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欢喜》九世长安

5、第 5 章

　　前期创作完成后，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拍摄则定在了这周末，唐睿只请了两天假，便与他们约定周五下午六点从东大正门出发，留下足足两天时间进行拍摄。
　　唐睿提前了十分钟等在门口，背上的包有些沉，她拿了下来抱在胸前。
　　不一会，周凌云领着摄影二人组走了过来，身后半步隐约还有个人。唐睿没等他们走近，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
　　“稍等，车马上来。”周凌云对她说。
　　唐睿收住好奇心，对他点头一笑。
　　“对，介绍下，这是我们支教团的摄影组，李娜，陈霖。”周凌云摊开手一一指对后，最后停留在从头到尾未置一词的人身前，又说:“这个不用介绍了吧？”
　　“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陈霖对那人笑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抛下你们？”他笑得如沐春风。
　　唐睿内心嗤之以鼻，面上依旧挂着笑容。
　　“我认识这个漂亮姐姐，上次她也去了山区。”李娜转而看着唐睿说。
　　周凌云点点头，说:“这次的拍摄由我们这位美女唐睿负责。”
　　“睿睿姐，听吴师兄说你的技术和他一样厉害诶。”李娜笑得再天真烂漫不过。
　　唐睿一时忘了其他，只停留在他竟然和别人夸她这件事上，这绝对鲜闻少见，她多少有些犯怵。
　　“哪里，我连你们师兄一半的技术都没有。”唐睿挂着微笑说。
　　“姐，你就别谦虚了，师兄一般不夸人的。”陈霖露出白白的大牙。
　　李娜不断点头附和，周凌云和一边的人则在看戏。
　　唐睿看着一唱一和二人组，有些头疼，恰好脚边停下了一辆SUV。
　　“好了，快上车，就你们倆话多。”周凌云推着他们去后座，又对她说:“你坐前面，路不好走，容易晕车。”
　　唐睿也不推辞，道谢后坐了上去。
　　一路上，车里很热闹。
　　倆摄影组活宝不断和他们说说笑笑，唐睿大多只听着，后来则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内很安静。车外刚好是那天她等待救援的地方。山区的天空很亮，星星点点几乎掩盖了远处的低矮路灯。
　　“山里很漂亮吧？”周凌云突然出声。
　　唐睿回头，除了周凌云，其余三人皆睡了。
　　“嗯，很少看到这么多星星。”唐睿再次看向车窗外。
　　许久。
　　她问:“他怎么会来？”
　　“你说文俊？”
　　“嗯。”
　　“我也纳闷，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他拽来，结果我和他一说他就答应了。”周凌云说完，停顿一下，又说:“你别怪他上次说的话，他最近确实忙，昨晚在实验室待了通宵，今天又跟我们过来了。”
　　唐睿摇摇头，说:“当然不会，他总是很忙。”
　　“你们以前好像很熟？”周凌云突然问。
　　“不熟，就是在学生会的时候是上下级。”
　　“上下级？”
　　“嗯。”
　　周凌云没再深问，唐睿闭上眼，再次睡了。
　　到达后，他们住进了校长安排的一栋矮楼房里。
　　虽说地板是水泥，家具也没几件，但好在是当地为数不多带自来水和热水器的房子。唐睿累坏了，一沾床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四点便去学校的高地摆好设备守日出。
　　连绵山脉上，云层染着暖橙光，太阳似是掩着面纱的女郎，呼之欲出。唐睿拍了不少片段后，换了长焦，选好前景，欲转身询问众人意见，却贸然靠近了身后的人几步，她的手肘几乎撞了上去，好在身后的人及时退了半个身体。
　　“不好意思，他们人呢？”唐睿左右巡视。
　　“在接学生。”他说。
　　唐睿点点头，便回头继续倒腾，心下又一想，这里除了他，好像其他人的意见并无多少参考价值，于是便清清嗓子，一边对着镜头调白平衡，一边说:“你觉得冷调还是暖调好看？”
　　“问自己。”他说得很轻。
　　唐睿撇撇嘴，果然是白问。
　　“想想这个片段用在哪里，色调应该契合故事背景。”他又说。
　　唐睿略一思索，适当调高了白平衡后，说:“暖暖的日出和小朋友搭配更有朝气，对吧？”
　　唐睿等了很久，没听到回答，以为他又悄无声息走了，便回头去看，他依旧站在她一个身位后的位置。
　　四目相对。
　　“嗯。”他给了回答。
　　唐睿有些犯怵，于是没话找话:“这个前景还可以吗？”
　　“可以。”他说完走近一步，探身过来转动相机光圈和键盘，说:“iso低了。”
　　唐睿便凑过去仔细打量镜头里的画面，说:“今天光线是不太好。”
　　微弱的晨曦下，她微一抬头，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绒毛，还有略微带青的下巴，他一向注重仪容，看起来这次是来得匆忙了，可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过来？
　　唐睿出神片刻，见他从镜头里垂眸下来看她，于是咻地回头过去，这一下用力过猛直接撞上了相机的键盘，疼得她眼冒金星，不断揉着额头。
　　吴文俊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三脚架，皱眉看着她。
　　唐睿深以为他又要说她不省心，于是顶着红了一块的额头，咬咬嘴唇，说:“我没事。”
　　“我更担心这个。”他扶着三脚架的手上移至相机上。
　　“哦。”
　　如果说在外人眼里，他是春风，那么在她这里，他一向是寒风，唐睿很早便已习惯，自不会与他计较。
　　又拍了几组片段后，校长和周凌云带了一群孩子来到学校，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二场拍摄:初阳下的早操。
　　唐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李自强和李童。
　　拍摄还算顺利，已经是最后一幕，周凌云也和校长去教室布置下一个场景了。可唐睿的长焦镜头用得差强人意，用以结束的动态画面实在难以捕捉，一直达不到满意的程度。孩子们已经同一个动作重复了好几遍，就等她拍摄，唐睿多少有些急了，这本就是基本功不足，她一时也无法长进，便下意识地回头寻求帮助。
　　“适当降低焦距。”他说。
　　唐睿一边调整一边寻找画面，几次尝试后再次回头去看他，说:“我……”
　　他两边嘴角略微扬起，似乎在笑，而后走过来，说:“嗯，白教了。”
　　唐睿自觉地让开相机前的位置，一时有些难为情，她可能是挺难教的。
　　四年前，她第一次拿起单反便是他亲手交予的，那时他还是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再温柔细致不过，几乎是手把手教的她，当然，他也是如此教的部门其他成员。但她绝对是用时最多的那个，因为他说她必须掌握所有工作技能，独当一面，才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你们倆过来。”吴文俊向不远处正在教孩子们做操的摄影二人组说。
　　李娜先行过来嘻嘻笑道:“师兄，收工了？”
　　“收什么工？过来跟着学，你们是我带过来的，学成这个样子，我的老脸往哪放？”吴文俊板着脸道。
　　李娜立马焉了，连带着陈霖也摆着一副悉心好学的模样。
　　唐睿自觉惭愧，深以为这番话背后指的是她，于是便也与他们一副模样，实实在在组成了好学三人组。
　　“拍之前先大致找好画面，镜头是用来调整角度的，不能用它来漫无目的地找画面。”他说着推动滑轨，将镜头往左边挪动，几乎在一瞬间便拍下了孩子们跳跃的画面。
　　见他回头过来，唐睿立马点头，说:“知道了。”
　　李娜则笑嘻嘻地对她说:“睿姐，师兄是在骂我们啦，你别怕。”
　　“就是，师兄，你吓到睿姐了。”陈霖附和道。
　　吴文俊抬眼看看她，继而在一旁二人组头上用力敲一下，说:“知道说你们还不认真，你们要有她一半水平，我也就知足了。”
　　“知道了，师兄，我们会好好学的。”李娜苦着脸说道。
　　唐睿记得他对部下一向严苛，从未似此般宽容，也或许，她记错了。她走去相机前，几番回看拍下的片段，内心啧啧称奇。
　　“不满意？”他突然问。
　　唐睿连着点几下头表示满意，又连着摇几下头，笑得眉眼弯弯，说:“满意，非常满意。”
　　“唐睿，拍好了吗？”周凌云远远走过来，又说:“教室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你先带孩子们回教室。”唐睿说着开始收设备。
　　这是上午最后一幕。
　　教室里，孩子们已经坐地十分端正，双手捧着课本，朗朗的读书声清脆而响亮。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他们在学校吃了午饭，便乘车前往半山腰的农户区，拍摄山区风貌。
　　行车到半途，山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山路易滑行，已经无法行进，一行人便停车等在原地。
　　“睿姐，你还有心情拍呢，晚上回不去怎么办？山里会不会有野兽啊？”李娜苦着脸说道。
　　唐睿随手拍下一张相片后，说:“这不这么多人陪着你吗？再说你太瘦了，山里的猛兽会择优跳过你。”
　　“睿姐，你是在开玩笑吗？”陈霖一脸不可置信。
　　“不然呢？”唐睿翻了记白眼。
　　“别说，你讲笑话的方式和师兄有的一拼。”陈霖又说。
　　唐睿忍着不去看那个人，深以为她的毒舌确实受教于那人。
　　周凌云则在一旁笑，说:“唐睿可比他有人情味多了。”
　　唐睿回头过去，本是对周凌云说话的，却在见到吴文俊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时忘了要说什么，转而对周凌云笑了笑。
　　那天下午，他们一直等到天色暗了，雨才渐小。他们回到学校，食堂的菜凉了，味道也不大好，大家都没怎么吃便回了住处。
　　她正躺在床上，李娜竟拿了两桶泡面来给她，真真是盛情难却，唐睿只得收下了。
　　半夜，她出来大厅找水喝。水壶已然空了，她装了水烧上后在客厅坐了会，便趁着空隙时间去外面透透气。
　　打开暗红色大门，雨后的凉风迎面拂来，舒爽适宜，丝毫没有夏日的炎热。唐睿走出去几步，即使才下过雨，头上依旧是满天繁星，脚下隐隐有着泥土青草香，她再惬意不过。
　　估摸着时间，她伸了个懒腰，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不出几步便见大门堂前躺着条绿色的蛇，正对她吐着舌信，几乎同时，唐睿尖叫起来，可她不敢动，唯恐它爬过来。
　　一阵脚步声后，屋内跑出来了一个人，他穿着灰色的睡衣，瞟一眼门口，从大门边上绕开，几步跨出来。唐睿根本来不及多想，双手迅速抓紧他的右手臂。
　　“已经不在了。”他挡在她身前说。
　　唐睿哪里敢往前看，含糊着说:“我才不信。”
　　“你也有怕的时候？”他的声音带了笑意。
　　唐睿此刻毫无骨气，也不反驳。
　　“怎么了？”
　　周凌云看着门外几乎挨在一起的两人，面上多少有些疑惑。
　　唐睿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这才觉得难为情起来，于是悄悄松了手，低头躲在他身后。
　　吴文俊回头说:“没事，碰到些山里的生物，被吓到了。”
　　“没事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周凌云说着又进了屋。
　　唐睿依旧心有余悸，鼓起勇气朝门口看，早已空无一物。
　　“哭够了还不进去？”他揣着手看她，语气和三年前那个冬天一模一样。
　　唐睿越发难为情了，连拖带跑进了房间，便见吴文俊跟在她身后走了过来，她握着门栓看门前的人。
　　“你睡不着的话，一起看看今天拍的影像。”他说。
　　唐睿此刻正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松开门栓，走去将窗户关好，回头叮嘱道:“关好门。”
　　吴文俊并未依言关门，而是往外走了，唐睿跟出来，便见他从客厅抬了张藤椅进来，唐睿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她快速关了门便从包里拿出电脑放在床边，将相机里的影像拷进电脑里开始播放，这些她已经看过了无数遍，便将电脑面对着他。
　　“学校的片段少了，剪辑下来成片不会超过两分钟。”他说着开始播放下一条。
　　唐睿转转眼珠，说:“可以在食堂和操场补拍一点。”
　　“食堂？”他抬头看她。
　　唐睿点点头，又摸摸肚子，说:“我饿了，你想吃东西吗？”
　　“我没带吃的。”他说。
　　唐睿从床上一骨碌跳下去，从行李箱拿出李娜给她的两桶泡面，笑得得意忘形，说:“我有。”
　　他皱皱眉，不说话。
　　唐睿忘了，他好像不吃这些东西。
　　“去吧，给我一份。”他说着低头继续看影像。
　　唐睿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肯定，认认真真泡了两桶面回到房间，并且双手供上。
　　他倒是没说什么，低头便吃，唐睿也是饿了，只觉得这是人间至味。
　　饱食后，她没看多久便靠在床沿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神清气爽地醒来，这才想起昨晚竟忘了房间还有个大活人。她左右打量，电脑和相机规整地踩在藤椅上，而桌上的泡面盒已经不见了。
　　清晨，她自行前往操场补拍了些照片，在食堂便碰上了煮饭的阿姨，她拍下做饭照后便坐着和她闲聊。
　　“阿姨，你知道李自强家在哪吗？”唐睿问。
　　“就是妹妹是聋的那家？”阿姨问。
　　“是一对兄妹，都长得很瘦小。”唐睿补充道。
　　“那就是了，这两孩子也可怜，父母不管，爷爷奶奶年纪又大，还好校长对他们家格外照顾，一家子才能活下去，就你们来的前一天，校长还送了粮食去他们家……”阿姨一脸地同情。
　　唐睿心下放心不少，便问:“昨天他们怎么没过来呢？”
　　“这我就我不知道了，可能在家忙农活吧。”阿姨笑一笑。
　　这个季节并不是农活多的时候，但唐睿想他们可能种的种物多，或许一年四季都忙，便说:“阿姨，你知道他们住哪吗？”
　　“喏，快到山顶那个木屋就是他们家。”阿姨指着山上说。
　　唐睿道谢后，去教室的后墙上拍了些优秀作文，她眼尖，刚巧看到了李自强的名字，作文题目是《我的妹妹》。
　　唐睿读完后，多少有些叹息。李童身体不好，又不能上学，每次出去总是带着伤回家，但只要李自强在，便见不得任何人欺负李童，所以他的梦想是能让妹妹跟着上学堂。文后，李自强情真意切感谢了校长对他们一家的帮助。
　　“找你半天了，快去吃早餐。”周凌云在教室外说道。
　　唐睿想起今天得补昨天的进程，确实耽搁不得，何况她还得腾出时间去一趟山顶。
　　这次，他们成功抵达了农户区。虽说是淡季，清晨便有家长在农田劳作，有时冒出几个孩子，被玉米杆遮了去。今天主要是拍些生活日作场景，取景便利，拍摄进度也极快。
　　午饭后，唐睿回到房间，将电脑取出后便背着包出了门。
　　行至学校门口，她迎面碰上了吴文俊。
　　“老大，你怎么在这？”唐睿笑问他。
　　他看她一圈，说:“去哪？”
　　“山顶。”唐睿指指山那边。
　　他抬手看看时间，便手叉腰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说:“走吧，我也要去取景。”
　　唐睿左右打量他，问:“相机呢？”
　　“你没带？”他反问。
　　唐睿不明所以地点头，他便伸出一只手，说:“给我。”
　　“哦。”唐睿再次不明所以地取下包递过去。
　　他单手提着包，独自走在前面，唐睿则云里雾里地跟在身后半步。
　　唐睿想起大学他们曾一同爬过许多次山，那时他们不似此般沉默。他们曾在这样一片类似的竹林里迷失过方向，他那时告诉过她，他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但外公去的早，他便盼望外婆能等到那天，可外婆也在他高考期间去了；他还曾说外婆做的竹笋炒腊肉十分地道，唐睿便吹牛说她爷爷做得也很好吃，但其实她并没有吃过爷爷做的菜。可她并不觉得这是谎言，因为爷爷待她极好，若是做的话，不管如何都一定很好吃。
　　“好想回爷爷家。”唐睿说着才想起，她自从高中毕业，已经四年没有回去过了。
　　“现在只有干笋炒腊肉。”他说。
　　唐睿怎么也没想到，她曾随口一说的话，他竟还记得。
　　“如果过年能回去，我带过来给你尝尝好吗？”唐睿踩着他的鞋印，紧紧尾随他。
　　许久没听到回答，唐睿抬头去看前面的人，依旧是那个挺直的背影，她曾见过无数次，可这次，她却感到了一丝孤寂。转念一想，她便自发地笑了，那个人怎么会孤独呢，他顶多不屑于与人为伍，高处不胜寒。
　　他们都是爬山的老手，速度很快，不出半小时便即将到达山顶。
　　“你先上去吧，我去看看这里的一个学生。”唐睿快步跑去他身前停下。
　　“嗯。”他说着要走。
　　唐睿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先扯住他的短袖袖口，待他回头，缓了缓气息才说:“书在包里。”
　　他打开包一看，转而笑了，说:“送书是借口，零食才是重点，还有，这么重的包，你怎么背上来的？”
　　唐睿将包夺过去，嘟囔道:“这些零食这里买不到，我想给他们尝尝。”
　　“抓紧时间，我就在附近。”他说着往林子深处走。
　　唐睿早便习惯了他从不告辞的陋习，于是踏上泥土路便进了另一边林子。
　　“请问是李自强同学家吗？”唐睿站在半身高的竹制围栏外，里面正是李自强家的木屋。
　　不多会，李自强便踢嗒踢嗒跑出来，见是她，一边打开围栏一边上蹿下跳，喊道:“姐姐，你真的来看我了……”
　　“姐姐从不骗人。”唐睿说着左右打量，又说:“爷爷奶奶呢？”
　　“他们去校长家商量小童上学的事了。”李自强牵着她往家里走。
　　“那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了？”唐睿也替他们高兴。
　　“妹妹前天出去又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李自强说着便要哭。
　　唐睿不无惊讶，说:“快带姐姐去看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睿从不敢想象李自强说的每次带伤回家竟如此令人发指。李童的手臂可见一个个黑色的圆型伤口，像是被什么烫的，有旧伤未愈，也有添的新伤，腿上像被什么抓伤了，血痕一条条触目惊心。
　　“姐姐……”李童一扯嘴角，便嘶一声。
　　任是唐睿这般敢情淡薄之人也没忍住，眼睛酸了又酸，却还是笑着将食指竖着放在嘴边，说:“嘘，别说话，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唐睿将包里的书全部拿出来，一本本放在她身侧，她笑着翻开，便开始读起来。
　　唐睿将李自强带去外面，说:“告诉姐姐，是谁欺负小童？”
　　“我不知道，姐姐，我问了这里所有的孩子，他们都说前天没见过小童。”李自强说。
　　唐睿认为这样的伤口绝非孩子能做出的，简直是丧心病狂，她摇摇头，说:“小童有没有见过什么大人，你们的亲戚之类的？”
　　李自强摇摇头，说:“除了爷爷奶奶，我们没有亲人。”
　　“小强，姐姐带你们去报警，不能一直这样被人欺负。”唐睿蹲在他身前说。
　　李自强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不行，爷爷说谁敢报警就打死我们。”
　　“小童的伤是不是爷爷打的？你告诉姐姐实话。”唐睿心急如焚。
　　“不是，爷爷只会用竹条打我们。”
　　唐睿想不出第三个人，她也从不知道，原来这里的孩子过得远比她想的要艰辛。
　　“唐睿……”吴文俊在不远处叫她。
　　“这里。”唐睿应下后，再次思索着对策。
　　“该下去了，车已经在学校了。”他说。
　　唐睿摇摇头，说:“我不能走，我走了他们怎么办，还会有人欺负他们……”
　　“什么欺负？”他问。
　　唐睿领着他去到房间里看完小童后，说:“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唐睿，冷静一下，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他握紧她的肩膀。
　　“怎么从长计议？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唐睿气道。
　　“那你想怎么解决？一辈子守在这？”
　　唐睿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说:“起码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交给警察。”
　　“唐睿，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就算警察来了又有什么用？相信我，村里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纪录片做好，让媒体和社会关注这里，先让行凶者收敛，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治本。”他一字一句道。
　　唐睿木讷地点点头，再次蹲在李自强身前，拿出笔和纸写下一串数字，说:“姐姐先回去，你照顾好妹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姐姐，好吗？”
　　“姐姐你还会过来看我们吗？”李自强问。
　　唐睿伸出右手小拇指，尽量笑得道:“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