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何恬遇

8、第 8 章

　　顾晏清调整了一下呼吸，上前去握了握司机的手，“谢谢你送我太太来医院……”他说着眼神看了一眼床上面如土色的沈亦寒，紧着说到：“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在这边守着……”
　　沈亦寒看到他的脊背后面一大片布料紧贴在皮肤上，他的腰身清晰可见，包括他后背正中间的一颗红色的痣，此刻像一滴血一样，仿佛要从衣服里渗出来。
　　不知道顾晏清是什么时候送走那位司机的，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想清楚想明白，这才记起来要谢谢那位好心的司机，可发现整个病房里就只有她和顾晏清两个人。
　　“他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沈亦寒说罢抬起苍白的脸看向点滴袋，好大一袋子液体。
　　顾晏清点了点头，朝她那边过去，“我刚刚问医生了，他说这袋点滴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不过明天得过来做胃镜，从现在开始不可以进食……”
　　沈亦寒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看着顾晏清，“胃镜？”
　　顾晏清轻轻一怔，她干嘛反应这么大？“是啊，怎么了吗？”
　　“我不做！”她勃然变色，“我只是一般的胃疼，现在已经好了。”
　　“一般的胃疼会晕倒被陌生人送来医院？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运气好，如果遇上的是另一种人？你觉得你现在会在哪里？”怎么能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胃疼为什么……”
　　想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让他去接，忽然想起车子被送去维修了。
　　“总之明天早上请假来做胃镜！”他是为她身体着想。
　　她挺直了腰身，冷哼了一声，眼眸竟然闪着恨意，“做胃镜？顾晏清，你说的那么轻松，你做过胃镜吗？”
　　他确实没做过，一时间应答不上。
　　“你知道当一根管子从你的喉咙和食道穿进胃里是什么感觉吗？那种恶心，那种痛苦，那种整整两天都咽不下饭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她说着眼眶红了，负气得拉上被子盖着自己。
　　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些人一出生连父母都没有，这种天差地别的环境下生长的两个人注定了是不懂对方的。
　　顾晏清黑着脸盯着她的后背，耳边一直回响着她刚刚的话。
　　沈亦寒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窗外吹进徐徐凉风，吹走了她所有的火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顾晏清发火，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也知道他担心她，这么晚跑到医院来，她什么都知道，可依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对不起……”她轻轻得翻过身来，顾晏清正坐在床边，两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她看到的是他一双深沉的眼眸。
　　他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手，将她凌乱的发抚到耳后，然后收回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没有再说话。
　　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总是被噩梦缠身，他也不了解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才不得不到医院做胃镜，她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可她的性子却倔得厉害。
　　“如初睡了吗？”她枕着右手，望着他。
　　“睡了。”顾晏清轻声得回答，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想做胃镜，那明天就在家休息吧。”
　　“好！”她一口应下来，既然他给了她台阶，她就要懂得下来。
　　“明天是周四，请两天假吧，就在家陪陪如初。”
　　“这样好吗？现在企划部一团乱……”沈亦寒眼神迷茫起来。
　　“有米安宁就够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好吧……”她也真的该休息休息了，最近感觉好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时聊得顺水顺舟，有时候难免会意见不合顶两句，总之气氛还算比较温和，折腾到12点，拎了一大堆的药回家了。
　　睡觉前洗了澡，刚摸到吹风机，顾晏清推门进来了，一脸清爽，头发半湿，像是刚刚打完一场篮球赛的大男孩，他一言不发，拦腰将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插好插头，开始仔细地给她吹发。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盘旋在她的头顶，顾晏清的手指温柔得穿梭在她的发间，沈亦寒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不敢抬头看他，眼睛一直盯着他浴袍的腰带。
　　窗外月光皎洁，穿过窗帘映在她的身上，顾晏清的手指温热，揽着她的腰，摸到了她的伤疤，手指停在那里来回摩挲，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泼，沉静如深潭，熠熠如湖光。
　　“能告诉我关于它的故事吗？”
　　沈亦寒的眼神迎过去，四目相对，她不说话，微微抬头封住了他的唇。
　　顾晏清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睫毛在昏暗中颤抖着，她是第一次主动吻他，她的唇柔软细腻，鼻息徐徐如清风，撩拨着他的心。
　　沈亦寒紧闭的双眼下是看不到的星光，睫毛根部慢慢被打湿，那是她不想被触及的往事。
　　伤口，长10公分，深5公分，缝了15针。差一点点，就差几毫米，那刀子就要戳到她的肾了。
　　八年前的九月，正值秋天，绿色的梧桐树开始变黄，地上也铺满了落叶，路灯洒在地上，昏黄而又温暖。
　　她站在亭子下面看着他的身影靠近，却看到他身后一把刀，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那人举刀朝他砍过来，像是地狱里夺人灵魂的黑无常。那一刹那，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冲过去就挡在了他身后，刺痛瞬间传遍全身，她感觉身后一阵湿热，他大叫着，拿刀的人转身骑上摩托车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瘫软在她的怀里，搂着他的胳膊越来越无力，整个人慢慢得往下滑，他使劲搂住她，最终坐到在地上，抱着她不住发抖，但他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向澜半夜从学校跑到医院，一个大嘴巴就抽到了他脸上，他不躲不闪，低着头杵在那一动不动。向澜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道：“如果她死了，你最好跟他一起去！”
　　他点头说好！
　　向澜守了她三天，见她醒过来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他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得看着她，眼神说不清的复杂。
　　这几日整个公司兵慌马乱，米安宁忙地焦头烂额，技术部、质检部和企划部开会决定更换新的可替代的钢板，研究院成立项目组正在确认可替代钢板型号。
　　顾晏清刚走出会议室，裴烟就端着咖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总监，我们什么时候再约方总呢？”
　　“等下周一再看。”他揉了揉眉心，端起咖啡。“后天还要去趟研究院。”
　　“好的！”裴烟点了点头，然后脸上疑云密布，若有所思得说：“总监，我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顾晏清喝了一口咖啡，温度刚刚好，抬头问：“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这次和作案疑点很多，你在处理车子的事情，我陪着沈副总过去和Modest的人碰面，然后沈副总好怪……”
　　顾晏清听到这里手里的咖啡晃了晃，然后端稳放到桌上，严肃得问：“怎么说？”
　　“我们在会议厅旁边的房间看到季总离开，然后沈副总……”裴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她用不确信的语气说，“她哭了！”
　　“哭了？”顾晏清不可置信得反问，他没有听错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裴烟确信得摇头：“没有，是真的，她还追出去了呢，你不信你去问于芷文，她也看见了。”
　　顾晏清沉着眼眸思忖着，半响不说话，追出去，还哭了？追谁？追Modest采购部总监？
　　“还有啊……”裴烟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多疑了，还是事情有蹊跷。
　　“还有什么？”顾晏清没想到，那天下午他不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最后Modest留下和我们碰面的人是采购部主管荆力行……”
　　“怎么了吗？”顾晏清剑眉微蹙。
　　“沈副总竟然和他是认识的！”裴烟总算是把自己心里所有的疑虑都说了出来。
　　顾晏清也是一阵愕然，为什么沈亦寒一个字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呢？
　　“还有什么情况？”顾晏清假装若无其事得问。
　　“没有了，对了，我听说昨天沈副总下午早退……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她会不会又去找那位季总了？”
　　裴烟昨晚失眠了，推敲了一夜，怎么都想不通，最后只能推测沈亦寒早退肯定是去找那位季总了，估计二人是旧相识，那也不至于哭啊……
　　顾晏清眉头紧皱，睫毛忽闪了两下，最后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裴烟说吧退出了顾晏清的办公室。
　　顾晏清靠在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得扣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关节发白。
　　*
　　这几天沈亦寒让小玫回家去了，她和顾如初两人去了超市买了些菜，路过甜点屋，她隔着橱窗看到了布丁，说什么都不肯走。
　　“妈妈，我想吃那个……”
　　她蹲下身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草莓布丁，小丫头根本没有吃过。
　　“那个不好吃。”孩子太小，吃这些有添加剂的东西不好。
　　“好吃……”小丫头都要流口水了，“旁边写着……好吃。”
　　她顿觉大惊，那草莓布丁旁边的小牌上写着“布丁里最好吃的味道！”第一次她觉得小玫的存在让她不好骗如初了。
　　“如初，你认识那两个字？”她眉头轻轻扬起，她才两岁啊。
　　“哇……好好吃哦～”她学着懒羊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