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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番外（3）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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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女儿在夏一切安好，……”
赵简一笔一划在纸上写着，这样的家书她已经送出去很多封，可宋夏距离何止千里，待收到赵王爷的回信已经经由了半年之久。
不过看到爹爹亲笔回信，心里也算有所安慰，知道在千里之外仍有人惦念着自己，想到时便暖意融融。
“郡主……”朝云抱了手炉而来，替赵简换上个新的，又甚是乖巧得在一旁研起了墨。
赵简抬眼看了一眼她，在信的结尾又补充道：“......朝云一切都好，请您放心。”
那朝云垂头不语，许久，才禀道：“郡主……我刚听到的消息，陛下把前些时日宫宴上多嘴的宫妃全都诛了......”
赵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继而将信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了信封，“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许是……陛下想要给您在宫中立威？”
“立威？”赵简一声嗤笑，“你想想，在他杀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从今往后又有谁敢和我说话？如果我要与谁亲近，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朝云蹙起眉头，想了半晌，却摇头不知。
“他这是要利用我揪出大宋暗探这张网。”
“这！这……”朝云显然被惊到，问道：“如此就不怕引得朝中非议？”旁的朝云不懂，但那些家世显赫的女子她还是有曾见过的。
“米禽牧北本就是武将出身，根本无需忌惮什么，谁敢起野心杀了便是，比起元昊，只能说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剩下的话赵简不愿多说，只是将那封家书小心翼翼得交予朝云，道：“把这封信给米禽牧北送去吧。”
看着女子躬身而退的身影，赵简想起她曾经与米禽牧北说过的话，她与他向来都是各凭本事，输也好赢也好，那些掺杂在其中的虚情假意亦或是真心实意都不做重要，重要的是看谁脑子最清醒，一直笑到最后。
赵简将那封好的家书交予朝云，没再多说什么，道：“给米禽牧北送去吧。”
后来的那些时日赵简过得十分安宁，她极力得为了大宋变成一个温婉知礼的皇后，米禽牧北也极力得维护着两个人的关系，偶尔一次的欢爱皆是由米禽牧北主动，想起头一次因着醋意而起的冲动来，赵简于那后来便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是在那迷茫的欢情中她终会被米禽牧北逗弄得失了清明，他会拥抱着她、亲吻着她、抚慰着她……
赵简不愿再做多想，恍若时间静止了般的，那些大宋的过往一一不复存在。若就此她真的被大宋舍弃，或许她也应当毫无怨怼。
数月之后，赵简被那太液池畔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这可是送去给皇后的赏赐，你也敢砸！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远处的宫婢被内官打得不成样子，嘴角、身上全都见了血，单薄的身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只低声祈求道：“婢子知道错了！婢子真的只是不小心才打了瓶子，您别再打了……”
“简直就是仗势欺人！郡主，哪儿有他们这样的！”
朝云看到此事显然抱了不平，赵简倒是沉稳道：“你去。”
“是。”
朝云将气势拿捏得十足，高声呵斥道：“大胆！皇后殿下面前岂容你们放肆！”
原满是花园里的人，见是皇后跪了满地，出头的内官自然慌忙下拜，“见过皇后殿下！殿下千秋！惊了殿下鸾驾，还望殿下恕罪！”
听此那婢女几乎连滚带爬得过来，手上还带着血，伏在赵简面前抱住了脚哭诉道：“皇后殿下，婢子知错了，求您往开一面，饶婢子一命，求您了！......”
赵简微微蹙眉，后退了半步，与那内官道：“不过是个瓶子罢了，碎了还能再有。”
那内官听此便听出了赵简的意思，连连堆笑道：“殿下慈心，下奴们共沐恩德！”
赵简没有再多做停留，让朝云把那婢女扶去了御医处便一路折回了栖梧宫。
入门之后赵简先做的就是撤出了屋内一众侍婢，然后从鞋里掏出了刚刚由那婢女塞进的纸条，而信条的落款处则是七斋当年共同刻印的落章，那个“宽”字赫然醒目。
而刚刚被打的婢女，是个探子。
赵简心下未定得看那信上所写，米禽牧北欲想扩张势力，可辽、宋这样强大的对手都不是他所首选的目标。聪明的做法是要先侵吞小国，而那信中给了两处地方，一是回鹘，二是大理，大宋想要知道米禽牧北下一步动手的对象从中阻拦，只能从赵简处探得消息。
赵简稳了稳心神，如果想要知道米禽牧北的决断，只有看他日日不离手的奏折才能知晓。
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转日，赵简望着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便让朝云梳了头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衫。
“郡主……”朝云眼角发红，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委屈。
赵简抬头看了一眼她，不免说道：“等找到机会我就和米禽牧北说把你送回去，到时候怎样过活都随你。”
“郡主，婢子不走！”那朝云听闻竟是扑通一声下跪，“王爷当初召集了王府上上下下，他们都不愿意来，只有婢子愿意来，婢子是心甘情愿的！”
赵简兀自叹了一口气，便整理了衣服出了门，往甘露殿而去。
夜色渐浓，在这漆黑得望不见尽头的长街上只有一路幽黄的宫灯走过。
乘了软轿一路而来，赵简只身上了大殿，守于殿前的内官好一番揉眼，不免惊问道：“那是皇后吗？......”
“皇后？不能够，皇后怎么可能来甘露殿？向来都只有咱们陛下去找皇后的份儿。”一旁的另一内官抬了一只眼，他把宫里的局势摸得透透的。
赵简在那内官前站定，不禁笑问：“那就不能有个例外？”
那内官被这一声吓到六魂无主，“见过皇后殿下！殿、殿下如何来了？下奴这就前去通禀，请您稍待……”
内官几近爬了起来匆匆离去，下一瞬的，赵简到没有被请入殿内，反倒是米禽牧北面带笑意出来相迎，同样是不可置信的面庞，赵简被他倏地握住了双手，问道：“阿简，你怎么来了？”
赵简正要说什么，米禽牧北变已将人往寝殿里带去，“外面冷，进来再说。”
这甘露殿的大门被人从外关得死死的，赵简神色如常，开口道：“我来拿我爹的家书。”
米禽牧北顿了一顿，应道：“稍等，我进去取。”
这甘露殿恢宏慑人，只是东侧浴堂温室，西侧延英含象便已奢穷至极。此时面前的案桌上文书奏折堆积如山，而四周恰好无人，赵简想或许只需要给她那么片刻的时候，她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赵简伫立在原地，直至米禽牧北从内室拿着书信出来，赵简依然纹丝未动。
那递来的书信发黄发皱好似堆放了许久，赵简将那封家书迫不及待地拆开，却忽然的，皱起了眉头，“奇怪，我先前说了朝云的近况，我爹怎么没回我？”
“娘子思父情切，想必要说的话很多，岳父哪儿顾得上每件事都回？”
赵简略微点了点头，将那信妥帖收进袖口，便道：“也对......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娘子，外面已经天黑了......你这样回去，我不放心……”
米禽牧北就这样从背后拥住了她，声音虽是低沉诱惑，话却说得像小孩子般幼稚，不放心……他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赵简驻足在原地没有动弹，下一瞬的，便是由米禽牧北从后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赵简既然甘心留下来自然也知晓会发生什么，床榻之上，三层鹅羽绒褥被汤媪熏得暖意融融，感觉到被褥往下陷进了些，赵简有丝恍惚，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准备好一样。
米禽牧北的吻猝不及防得密密落在了耳畔处，赵简没有躲避，只是下意识的一阵瑟缩，转瞬间的，又被男人熟练的抚慰抹去了那丝不安……
“阿简，我给你的镯子呢？”
情动之时听得米禽牧北低声询问，赵简如实而答，“那么好的羊脂玉我怕碎了，把它放在妆奁里了没有戴出来。”
她不肯接受他的情意，米禽牧北是知晓的，但是他也是不在乎的。只要赵简还能一日来至他的面前，他便可以笑若星河，倾诉着他的爱意。
夜间，赵简从床上悠悠醒转，屋内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似是萦绕在侧。转过头去见得身侧之人睡得正沉，赵简便掀了锦被小心翼翼得下了床榻。
堆积的公文奏折虽是繁多，然赵简还是迅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奏章所写正是西夏下一步想要对付大理的具体内容。
赵简将那份文书重新放回原处，随手的，便打落了一侧的烛台，在黑暗之中发出了巨大的轰响。
“娘子怎么出来了？”米禽牧北披着衣衫走出，不免疑惑道。
“口渴，想找水喝。”
米禽牧北将那衣衫拿下披在了赵简肩头，柔声道：“那娘子先进去，我去倒水。”
赵简垂头进屋，刚刚打落烛台她是故意的，如此，即便案桌上的公文乱了些也可以说她是找水时随手翻乱的。
米禽牧北端着茶杯走进，赵简抬眸就这样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阿简，再允我一次……”见得赵简喝药，那茶杯被男人轻放于床头，随即的，便又是浓情软语，米禽牧北将赵简放倒在榻，倾身覆上，如绵雨润泽般落下了这几多柔情。
赵简缓缓阖目，不做挣扎，只是想，或许她和他，本应如此吧。
赵简于次日被一众簇拥着回至了栖梧宫，路上有婢女刻意讨好道：“依着宫规任何人侍寝后是都不允在甘露殿留夜的，陛下留下了您，可见殿下的恩宠是旁人及不上的。”
赵简没有理会，只是在独处时回想着昨夜在文书上看到的内容，然后，在纸上郑重的落下了“回鹘”二字。
像这样的情况赵简于后来也是想过的，好像在与他安稳相处得那几年还发生过许多次，虚情假意也好，浓情蜜意也罢，有的时候赵简甚至也在想，自己和米禽牧北又有什么区别？同样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数月之后，那年轻的帝王眉眼明媚，不怒而威，仿佛睥睨众生般的高坐于大殿之上。
“启禀陛下，我夏在回鹘暗网几乎被宋一网打尽，损失惨重......”
听得此言米禽牧北惊然错愕，那日他故意把一份假的文书放在了桌上，就是为了让赵简看见。可她最后，居然做了相反的选择。
许是让她看出来了那一晚一切都进行得过于顺利，才让赵简起了疑心。不过终归米禽牧北也从她身上讨得了好处，便也作罢道：“罢了，损失几个探子不算什么，就当是让大宋一回。”
“陛下，还有一事属下要禀报，大宋的暗探于前日潜进了我大夏地界。”
米禽牧北听闻心中一凛，慌忙而问：“是谁？”
“七斋，元仲辛。”
果然，他还是没有放弃。
手中的茶杯倾倒，那滚烫的茶水就这样落在腿间也浑然不觉，那立于下方的暗卫大着胆子抬头一望，几乎不可置信得顿了一顿，原以为的雷霆之怒在汇禀了损失暗网后没有出现，而此刻却看见帝王的面色上逐渐阴郁狠厉。
“去把镇守皇后寝宫的禁卫军私下多加三倍，其他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那暗卫领了命再也不敢多待片刻，慌乱而退。
殿内，米禽牧北若无其事得将身上的茶渍抹去，然力度过大竟将那手中杯盏捏了个粉碎。
在那日他的确从她的身上探到了些许醋意，可他也知道，对于赵简这是远远不够的，一旦元仲辛出现，就会轻易让一切回到起点。
赵简会逃，会离开，元仲辛会把赵王爷的死讯尽数告诉她，然后便是再也无法挽回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