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何恬遇

2、第 2 章

　　可能是因为酒精效果，一沾床，她便进入了睡梦中。
　　梦里，是寂静的夏夜，时不时有凉风吹过，皎白的月光如水一般，院落的栀子花被映衬得越发纯白，树上的蝉敷衍地叫了两声，两个身影被路灯拉成长长的影子，女孩先停下了脚步。
　　“我闻到栀子花香了！”女孩有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得像一池粼粼的湖水。
　　女孩听不到任何回应，回头看了看跟着身后的男孩。
　　男孩神秘地冲着她招了招手，“小寒，你过来。”
　　女孩皱了皱眉，好奇地折回去，“怎么了？”
　　男孩忽然往前迈了一步，猝不及防将她拥在了怀里，捧着她的脸颊，就要吻下来。
　　女孩微微闭上眼睛，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吻，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安静的夜里，只有自己和空气相拥，眼泪刹那间倾泻而出。
　　原来又是一场梦！
　　可为何如此真实？梦里的他，眼睛明亮得像一池粼粼的湖水。
　　窗外的窸窸窣窣的雨声灌进耳朵，她狠狠地皱了皱眉，赶跑烦躁的情绪，让自己快点入睡。
　　再醒来是六点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城市的喧嚣被蒸发的无影无踪，街道显得格外静谧，唯独灰蒙蒙的天让人感到异常压抑。
　　小玫正在帮顾如初穿衣服，小丫头看到她过来了，扭着小屁股不肯配合，瞪大了眼睛咿咿呀呀地问道：“妈妈不上班吗？”
　　她眉语目笑地摇头。
　　小如初失望地低下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呼……”
　　“沈姐，七点了。”小玫提醒道。
　　“沈姐，七点了！！”小丫头学小玫说话的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沈亦寒冲她皱了皱鼻头，将沾了牛奶的嘴巴对了过去，在如初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妈妈……如初要亲嘴嘴！”鬼灵精着撅起了嘴巴。
　　“顾如初，赶紧穿衣服洗脸刷牙吃早饭！”
　　一个低沉而充满命令的声音传来，沈亦寒转过身望向门口，顾晏清高大的身影晃了一下就消失了，这人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好像从昨晚回来就不太对劲……
　　顾如初吐吐舌头，只好乖乖伸出胳膊穿衣服。
　　沈亦寒踩上高跟鞋，匆匆拎起包，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停在距离公司50米的地方，她下了车。
　　望着疾驰而去的车子，她深深喘了口气，这样的相处模式，早已习惯，不是吗？狠狠得蹙眉，挤掉眉间那丝倦意，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出意外的话，余向芸今天会来兴师问罪。
　　可不？晨会刚结束，余向芸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咬牙切齿得瞪着她！
　　她倒是能忍，还以为她一早就会来大张挞伐，一奋神威呢！
　　“沈副总，敢问我的案子哪里需要重做？请恕本人太愚钝，还请您指明！”
　　沈亦寒不急不缓地锐声问道：“重做的意思是50以上不合格。”
　　余向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拍在办公桌前，剑拔弩张吼道：“百分之五十？”
　　办公室外一张张好奇的脸，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亦寒浓密的睫毛一掀，眼底凛冽乍现，皱眉开腔：“你没有听错！”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余向芸眼圈有些泛红，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一路怎么过来的，她付出了多少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职场就是这样，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回报，上面的人满意自然甚好，加薪没得说，不通过就要重新做，一遍不行再来一遍！没有人关心你的忍气吞声，只会看到你给公司带来多少利益。
　　“我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Modest的案子，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
　　她眼睛里簇簇的火焰渐渐熄灭，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我去重做……”
　　“一个礼拜，我希望看到你的成果！”她没有过多的时间给她，如果她不行，换人还是来得及的。
　　“好！”她狠狠得转身推门而出，玻璃门来来回回弹了几次才缓缓停下。
　　沈亦寒陡然松懈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气。
　　“叮……”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她皱了皱眉，点开短信，是向澜发来的，约她周六去逛街。
　　*
　　周六一早沈亦寒起来亲自煎了两个荷包蛋，一个她的，一个是如初的，顾晏清是个怪胎，天生对鸡蛋过敏，他的早餐可选范围少之又少，她自认为没有担任此大任的能力，所以他的早餐向来都是自己解决的。
　　顾如初的名字是沈亦寒取的，虽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他们视她如己出，如初取了视如己出的谐音，顾晏清点了头，这才定了这个名字。
　　吃过早饭后顾晏清就出去了，他们这种搞销售的，根本没有周末可言，不过他们给公司带来直观的数字利益，所以薪资自然比企划部要高出一大截。
　　沈亦寒和小玫带着如初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她负责买东西，小玫负责教如初认知商品，目前的水平是，她能准确地叫得出所有甜点和果酱的名字。
　　当然，沈亦寒会买个布偶奖励她。
　　下午气格外的好，是六月里最晴的时候，阳光铺在身后暖暖的，等风一来，整个世界变美好了。
　　三点，她站在未央广场的大太阳底下，却不见向澜的人影。
　　她一手遮着光，一手握着手机编排她：“你还能再不守时一点吗？”
　　向澜不急不躁反问：“有没有穿那件绿色的裙子？”
　　为什么非要她穿那件裙子呢？领口那么低，出来逛街很不方便，她才不穿呢！天太热，又懒得跟她多费口水，不耐烦得吼她：“能不废话吗，我手机都要爆炸了！”
　　“好好好，姑奶奶，你先在Sweets喝点东西等我，我马上就到。”
　　“但愿你在马上，而不是乌龟上！”她愤愤然挂了电话进了旁边的店里，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冰咖啡。
　　看着外面天空湛蓝，枝叶婆娑，光影浮动，繁华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像是一部静默的老电影。
　　顾晏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步履如飞，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只见他径直走向一位绿裙小妹，等等……绿色的裙子！
　　原以为向澜催婚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是处心积虑想牵线！而且这家伙绝对是预谋作案！否则怎么碰巧天气转晴、万里无云，碰巧不用陪宋修杰闲云野鹤、江边垂钓？
　　她暗自窃喜，幸亏没穿那件绿裙！偷偷拍了一张顾晏清的照片传送给向澜，拎起身边的包包悄悄地走出Sweets。
　　下一秒向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急得直跳脚，“沈亦寒你搞什么？”
　　“我才想问你搞什么呢？”
　　“我费劲心思在解决你的终生大事！你倒好，给我遛了？”
　　“你也看照片了，确定是我先遛的？”她的问题一抛出，向澜沉默了三秒钟。
　　“你个不争气的，到嘴的鸭子都能让飞了！”
　　沈亦寒脑子里浮现出向澜火冒三丈的样子，不禁失笑，“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也不要强求！”
　　话里的几分含义，不知情的向澜自然是无法领悟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
　　“再过几年……”就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还过几年？姐姐，再过几年你都算高龄产妇了！五年了！人家老婆孩子都有了，你还在原地踏步，真没出息！”
　　沈亦寒被她戳到了痛处，顶了一嘴：“真是承蒙您老人家时刻提醒！我能忘记他吗？”
　　向澜气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竟然忘了这丫以柔克刚的怼人功夫！
　　她叹了口气，“好，我认输！我这就过来！”
　　*
　　午后的空气翻滚着阵阵热浪，沈亦寒躲到树荫下，风轻轻而过，光影在风中起舞，越过浓荫的枝干，落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
　　她若有所思得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如果她是被艾米约来相亲的，那顾晏清为什么会应约？揉了揉眉心，不想猜疑什么。
　　视线在广场中央扫视着，忽然，她目光一怔。
　　喷泉边的花坛处，那个熟悉的侧影，卓然独立。男人手指间夹一根香烟递到唇角，沉眉无语，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身后是缱绻的光影，千丝万缕，仿佛稍纵即逝。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追了上去，脚步有些凌乱，顾不上路人的目光。
　　那一刻，她的脑海闪过无数个镜头，镜头下他的脸孔从8岁到27岁，不停地变换，他温暖的笑容始终如一。
　　“砰！”
　　她猛地撞进了一个怀里，了男人坚硬的胸膛撞的她眼泪花都飞了出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她窒息。
　　她抬起头来，阳光铺天盖地而来，刺眼的光芒遮住男人的半张脸，凛冽的短发披上一层光晕。
　　这样的光在她的眼睛里化成无数个彩色的光圈，耀眼地紧。
　　是顾晏清。
　　他的瞳孔有一瞬时的微怔，漆黑的眸底闪过一道幽邃。
　　沈亦寒咬着牙无情得推开他，跌跌撞撞得追到喷泉处，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不见了……没有他的人影，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在附近不停地徘徊、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寻找，心里有个黑洞不停地扩大，害怕，恐惧席卷而来。
　　世界又那么大，我还是遇见了你，世界这么小，可我又一次丟了你！
　　顾晏清冷着脸上前来，攫着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愠怒：“你在找谁？”。
　　她狠劲地摇着头，甩开他的桎梏，眼泪无法自控得流了一下。
　　行人异样的眼光投了过来，她置之不顾，顾晏清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冷眼静看。
　　直到向澜到了，寻声而来，沈亦寒还是没有止住泪水，仿佛这一辈子的伤心难过都在方才的那一刻通通被释放。
　　“怎么回事？”
　　“她在哭？她竟然在哭？”
　　“她哭什么？”
　　“她为什么哭？”
　　沈亦寒一脸诧异，噼里啪啦地开始问。
　　顾晏清不言不语，眼神冷冷看向别处，与他无关。
　　“谁这么大本事，竟然能让雷打不动的沈亦寒哭？”
　　和沈亦寒认识10年了，从来没见过她为什么事掉眼泪！就连大二那年，她为那个人挡刀，差点被捅死，送到急救室缝了15针到拆线，她也没有如此崩溃过！
　　向澜尴尬得跟顾晏清打了招呼，拉着丢人现眼的沈亦寒就走。
　　“谁这么大本事，竟然能让雷打不动的沈亦寒哭！”
　　“沈亦寒，你丫的竟然会哭？”向澜用余光瞥了一眼副驾驶位的女人，看她就像看一个怪胎一般。
　　沈亦寒闭着眼静静得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
　　那个人，离开她的生活这么多年了，可依旧像是血液一样融在她的生命里。
　　她从小是在孤儿院里长大大，八岁那年，她有轻微的自闭症，是孤儿院里的最有名的独行客，可只有那个人，像个聒噪的夏蝉，围在她身边无休无止得唠叨。
　　他长得齿如排玉，目若朗星，孤儿院里有两三个女孩偷偷喜欢他，又气不过他总是缠着她玩，所以经常偷偷捉弄她，她势单力薄又不想惹麻烦，所以总躲着他。
　　记得有一年夏天中午放学，他依旧死皮赖脸跟在她身后，忽然，旁边窜过来一条凶神恶煞的狼狗，她吓得面如死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见状拉起她的手就跑，眼看狼狗就追上来了，他推开她捡起石头就朝那恶狗砸了过去，那狗被砸疼了，两眼冒着火花，一下就朝他扑了过来，冲着他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鲜血如注，附近的路人抄起棍子朝恶狗打过去，恶狗败下阵来，转身逃走。
　　他疼的额头冷汗直冒，扭头一看，腿上全是血，吓得顿时昏死了过去，那路人把他抬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她哭着跑到孤儿院去找院长，回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流血！也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