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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誓师大会结束后不久就迎来了一模考试。
      其实在此之前,顾苦私下里给陈重山考过一次试。顾苦没让陈重山自己对答案,而是去找了各科的老师去给陈重山批卷子。
      不少老师都跟顾苦说了一句话,说陈重山这孩子算是废了。
      顾苦听到这话什么也没说,卷子也没给陈重山拿回去。但是他还是把各科的老师批出来的分数合在一起。
      跟陈重山原来的成绩比起来真的太难看了。
      四百四十四分。
      顾苦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是废了吗。
      陈重山绝对不应该止步于此。
      当陈重山问他考的怎么样的时候,顾苦几乎是没什么思考的就说了一句“还是差在细节上,别的不错,继续努力。“
      陈重山当时笑了,是咧开嘴那种。
      顾苦心里叹了口气。
      在保护陈重山的自尊和鞭策他学习之间真的太难抉择。
      陈重山是一个自尊太强的人,有时候你打破他虚伪的坚硬伪装外壳后事情更可能是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顾苦没办法,只能如此。
      而事实上也是,一个人永远不能扶起一个人,你只能让他自己学会站起来。
      一模考试之前顾苦笑容露出来的很少。
      一模考试被定在妇女节那天。
      高三的到校时间并没有随着考试而改变,还是要一大早六点半到校自习。
      学校为了体现自己不是死板的应试教育还特意做了一个妇女节主题的讲座,讲座通过广播放送到各个班级。
      每个班里总要有那么几个脑残,在不该学习的时候装认真学习。
      广播响起来的时候,就有这么几个人发出叹息的声音。
      陈重山一向看不起这种人,再加上自由惯了,他在翻了个大白眼之后喊了一句:“不听就滚出去学。”
      陈重山因为常年不在学校,同学认识他的为人都是在谣言里面。
      有人说他每天酗酒蹦迪,有人说他在外面打架。
      每天弹琴喝茶旅游的陈重山被传的神乎其神,他一出声,班里瞬间安静,那几个出头鸟也是老老实实的装不存在,
      陈重山对于这种效果很满意,但是他对这些人很不满意。
      对制度和所谓正确低下头,阿谀奉承到了一种可笑的程度,以流言认识一个人,从来不自己去评断。
      他们以同他们自己不同的,以和大流不同的为异端,却永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路歧坐在陈重山旁边,不动声色。
      他静静的听着广播。
      路歧对于世俗里有关性别看法的东西总是很有兴趣。
      陈重山看着路歧听的津津有味,戳了戳他:“欸,给我讲讲呗,听你讲比听广播有意思多了。“
      路歧看他一眼。
      “用器官来分划性别本身就是可笑的。“
      “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知道平权还算是不错。哪里来的什么男权女权,权字本身就是错误的,谁都不该有额外的权力,每个人都是有能力,向往自由。凭什么用器官来判断一个人的属性。“
      陈重山这边听路歧说着,那边耳朵就传进来班里男生痴痴的笑和细碎的议论声。从可听见的简单词汇中,大致的意思能被理解,无非就是觉得女人不如男人。
      男人不一定都是脑残,但是脑残里一定有几个是自高自大的男人。
      没等他们笑完,路歧就站起来,朝着笑声最大的男生走过去,上去冲着脸就是一拳。
      那男生一下子被打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是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先站起来骂了一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教训一下没有家教的小朋友。”路歧不屑。
      被打的男生站起来,转了转手腕,向路歧打过来,在半路却被陈重山截下来。
      陈重山又反手一拳打在那个男生的鼻梁上。
      “我怎么着你了?你打我?“那男生甚是嚣张的问路歧。
      “你想想你刚才说的。“陈重山替路歧说。
      那个男生明显就是不想得罪这两位大爷,小声嘀咕道:“我不就开个玩笑嘛。“
      “开玩笑也不行。“路歧语气很冷。
      这件事情要是到了老师耳朵里,老师一定会觉得路歧有些闹过头了。
      然而事情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对于路歧来说,这是本质上的问题。
      而这件事情却是不能闹大的,幸好这时考试的入场铃响了起来。
      路歧转身回座拿东西出了门,陈重山赶紧跑回去抓起自己的东西去追路歧。
      跟路歧走到他考场旁边,陈重山才记起来因为自己因为上次没有考试成绩被单独安排到一个考场。
      他慌慌张张的跑下楼,去找自己的小考场。
      他到小教室门口的时候,发卷铃就响了。陈重山也不着急,悠哉地进了教室,抬眼一看监考老师。
      是顾苦。
      “高考你也迟到吗?”顾苦说。
      “不迟到,不迟到。”陈重山赶紧说,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下准备顾苦把卷子给他,开始答卷。
      顾苦还担心陈重山会不会有些小动作,在讲台坐着写教案的时候,还偷偷看了陈重山几眼,后来才发现这种想法就是对陈重山的不尊重。
      考试一共是两天,第一天是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顾苦对陈重山还是有一点担心。
      陈重山从前的弱项就是数学,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陈重山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那次期末考试因为这个原因在考数学的时候反胃呕吐。
      路歧原来还调侃过陈重山说他这真的是考试考吐了。
      而这种难受也只有陈重山才能明白。
      这是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煎熬交织成的一张绝望的大网,
      这次数学考试顾苦比陈重山还要紧张。
      顾苦没有写教案,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
      陈重山反而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考试结束的广播响起。
      顾苦松了一口气。
      单独考场学生的卷子不是同其他学生的卷子一起批阅,而是单独由各科教师批阅。
      “老师,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吗?”陈重山问顾苦。
      “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去把。”顾苦说。
      陈重山好像考的不差,精神很足:“那我就去找路歧了。“
      “好。“
      顾苦一直没动,等到陈重山走远,他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
      有人说天下真心只有父母对子女。
      那可能是他没见过顾苦的这样的玉壶之心吧。
      陈重山上楼去找了路歧,看见他还愣着脸。
      “要不出去逛逛?“陈重山问他。
      “去河边把。晚上晚点回来。”路歧回答。
      陈重山高中临着河畔,现在已经入春,河边的植物没有抽出叶子,但是已经有了绿的底色。
      “歧歧,你跟傻逼生气干嘛。”陈重山试探路歧。
      “没生气。“路歧回答,”只是失望。“
      “失望什么。“陈重山问。
      “我活在这样的地方。“路歧说,”我会离开这座小城的,一定。我还想看看更好的地方,更好的人。“
      路歧对这些东西敏感是有原因的。
      在和关子瑶分手之后,他还喜欢过一个他至今难忘的人。
      和他的性别相同,是个男生,与路歧初中同班。那个路歧喜欢的男生对这件事情并没过多抵触,只是不接受,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有不怀好心者。
      不知道是报复还是出于其他心里,这件事情被人告诉了路歧的母亲。
      “我本来是想瞒一辈子的,没想到上天给了我不得不出柜的机会哈。”路歧这样说。
      后来那段时间,路歧的母亲收了路歧的手机,也禁止路歧出门,带他看心理医生,开始路歧还渴盼着他的母亲可以理解和接受,可他看见那些心理医生都把这件事情当作一种病的时候他就死心了。
      路歧太倔强,他始终不肯原谅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也是如此。
      这是一段亲情的断裂。
      因为不同的观念,但路歧的观念也不是抛弃了伦理与道德。
      是一段亲情重要还是一种应该被抛弃的观念重要,我们各执一词,最后谁的观点正确与否,要用一辈子的隐忍与痛苦探寻。
      我们对于几百年的思想来说,无论是谁都是赤子,谁也不能给一些事情下定论。
      “会的,我们都会离开这里的。”陈重山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还是顾苦,或是路歧。
      “山山,记得带上你爱的。”路歧说。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河边的冰早就融化,北归的燕发出清丽的叫声,过往的风也变得温柔。
      路歧带上耳机,从河边的一处台阶上坐下来。
      路歧永远是一个矛盾体,他鼻梁高挺刻骨,唇瓣却厚。
      他有时候像中世纪的贵族,优雅而翩跹;有时候却理性过头,如同机器。
      也许吧,只有在他带上耳机的那一瞬间,他才能透过世俗,打破身体与精神的隔阂,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陈重山把屈着的双腿伸开,看着同样坐在台阶上的路歧。
      河岸边人来人往,夕阳余晖映照河水。
      是初春,野蜂和蝴蝶即将在花丛中留恋。
      是初春,宛如他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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