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欢喜》九世长安

3、第 3 章

　　地表温度已经达到五十度，唐睿下了长途汽车后，已经口干舌燥。
　　眼前的铁大门宽阔而高大，东华大学四个烫金大字横批在顶上，成群结队的年轻面孔挂着灿烂的笑容，丝毫不畏炎热。
　　手机在包里振动，唐睿一手接电话，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后校门走。
　　“喂，你好。”
　　“唐睿，我是张英乔，你到了吗？我刚好下班，来车站接你吧。”
　　“谢谢，我快到后校门了。”唐睿对她的热情多少有些感动，脚步便加快了。
　　“啊？我马上过来，你在门口等我。”那边有了较大的脚步声。
　　“不着急的，我也还有一段路。”唐睿再次加快步伐。
　　张英乔在那边笑了声，说:“你确定不先看看房子，再决定要不要租？”
　　“不用的，谢谢。”
　　唐睿半个月前便在网上找合租房，但她资金有限，租房时间又短，实难找到房源。于是，她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态度去学校论坛晃了晃，不成想便碰到张英乔发帖找室友。唐睿与她尝试联系后，说明身上的钱只够交付三个月房租，并无余额再交押金，可张英乔却出于意料地实在，直言套房的另外一间面积相对较小，且已经空了大半年，能租出去便是万幸。如此爽朗热情，唐睿对她印象自是极好的。
　　“我已经到了，穿着黄色短袖和牛仔裤，很好辨认。”张英乔说。
　　的确很好辨认，毕竟是明黄色。
　　“我看到你了。”唐睿抿嘴笑了笑，挂了电话朝她挥手。
　　张英乔快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亲切而明媚，说:“我这歪打正着得了个美女室友。”
　　“挑室友要颜值？”唐睿半是玩笑地说。
　　“别担心，你绝对过关。”张英乔说着往左边的路口走去，招手示意她跟上，又说
　　:“先带你回去，外面太热了。”
　　“好。”唐睿加快脚步，与她并排，慢慢看到了一片有些年代感的小区，小区的铁门锈迹斑斑，进进出出的人一碰便吱呀吱呀地响。
　　张英乔双手撑开铁门，站在门边等她进来，说:“小区是有些旧，但房子装修过，还过得去……”
　　“没事。”唐睿深知以她的资金，也实在没得挑。
　　小区的楼房一栋挨着一栋，都是米黄色的墙面，也不知原色是否为白色。他们停在第五栋楼下，唐睿才得知房子在六楼，她低头看着手里的24寸行李箱，心有猛虎，然力不从心。即便是张英乔极为主动地替她分担，二人也走走停停了十多分钟才爬上楼。在这大暑天里，她们皆是大汗淋漓。
　　“谢谢，太麻烦你了。”唐睿有些不好意思，见张英乔的黄色T恤已然湿了。
　　“先进来，家里有空调。”张英乔说着开了门。
　　很简单的两室一厅，一进门是客厅，连着两个卧室，左边依次是卫生间和厨房，右边则是一具长型沙发和透明餐桌。
　　“只有房间有空调，快进来坐。”张英乔说着打开里面的卧室门。
　　唐睿见过的大多数女生房间都凌乱不堪，东西杂而多，张英乔的房间算不上整洁，但东西是真的少，甚至没有梳妆台。
　　“有点乱，你随便坐。”
　　张英乔把空调打开后，将床上的睡衣扔进衣柜里，气喘吁吁坐在了床边。
　　唐睿见她衣柜里全是T恤和牛仔裤，顿觉她和江欢竟如此相似，莫名有些可爱，心下更是亲切起来，便也坐在了床上。
　　“你是没见过我的房间。”唐睿笑着说。
　　“那以后有得看了，对，先看看你的房间。”张英乔说着走出房间。
　　唐睿跟在身后，进了另一间房，房间不大，床和衣柜占了大部分空间，角落里有个小小的梳妆台靠着窗户。
　　“我的房间更大，你喜欢的话可以换。”张英乔说。
　　唐睿摇头一笑，说:“挺好的，我特别喜欢那个梳妆台。”
　　“我今天早上才从客厅搬进来的，我就猜你喜欢。”张英乔眉开眼笑，不无得意。
　　初来乍到，唐睿此刻无比感恩这些突如其来的际遇和温暖。
　　下午，唐睿将整个房间清洗打扫后，稍微化了淡妆，着了条蓝色衬衣裙便去了一家培训机构面试。早在一个月前便投了简历的，只是面试一推再推，她昨天便提前和对方约了时间。
　　面试地点是一间办公室，干净整洁，但没有书柜。过程也很顺利，面试者是一个30来岁的年轻女子，穿着时髦，样貌极美，若不是亲眼所见，唐睿怎么也无法把她与老师这种职业联系在一起。
　　“明天过来吧。”她说得很快。
　　唐睿察觉出她急着结束，说:“好，谢谢老师。”
　　“别叫老师，我姓张，张俪。”她说着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好。”唐睿紧随其后，一时找不到别的称呼。
　　告辞后，唐睿一边在培训机构的楼下等公交，一边在手机上查看兼职信息，奈何这种临时工作并不多见。她收了手机，随手点了只烟。
　　“这边很难等到公交，上车，我送你出去。”
　　唐睿抬头，一辆红色的奥迪便停在脚边，驾驶座里正是张俪。看她的架势，唐睿想不出客套的话，更不敢扭捏耽误时间，当下掐了烟便坐上副驾驶，竟有些像抽烟被抓包的学生，她想张俪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拒绝录用她。
　　“谢谢。”唐睿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多大了？”张俪说。
　　“22。”
　　“大学毕业了吗？”
　　“刚毕业。”
　　“以后打算做这一行？”
　　唐睿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答，与其胡编乱造，她决定实话实说:“九月份我还要读研，就在东华。”
　　张俪的红唇便咧开了，说:“临时的啊，不怕我不招你？”
　　“你有知情权，面试的时候是我没有如实告知。”唐睿捏了捏手心说。
　　张俪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出了声来，说:“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机构那边我不太管，今天老李他们外出了，我只是临时的面试官，具体怎么样，明天得看他们。”说完，她又补了句:“不过，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唐睿心下松了口气，跟着也笑了，说:“谢谢……”
　　“我在东大的正门有家书吧，他们要不招，就来我这。”张俪说。
　　唐睿顺水推舟，说:“你们招兼职吗？”
　　张俪打量她一瞬，说:“有晚班，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一点，底薪3000，想来的话明天也可以上班。”
　　唐睿别提多欣喜了，她方才特意查看了培训班的数学课程，大多安排在上午，现下下午也有了着落。
　　“谢谢……我怎么称呼您呢？”唐睿讪讪地笑。
　　“愿意的话，叫一声俪姐吧。”张俪带着浅笑。
　　“好，谢谢俪姐。”唐睿的面上掩藏不住欣喜，不禁又说:“这里的人都特别好。”
　　“不过也火爆，像这里的天气。”张俪笑道。
　　“那我也喜欢。”唐睿由衷道。
　　张俪第三次打量她后，说:“我倒想给我表弟做个媒，想想又算了，抽烟的女孩子都有故事，他又愣头愣脑的。”
　　唐睿关注点全在工作，深以为张俪觉得她不是个好女孩，说:“俪姐，我……”
　　“只要不影响工作，我不管私生活。”张俪说。
　　唐睿松了口气。
　　傍晚，天色还未黑透，月亮却已经按耐不住地爬了上来，挂在紫红色的夜空。
　　唐睿根据定位到达小时餐馆时，张英乔已经坐在了窗边的位置，明黄色的T恤一眼便能找到。
　　饭菜味道很好，唐睿甚至贪食了许多。餐馆离家不远，张英乔提议散步回去，唐睿觉得再好不过。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多是情侣，老人孩子，烟火气息浓烈而温馨。唐睿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人生百态，这一态她自小便缺失了。
　　十字路口，她们说着闲碎的笑料等红灯。
　　唐睿瞥一眼对面垂直方向的红绿灯，已经转为绿色，行色散漫的人群中贸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敢确定，直到他抬起左手的相机，心下又是喜又是恼，也不知该不该招呼一声。
　　自从西藏一别，他们已经两年再未联系。或许他不待见她呢。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眼前的红绿灯也已经通行，唐睿通过人行道，与他背道而驰。

　　炎热的夏日，天亮得很早。
　　培训机构有些路程，唐睿七点准时出门，乘坐公交，七点四十五到达。
　　透过透明的防盗玻璃门，前台依旧漆黑一片，大概还没到上班的点，唐睿便去周边逛了一圈。
　　再回来时，大厅里已经一片亮堂。前台认出了她，领着她去了最里面的办公室，桌前坐了中年男人，戴着副厚厚的眼镜，不苟言笑的模样。
　　唐睿瞥了眼桌上写着陈齐平的铭牌，猜想这就是张俪口中的老陈，于是笑着说:“您好，陈老师。”
　　“唐小姐对吧？”他说。
　　唐睿走近去他桌前，说:“嗯，叫我唐睿就好。”
　　“先坐。”他一边打量她，一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谢谢。”唐睿带着微笑，端正坐姿。
　　“之前做过老师吗？”他问。
　　“做过两年家教，教的是高中数学。”
　　“嗯，这样，你先来这里试讲一星期，之后我们再谈。”他露了些笑，可却生硬到不行。
　　“好。”
　　其实，唐睿对上台讲课这样的考验没什么压力，只要忽视掉底下陈齐平那两道审视的目光。
　　一个星期后，她已经成为了正式的讲课老师。
　　每天中午下课后，她会在培训机构的小食堂里解决午餐，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包午餐。因着考研那几个月，她辞了工作坐吃山空，已经没有存款，现下卡里的金额只够她支撑到下个月，就连开学的住宿费也挪用出来交了房租，只能等发工资补上。
　　张俪的书吧装修得很别致，来的客人大多是彬彬有礼的学生或白领，工作也很轻松，不外乎为客人寻找书籍，推荐书名，下单酒水，没有需要服务的客人事只要坐在吧台面带微笑即可，最深得她心的是闲暇时有满屋的书籍任她挑选阅读。
　　晚餐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唐睿大多是随即敷衍了过去，可今天是张英乔的生日，她在小时餐馆请客，唐睿自是不太好缺席的，为免迟到太久，她只能破例搭乘出租车过去。
　　半路上，手机铃声作响。
　　“喂，妈。”唐睿接起来。
　　“睿睿啊，你可得劝劝你弟，他闹着不肯去上学，老师刚刚说他又逃课了，我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气得我晚饭都没吃……你说可怎么办……”沈秀在那边唉声叹气。
　　唐睿微微叹息一声，说:“妈，你先吃饭，我晚点和他说。”
　　“还没毕业吗？我看别人家孩子都回来好久了。”
　　“妈，我跟你说了，我要来学校熟悉下环境，万一导师让我提前来做实验也好随时过来。”
　　“那你住在哪里？学校有宿舍吗？”
　　“有的有的……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钱够用吗？不够就和妈妈说。”
　　“够的，学校有食堂，用不了多少钱。”
　　“以后还是不要你本专业了，女孩子没日没夜做实验像什么话。”
　　“再说吧。”
　　“你要常给你二表舅打电话问候，他现在听说已经是副县长了，你以后找工作他肯定帮得上……”
　　唐睿最不喜沈秀的这套说辞，左右让她与八大姑七大姨套近乎，实际却是隔了几代的亲戚，平日也无甚来往，如何亲近？
　　她有些不耐烦道:“妈，我的工作自己能解决，您别操心这么多，何况我还有三年才毕业。”
　　“你啊，找工作要提前做准备，一下去找别人帮忙是肯定不行的，现在多联络，有感情以后才好说话。你别不爱听这些，和你爸一个性子，心高气傲是要吃苦的。”
　　唐睿耐着性子听教，实则一字未上心，也无意深聊，找了借口便匆匆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从包里拿出烟点上，身体渐渐靠在了后垫。
　　“姑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出租车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笑得和蔼可亲。
　　唐睿及时掐了烟，说:“不好意思。”
　　“没得事，你要真难受，抽就是了，大叔我以前也是个老烟枪。”
　　“现在呢？”唐睿循着问。
　　“戒了，媳妇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
　　唐睿忍不住笑了，心情好像也不那么糟糕，恰时路过糕点店时，这才想起去取定做的蛋糕。
　　饭局很热闹，大多是些陌生面孔，唐睿表了心意便往回赶。
　　天空下起了细雨，银针似的，绵绵不绝。出来时，依然热阳似火，才一会功夫，便变了天。唐睿在餐馆门口站了会，走进了雨雾。
　　这场雨不似她预料般温柔，相反，它越发蓬□□来，不一会已经演变成难得一见的暴雨。唐睿一时寻不到出租车，身上的书吧工作服也已半湿了，她只能躲在路边的便利店的屋檐下避雨。
　　路边停着辆黑色的别克，这没什么稀奇，只是副驾驶车门没关，车里并无人在。
　　“唐睿？”
　　这个声音，唐睿再熟悉不过，可她此刻不太想见他，无可奈何的是他总是出现在这种狼狈的时刻。唐睿抬手擦擦发丝的水滴，转身过去，便见他穿着实验服，手里提了一袋饮料和零食。
　　“好巧啊，老大。”唐睿对他笑。
　　其实不巧，她知道他在东华，这个城市就这么大，这已经是第二次相遇了。
　　他看她一瞬，说:“怎么淋成这样？”
　　“突遭大雨袭击了。”唐睿觉得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或许他问的是怎么不带伞，便又说:“没想到会下雨。”
　　“先穿上。”他说着脱下实验服递过来。
　　唐睿低头看身上的工作服，由于过于修身，已经湿着贴在了皮肤，实在不算雅观，她没办法拒绝，老老实实套上了宽宽大大的实验服。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唐睿并不想麻烦他。
　　他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透着几分认真，说:“今天还有实验，我要用。”他说着抬抬下巴示意她身上的实验服。
　　唐睿不知怎的，难为情地热了脸，半天才说:“好。”
　　“在这等。”他说完几步走去那辆黑色的别克，半探身进副驾驶拿了把伞又返回来。
　　唐睿撑在他的伞下，本想绕去后座，他却径直领着她停在副驾驶门前，唐睿只能上了车。
　　他关了车门，绕去驾驶座落坐后打开空调，说:“稍等，还有个人。”
　　“你刚刚忘了关车门么？”唐睿也不知为什么会问，问出口才觉得有些多管闲事。
　　“这得问张文曜。”他说完又解释道:“一个新来的师弟。”
　　唐睿觉得这个回答合理了，吴文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他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一丝不苟，哪怕是在细枝末节。
　　他的车干净整洁，没有挂饰，酒红色的靠垫与黑色皮座极为搭调。
　　“擦下头发。”他将车上唯一的摆设品，一盒卫生纸递给她。
　　“谢谢。”唐睿不大看得清前视镜里的自己，只能凭感觉胡乱擦了一通，手心捏着半湿的卫生纸。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我去打个电话。”他说着打开车门。
　　“好。”
　　唐睿无意识地揉捏着手里的卫生纸，低头出神。
　　一刻钟后，唐睿瞥一眼车上的显示屏，已经临近换班的点了，她抬头看向窗外。
　　他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侧身站在暖黄的路灯下，白色的衬衣染了光晕，不似往日般亮得刺目。此刻，他单手点了只烟，像是在说什么，便任由香烟自燃，挂了长长一条白灰。他突然回头看过来，唐睿及时躲了去，目光看向相反的方向。再回头时，他已经收了线，手上的烟也已经不见，正往车方向走。
　　“去哪里？”他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扭头看她。
　　“不等了吗？”唐睿问。
　　“嗯，我还有实验。”他踩下油门后，又回头看她，说:“安全带。”
　　唐睿心领神会，速度系好。
　　车开得很快，几乎踩在最高限速边缘，唐睿下意识地去看他，这一刻又觉得眼前的人不那么像记忆中的他。在唐睿的认知里，他的车就应该要平稳，又或者是他赶着做实验的缘故。
　　不出十分钟，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唐睿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去才想起还穿着他的实验服，便要脱下来。
　　“穿着吧。”他看着车外的她。
　　“你不是要做实验？”唐睿没有停下解扣子的动作。
　　“借一件就是了。”他说完露了些笑，说:“不赶时间了？”
　　唐睿手捏着一个纽扣，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绝尘而去。
　　他不是从不穿别人的衣服吗？洁癖晚癌治愈了？
　　唐睿没时间多想，回家换了衣服便赶去了书吧。

　　已经是暑假，补课的学生越来越多，陈齐平曾建议她增加半天课程，唐睿婉言拒绝了。虽说培训课来钱快，可唐睿上完一早的课，嗓子已经有些不适，而且她也挺享受在书吧的半天闲暇。好在用的是张俪的书吧作挡箭牌，陈齐平并未强求。
　　这天下午，她准时来到书吧，难得见里头有些热闹。有人扛着摄影机和话筒，正对着张俪，又拍又录，张俪正坐在沙发和一个男生交谈，看起来颇为高兴。
　　唐睿难免诧异，张俪一向不走寻常路，多少次当地电视台想采访她，有意将书吧树立喂当地特色，一般人也就权当免费宣传，张俪硬是绝口不应。可看如今这场景，采访者光是设备便远远不如电视台，如何能使张俪妥协？
　　“唐睿，过来过来……”张俪向她招手示意。
　　唐睿可不想入境，找了个角度，微微走去摄像机后半步站着，说:“俪姐，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嗨，诺，受人之托，你帮我应付下，我累得慌。”张俪手指向一旁的男生。
　　唐睿看过去，一双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你在这工作？”他依旧穿着那件宽大的白T，站起来咧开嘴笑。
　　唐睿缓缓心神，说:“嗯。”
　　“你们认识？”张俪一左一右来回看他们。
　　“不认识……”唐睿说。
　　“认识……”他说。
　　异口异声。
　　张俪再次看一圈他们，随即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这样更好，接下来交给你了。”
　　唐睿盯着飘远的红色长裙，微微叹息，带了微笑看对面的人，说:“你好，我是唐睿，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你不记得我了？”他依旧挂着灿烂的笑脸，见她迟疑，又说:“没关系，我叫张文曜，下次要记得。”
　　“你是东大的？”唐睿再次咋舌。
　　“对啊，你没看吗？”张文曜指指话筒上贴着的铭牌。
　　唐睿不确定这个张文曜是否就是吴文俊口中的师弟，或许有同名，她也不再深究，说:“不好意思，我们先谈正事。”
　　“坐下啊。”张文曜说着拿起话筒，摄像机便跟着转过来。
　　“可以不要那个吗？”唐睿指指摄像机。
　　张文曜点点头，和另外的一男一女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视频可以晚点给我。”
　　“谢谢学长。”二人溜之大吉。
　　唐睿便与他面对面坐着。
　　张文曜打开录音笔，说:“这个可以吗？手写很累。”
　　“没事。”唐睿点头。
　　“嗯，请问书吧为什么会选择赞助东大支教团？”
　　“一是俪姐本人毕业于东大，对于母校有着深厚的感情，二呢，东大支教团一直坚持给贫困地区的孩子带去知识和关爱，这给了我们启发，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孩子读得起书，这也与我们书吧的初衷是完全一致的，让更多的人有机会阅读。”
　　这样的采访她绝对是第一次，好在之前支教团来访都是她接待的，如今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后，张文曜关了录音笔，再次露出笑脸，说:“我请俪姐吃夜宵，一起来吧。”
　　“你和俪姐是……”唐睿问。
　　“我是她表弟。”张文曜露了些些得意。
　　唐睿点头微笑，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张文曜摆出迷茫的模样。
　　“没什么，你去找俪姐吧，我还要工作。”唐睿走去柜台替下换班的同事。
　　张文曜跟着她来到鬼柜台，说:“没事，我让俪姐找别人替你就是了。”
　　唐睿不再多言。
　　“那下次一起吧。”张文曜多少觉得有些挂不住脸，却依旧保持笑容。
　　唐睿努力给了他一个笑脸，说:“好。”
　　“一言为定。”张文曜说着进了里头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