠或者是超级赛亚人吧？即使有幻想过自己是在剧目开头把主角们耍的团团转的幕后大BOSS，也没有认真的订立和幻想过，长大的自己是怎样征服地球的吧？——像是征服街角那家便利店以劫持所有零食这种事，就不要计较了。
　　所以当一个从嘴变成美少年的东西告诉我，你是很厉害的，叫做饕餮的妖怪时，我只是傻乎乎的问他：“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人妖咧？”
　　美少年问我：“人妖是什么？”
　　暗号对不上。于是我宽容的笑笑，亲和的说：“其实你是穿越了！你现在在21世纪的中国哦~~小兄弟，你是哪人啊？”
　　美少年的眼睛一直没睁开，他撇撇嘴：“我知道，我还知道现在是2008年8月的J市，我说餮餮你每转一次身就会变得更奇怪一些，看来我们要聊很长时间。有日晷么？”
　　我抬起右手腕在他紧闭的双眼前比了比：“如果用来看时间的话，这个行不行？”
　　他摇头，歉意的说：“对对我就是说这个，报一下时间吧。”
　　夏日的一阵风轻拂过我的发，然后穿过头顶的梧桐枝桠，扫落树叶特有的香气。“5点12分。”我说。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半空中固定不动的，被刚刚的风吹离树枝的叶子，然后看看街上固定住的行人，最后认真的看回面前的少年：“这样我就可以抢到超市的减价商品了！”
　　“……时间静止的时候除了我们，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发生改变。”
　　“哎？”
　　“就是说，你不要继续煽这个老男人的脸了，留不下伤痕，也不会有痛感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打他？”他闭着眼转向我正在痛殴的“中突”人士。
　　“他总是在公交车上往我身上凑。”我喘了口气收了手，没有痛感的话，我揍他也没什么意思。
　　“原来你讨厌他啊，手拿来。”美少年突然说，并且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看看他嘴角的坚决，乖乖的把一只手放了上去。
　　衔接词是“紧跟着”。紧跟着，中年男人的头被一口咬掉了，他的血液从原来搁置脑袋的地方高压水枪般的喷射射出来，朝天冲去，也有一部分狠狠砸在我脸上身上。拉着我的美少年头已经涨大成原来的三倍有余，嘴边的好像一个大麻袋，正在津津有味的咀嚼刚咬下来的人头，像嚼花生一样咯嘣作响。墨绿色的头发浓密的披在他身后的地方，一直闭着的眼角和弯弯的眉梢，全是隐隐的笑意……
　　我张开了嘴，是想喊叫的，可血腥气扑面而来，顶的我连呼吸都不敢了。我只是怔怔地看着正在拉着我的纤细手指，以及拥有这样的手指，却刚刚有吞下了一条人胳膊的少年——那条胳膊的主人，昨天还挤在我身后发出猥琐的笑声……没有一丝挣扎，我控制不了自己直接向地上软下去。
　　“你看……你的愿望我们可以实现了。你讨厌你的，我们就让它消失，你喜欢的，我们就一起抢过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有完整的力量，就连时间都可以肆意打破~”少年认真的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两个是一体的，我们就是妖王饕餮。”
　　提问：当遇到这种糟糕透顶的状况时，作为主人公的我应该怎么办呢？
　　于是，我十九岁的生命中，第一次干干脆脆的昏了过去。
　　十八岁之前，我一直期待自己某天可以变成英雄或者是公主。而十九岁生日这天，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可以毁灭世界的大妖怪。
　　命运开的大玩笑，效果果然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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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个这样的文，这次真的不是坑。
餮的故事一直想写，终于有机会了呵呵。
总之，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