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奈听风》夏岚阁下

28、第二十八章，大结局

　　我和田小东延后的婚礼在城郊的度假山庄举行，我妈不出所料地全程泪眼婆娑，英俊帅气的田警官能在出国一年后，仍然愿意娶她这个没车没房没本事的女儿，让她激动得不能自已。婚礼主角真的不好当，为了够得上司仪说的那句“公主般的高贵、仙女般的美貌”，我敢说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最正经的一天，挺胸抬头收腹再加嘴角上扬，力求360度无死角。求合影的人接二连三，除了我们两家的亲朋好友，连山庄的其他游客，为了沾喜气蹭喜糖，也有不少跑过来合影。我笑得脸都僵了，但求合影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真正的喜笑颜开，搞得好像新郎是他们的一样。折腾了大半天，往我身边凑的人少了一些，我也准备去不远处人工湖边跟被一帮哥们儿围着的田小东会合。有个穿一身黑长裙的孕妇戴着黑帽子，蒙着大口罩，缓慢向我走来，她挥了挥手，我极不情愿地停下等她，她那身装扮，太不喜庆。摄影师用一贯的激情“茄子”为我们咔咔几张，我转身离开，孕妇说：
　　“秀秀你今天真漂亮！”
　　我礼貌性地回：“谢谢！”余光扫过她的脸，一瞬间，我又侧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是山奈！真的是山奈！
　　虽然她跟我记忆中的样子很不一样，可是那双眼睛，分明是山奈独有的。我失声道：
　　“山奈！”
　　她眼睛里水雾充盈，而我泪早已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婚礼上，我全程都控制住了自己，无论司仪说得多么煽情，田小东盟誓的时候，我差点儿就没忍住，可为了不花妆，我硬生生地憋住了。
　　没有拥抱，没有大呼小叫，两个人就彼此看着，也不能说那是老友重逢的喜悦。我无法识别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任由泪是不由自主地流着，没有理由。幸好再也没有人要过来围着我拍照，不然，一定狼狈死了……
　　山奈用纸巾慢慢擦拭我的脸庞，她的动作依然如昔地轻柔，待我缓过劲儿，她跟我说：
　　“秀秀，这些年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的是担忧……”
　　“不不不，都过去了，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用手捧着自己大如箩筐的肚子，艰难地坐下，我也挨着她坐在长椅上。婚礼布置的鲜花长廊就在不远处，成群结队的蝴蝶翩翩起舞，和我想象中的童话场景一模一样，突然觉得圆满。山奈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靠向她的肩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经历了什么，她的温暖光辉，在我心里始终不曾改变。
　　“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能做一个披着白纱的圣洁新娘。如果不是在不适当的年纪遇上了不适当的人，遭遇了不适当的事……懵懵懂懂的年纪，我把他的身体当成港湾，以为男女之间是在身体碰撞的一瞬间产生爱情，无关年龄，无关身份。可能很多人觉得因为身体去爱上一个人是多么浅薄无耻，可我偏偏就是这么爱上他的。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占有我的身体，仅仅是原始的□□，他是在犯罪，与爱情无关，可那又怎样，我已经走不出来。他想占有所有年轻姑娘的身体，哪怕我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恨不起来。我把阿离藏了起来，说来真是可笑，我只是怕阿离跟我分享他而已。或许是因为我那样做激怒了他，所以有了后来的俱乐部，有了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他是手段越来越高明，以爱情地名义欺骗那些女孩献身给他，然后将她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得知他与另外的人尽情欢愉，我生不如死，我以为他也同我一样，会在乎，所以我去约了一个又一个男人，都让他知道；我很好奇俱乐部是怎样留住他的身心，所以我做了俱乐部里最顽皮的姑娘，直到身体彻底垮掉，差点儿再也做不了女人……”
　　山奈噙着眼泪讲述，我听得出她的压抑，她一定还痛……多希望世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失忆，好让她忘记那一切。如果说这种烙印洗不去，能忘掉也好。我拉过她的手说：
　　“那只是一场梦，你醒了对不对？”
　　“是啊，是一场梦！可是我依然记得自己梦里爱得那么热烈，那么真切……你知道吗？那些年，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哭泣的模样，我妈爱哭，阿离爱哭，连叮当也学着我的样子守在旁边掉眼泪。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带它做一只快乐的狗。我也总是很可恶地去激怒我妈，我看着她为那个人掉眼泪会莫名心烦。我原本想一个人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留下，那些女孩们是无辜的，我不能否认那个人的罪恶。为女孩们寻医问药，争取有个好着落，也算是给他赎罪了吧！”
　　“山奈，你这又是何苦？他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从她的语气中，依然听得出她对宁泉的怜惜，我觉得她应该恨得咬牙切齿才符合我的期待。
　　“是呀，他那么让人憎恨…….不过无所谓了，尘归尘土归土。我是糟透了，但我以后一定会告诉我的孩子，面对恶人，千万要警觉，要第一时间保护自己，而不是顺从，甚至迷失。我的孩子一定会比我幸运，因为她有个从不曾放弃她妈妈的好爸爸……”
　　山奈眼神温柔地看着前方，曲肖正朝这边来，走到跟前，他打趣道：
　　“秦秀秀同学今天真漂亮，简直可以跟我媳妇儿媲美。”
　　他其实压根儿没看我，至始至终都只是在盯着山奈傻笑。
　　山奈说：
　　“秀秀今天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今天的什么都好，连这风，也格外怡人……”
　　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男表交给曲肖说：
　　“山奈说这风挺好，那就挺好，一定可以吹走噩梦。”
　　他眼睛里是无限喜悦的颜色，搂着山奈说：
　　“媳妇儿你看，表找回来了，你也回来了。”
　　是的，都回来了；还有，随风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