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问道》于朝

6、剑阁初试

　　晨光穿透云层，为群山披上一层金纱。楚湘背着林殇走了一整夜，终于在天亮时分看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城池。高耸的城墙在朝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城门上方"青霄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我们到了..."楚湘轻声自语，双腿因长时间负重而微微颤抖。
　　背上的林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呻吟："这是...哪儿？"
　　"青霄城。"楚湘小心地放下好友，"剑阁就在城后的群山中。父亲说过，这里是进入剑阁领地的第一道门户。"
　　林殇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经恢复了些许。他环顾四周，看到城门处排着长队，大多是商旅和农夫，也有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年轻修士。
　　"那些人...是剑阁弟子吗？"林殇压低声音问道。
　　楚湘点点头："应该是外门弟子。父亲说过，剑阁分外门和内门，外门弟子负责处理世俗事务，内门弟子才是真正的修真者。"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混入入城队伍中。楚湘刻意收敛气息，生怕被人察觉体内的灵器波动。随着队伍缓缓前进，他注意到城门处除了普通卫兵，还有两名佩剑修士在检查入城者。
　　"他们在找什么人吗？"林殇紧张地问。
　　楚湘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卫兵与一名商人的对话。
　　"...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少年都要登记，这是剑阁的规矩。"卫兵不耐烦地解释着，"再过七日就是剑阁选拔大会，想参加的都得到城主府报名。"
　　楚湘与林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如果能通过选拔进入剑阁，不仅能得到庇护，还能系统地学习修真之道。
　　入城检查比想象中顺利。那两名剑阁弟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并未发现异常。进入城内，喧嚣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比他们之前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繁华。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楚湘说，"然后去打听选拔大会的事。"
　　他们在城南找到一家简陋但干净的小客栈。安顿好林殇后，楚湘独自来到大堂，向掌柜打听消息。
　　"剑阁选拔？"掌柜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每年都有不少少年慕名而来，但能入选的寥寥无几啊。小伙子你也想去试试？"
　　楚湘点点头："请问该如何报名？"
　　"简单，去城主府登记就行。"掌柜捋了捋胡子，"不过选拔前七日需斋戒沐浴，心无杂念。我看你面色不佳，还是先调养几日为好。"
　　楚湘谢过掌柜，正要转身上楼，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身着蓝白相间服饰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青年，腰间佩剑上刻着"青霄"二字。
　　"掌柜的，照例来查房。"青年淡淡道，"最近可有可疑人物投宿？"
　　掌柜连忙赔笑："回禀仙师，小店都是正经客人，没有可疑之人。"
　　青年锐利的目光扫过大堂，在楚湘身上停留了一瞬。楚湘心跳加速，强自镇定地低下头。他能感觉到对方在探查自己的气息，连忙用意念压制住体内的灵器波动。
　　"你，"青年突然指向楚湘，"看着面生，从哪里来？"
　　楚湘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回仙师，小人与兄长从北边来，因家乡遭灾，特来投奔亲戚。"
　　青年眯起眼睛："北边？具体是哪里？"
　　"北荒边缘的青山村。"楚湘面不改色。
　　"青山村..."青年若有所思，"没听说过。可有路引凭证？"
　　楚湘心中一紧，他们哪有什么路引。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掌柜突然插话："仙师，这孩子的兄长病倒在床，他们一路逃难过来，哪还顾得上路引啊。"
　　青年冷哼一声："剑阁选拔在即，魔修活动频繁，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带我去看看你兄长。"
　　楚湘暗叫不好，但无法拒绝，只得领着青年上楼。他暗自运转体内灵力，准备在万不得已时强行突围。
　　房间内，林殇正靠在床头喝水，见楚湘带着剑阁弟子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掩饰过去。
　　"这位兄台，在下剑阁外门弟子周子陵。"青年抱拳道，"奉命巡查城中可疑人物，还请见谅。"
　　林殇虚弱地笑笑："仙师言重了。小弟年幼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周子陵走近床边，突然伸手搭上林殇的脉搏。楚湘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阴煞之气入体..."周子陵皱眉道，"你们遇到了魔修？"
　　林殇和楚湘交换了一个眼神。楚湘谨慎地回答："路上确实遇到几个黑衣人拦路，兄长为了保护我受了伤。"
　　周子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服下这个，可祛除体内阴煞。"
　　林殇迟疑地接过药丸，在楚湘微微点头后吞了下去。片刻后，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长舒一口气："多谢仙师赐药。"
　　周子陵的表情缓和了些："你们既然想参加剑阁选拔，为何不直说？"他看向楚湘，"你体内有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但根基不错。"
　　楚湘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没发现灵器的存在："我们初来乍到，不敢贸然..."
　　"明日午时前到城主府报名。"周子陵打断他，"记住，若敢隐瞒身份或图谋不轨，剑阁绝不会轻饶。"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室寂静。
　　"他...发现什么了吗？"林殇小声问道。
　　楚湘摇摇头："不确定，但他给的药是真的，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林殇活动了下肩膀，"伤口也不疼了。楚湘，我们真的要去参加那个选拔吗？万一被发现..."
　　"这是最好的机会。"楚湘坚定地说，"剑阁是名门正派，如果能成为弟子，不仅能学到正统修真之法，还能躲避魔修追捕。至于灵器...我会小心隐藏的。"
　　次日清晨，两人来到气势恢宏的城主府。报名处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个个神情紧张又期待。轮到他们时，登记的老修士头也不抬地问："姓名，年龄，籍贯。"
　　"楚湘，十四岁，北荒青山村。"
　　"林殇，十五岁，同乡。"
　　老修士记录完毕，递给他们两块木牌："七日后辰时，持此牌到城东校场参加初试。初试前三关测根骨、悟性、心志，过关者方可进入下一轮。"
　　离开城主府，两人在城中闲逛，熟悉环境。青霄城比想象中还要大，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是普通百姓居住经商之地，内城则是剑阁外门驻地，闲人免进。
　　"听说剑阁真正的山门在青霄峰上，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上去。"林殇兴奋地说，"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
　　楚湘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被街角一个卦摊吸引了。摊主是个蒙着面纱的少女，面前摆着一张古琴，琴旁立着"音律测缘"的牌子。更让楚湘在意的是，少女腰间佩戴的玉佩，与他梦中见到的幽儿所戴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林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琴女啊，听说她是剑阁某位长老的弟子，专门为选拔大会来测有缘人的。"
　　楚湘鬼使神差地向卦摊走去。少女似乎感应到他的接近，抬起头来。面纱上方，一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睛与楚湘对视，让他心头一震。
　　"公子要测缘吗？"少女的声音清冷如玉磬。
　　楚湘点点头，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少女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却没有发出声音。
　　"请公子伸手。"她说道。
　　楚湘迟疑地伸出右手。少女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突然，她像是触电般缩回手，面纱下的脸色大变。
　　"你..."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体内有..."
　　楚湘心头一紧，正想抽身而退，少女却已经恢复平静："公子根骨奇异，七日后的选拔必能大放异彩。小女子云清瑶，预祝公子成功。"
　　她的话虽客气，眼神却充满警惕和探究。楚湘知道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但为何没有当场揭穿？
　　"多谢姑娘吉言。"他谨慎地回应，起身离开。
　　走出几步后，林殇小声问："怎么回事？她发现什么了？"
　　楚湘摇摇头："不确定，但她肯定不是普通的琴女。我们得小心..."
　　话音未落，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惊慌散开，几个黑衣人骑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日逃脱的老魔修！
　　"在那里！"老魔修指着楚湘厉声喝道，"抓住他！"
　　街道瞬间大乱。楚湘拉着林殇转身就跑，但魔修们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追了上来。老魔修凌空一掌，黑色掌印呼啸而来。
　　楚湘仓促间运转轮回剑力量，一道灰色剑气迎向掌印。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周围建筑的门窗玻璃尽数震碎。
　　"大胆魔修，敢在青霄城撒野！"一声清叱从空中传来，紧接着数道剑光如流星般坠下，精准地刺向魔修们。
　　老魔修怒吼一声，祭出一面黑幡抵挡。剑光与黑幡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待光芒散去，三名剑阁修士已经挡在楚湘面前，为首的正是昨日见过的周子陵。
　　"退下！"周子陵对楚湘喝道，"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战斗！"
　　魔修们见状，知道今日难以得手。老魔修阴毒地瞪了楚湘一眼："小子，你以为剑阁能护你一辈子？我们走！"
　　黑烟腾起，魔修们瞬间消失无踪。
　　周子陵转身审视楚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招惹这等魔头？"
　　楚湘正不知如何回答，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周师兄，这位公子是我刚才测过的有缘人。"
　　是那个叫云清瑶的琴女。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手中抱着那张古琴，面纱在风中轻轻飘动。
　　"云师妹？"周子陵略显惊讶，"你认识他？"
　　"一面之缘。"云清瑶淡淡道，"他的琴律天赋不错，或许适合音律一脉。"
　　周子陵将信将疑，但碍于云清瑶的身份不好多问："既然如此，你们最好待在客栈不要乱跑。魔修胆敢在青霄城闹事，剑阁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名修士御剑而去，显然是去追查魔修踪迹。
　　云清瑶等他们走远，突然抓住楚湘的手腕："跟我来。"
　　她力道奇大，楚湘竟挣脱不得，被拉着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林殇紧随其后，满脸困惑。
　　院内古树参天，环境清幽。云清瑶松开手，转身直视楚湘："现在，告诉我你体内的九幽琴和轮回剑从何而来。"
　　楚湘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云清瑶摘下玉佩，"认识这个吗？"
　　玉佩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琴形图案。楚湘体内的九幽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在回应玉佩的召唤。
　　"这是...九幽琴的伴生玉？"楚湘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
　　云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果然是你...我在古籍上读到过，九幽琴认主时会留下印记，只有真正的继承者才能认出伴生玉。"
　　她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天音谷第七代弟子云清瑶，拜见少主。"
　　楚湘和林殇都惊呆了。楚湘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也叫我少主？为什么？"
　　云清瑶站起身，神情肃穆："因为您体内流淌着上古魔君的血脉，是天音谷和魔音宗共同等待了千年的继承者。"
　　"这不可能！"楚湘激动地反驳，"我父母是楚宁枫和柳心婵，我怎么会是什么魔君后裔？"
　　"柳师叔确实曾是家师最得意的弟子。"云清瑶轻声道，"但她二十年前离开天音谷，就是为了守护您——魔君转世。九幽琴和轮回剑本就是您的本命灵器，只是被封印千年，如今终于回归主人手中。"
　　楚湘脑中一片混乱。幽儿的话，云清瑶的证实，还有体内灵器异常的共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艰难地开口，"那我父母...楚宁枫和柳心婵..."
　　"他们是您的养父母，也是您的守护者。"云清瑶的声音柔和下来，"柳师叔用生命保护了您，这份恩情天音谷永远不会忘记。"
　　林殇突然插话："等等，如果楚湘是什么魔君转世，那剑阁岂不是他的敌人？我们还去参加选拔干什么？"
　　云清瑶摇摇头："正因为如此，少主更应该进入剑阁。唯有了解敌人，才能最终战胜敌人。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楚湘，"您体内的魔性需要正统修真之法来平衡，否则迟早会被灵器反噬。"
　　楚湘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我需要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云清瑶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卷展开。画中是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婴儿，夫妇的面容赫然是年轻时的楚宁枫和柳心婵，而婴儿的襁褓上，绣着一个与九幽琴上一模一样的徽记。
　　"这是..."楚湘的手指颤抖着触碰画卷。
　　"二十年前，柳师叔带着您离开天音谷时，家师偷偷绘下的。"云清瑶轻声道，"她知道终有一天，您会需要知道真相。"
　　楚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父母异常强大的修为，他们对魔修的警惕，母亲临终前复杂的眼神...还有那个梦境中幽儿说的话。
　　"所以...我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既是在问云清瑶，也是在问自己。
　　云清瑶收起画卷："这个问题，只有您自己能回答。无论是作为魔君转世，还是楚宁枫与柳心婵的儿子，您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顿了顿："七日后，选拔大会见。记住，在剑阁内不要轻易使用灵器力量，特别是轮回剑——它的杀气太重，容易被高阶修士察觉。"
　　说完，她抱起古琴，转身离去，只留下楚湘和林殇站在院中，被一个巨大的谜团所包围。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楚湘望着云清瑶离去的方向，心中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而七日后剑阁的选拔，将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