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问道》于朝

24、佛国惊变

　　西域的风沙裹着梵音。
　　楚湘站在飞舟甲板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浮现的金色佛塔。大雷音寺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宛如海市蜃楼。更诡异的是天空——本该湛蓝的苍穹此刻泛着紫黑色，阳光透过云层时竟在地面投下七重影子。
　　"往生瞳看到的时间线在收束。"莫离撑着青玉伞走近，银黑双瞳倒映出佛寺上空的异常光晕，"玄冥教已经来了。"
　　楚玥从舱内跑出，赤脚踩在滚烫的甲板上。小姑娘怀中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佛寺最高处的钟楼。她额间的金莲印记与龙纹交替闪烁，在皮肤上投射出微型星图——西域位置上，代表"往生钟"的光点正在由金转黑。
　　"钟声里有哭声..."她拽住楚湘的衣袖，"好多和尚被关在钟里！"
　　飞舟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血雷从紫黑色云层劈下，险些击中桅杆。楚湘剑印瞬发，天诛剑化作黑芒迎向第二道血雷，却在碰撞瞬间被某种力量弹开——雷光中包裹着细小的青铜碎片，每一片都刻着与蛊神殿相似的星图！
　　"是玄冥教的'引雷舟'！"云清瑶的诛魔剑体自动激活，透明剑气在众人头顶结成光网，"他们在用雷火炼制往生钟！"
　　远处的佛寺传来沉闷钟响。那声音不像金属撞击，倒像是千万人同时哀嚎。钟波扫过之处，沙丘如活物般蠕动，露出下面森森白骨——有人骨，也有某种巨型生物的椎骨。
　　"下船步行。"楚湘抱起楚玥，"飞舟目标太大。"
　　众人刚落地，沙土突然塌陷！无数白骨手臂破沙而出，抓住他们的脚踝。最骇人的是那些指骨——每节都刻满梵文，此刻正泛着血光。
　　"往生咒的反写体..."柳心婵指尖凝聚出一朵金莲，照亮骨臂上的符文，"有人在超度亡灵的同时，将怨气炼成了兵器！"
　　楚玥突然挣脱楚湘怀抱，小手按在沙地上。金莲光芒渗入沙土，所过之处白骨纷纷松手。但更惊人的是沙层下的景象——整片荒漠底下，竟埋着一具延绵百里的龙骸！
　　"这就是大雷音寺的真相。"莫离的青玉杖点在某块脊椎骨上，"他们建在龙尸上。"
　　佛寺山门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数百名僧人盘坐在广场上，每人头顶悬浮着一盏青铜灯——与蛊神殿见过的往生盏一模一样，只是灯焰呈诡异的绿色。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状态：虽然保持打坐姿势，皮肤却已经石化，嘴角凝固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活人俑。"云清瑶的诛魔剑气扫过最近的一排僧人，石壳碎裂处露出里面完好的血肉，"他们在用肉身稳定时空裂隙！"
　　楚湘的天诛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直指中央佛殿。剑身上的龙纹亮起幽蓝光芒，与楚玥额间的印记产生共鸣。
　　"爹爹，钟楼下面有东西..."小姑娘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沧溟哥哥身上的气息一样！"
　　青铜罗盘从莫离怀中飞出，悬浮在众人面前。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炸裂，碎片组成个箭头形状，指向佛殿侧面的经卷阁。
　　"分头行动。"楚湘将楚玥交给云清瑶，"我去钟楼，你们查经卷。"
　　他刚踏出一步，地面突然隆起！沙土如瀑布般滑落，露出下面直径十丈的巨坑。坑底蜷缩着个熟悉的身影——沧溟的金属化躯体已经与某种生物融合，脊椎延伸出六条机械触须，每根都连接着一具僧人干尸。最骇人的是他的脸：右半侧保留着少年轮廓，左半侧却覆盖着龙鳞，额间第三只眼完全睁开，金色竖瞳冰冷无情。
　　"钥匙...来了..."机械化的声音从沧溟喉间挤出，"第七秘境...即将开启..."
　　楚玥突然尖叫着捂住心口。她身上的龙纹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光带，与沧溟的第三只眼相连。更诡异的是柳心婵的反应——她心口的莲花疤痕渗出金血，在脚下绘出与蛊神殿相同的星图！
　　"不是沧溟！"莫离的往生瞳流下血泪，"是龙皇的意识在通过他传话！"
　　佛殿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十二名黑袍人抬着顶白骨轿辇缓步而出，轿上坐着额生三眼的玄冥教主。他手中把玩的物件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半枚青铜钥匙，纹路与楚湘胸前的疤痕完全吻合！
　　经卷阁内弥漫着陈腐的檀香。
　　莫离快速翻阅着古老的贝叶经，往生瞳让她能瞬间理解那些晦涩的梵文。最令人不安的是某些经卷边缘的批注——笔迹竟与剑阁藏经洞的《九霄轮回录》如出一辙！
　　"找到了！"她抽出一卷泛着蓝光的骨简，"《大日如来密藏经》...这不是佛经，是实验记录！"
　　云清瑶的诛魔剑气照亮骨简。上面记载的真相令人毛骨悚然：三千年前，七艘星舰坠毁在此界。幸存的"天外天"修士发现这个世界本质是牢笼，四周布满时空壁垒。他们建造七处秘境试图突破封锁，却被龙族守卫镇压。大雷音寺的前身，正是第七处秘境——"往生舱"的残骸！
　　"看这个图案。"柳心婵指向骨简末端的星舰剖面图，某个舱室标记着莲花符号，"像不像七绝宫的布局？"
　　楚玥怀中的龙角突然发烫。幽蓝光芒投射在墙壁上，显现出更多隐藏文字——这些文字竟是用龙血书写，唯有在特定光谱下才能显现：「龙皇敖烬非我族类，乃看守者。七舰修士分化为：剑阁、天音、巫族、佛宗...第九容器计划启动，钥匙植入血脉...」
　　"我们都被骗了。"莫离的声音发紧，"什么轮回之种、诛魔剑体...全是天外天修士设计的越狱工具！"
　　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经卷阁剧烈摇晃，墙皮剥落处露出金属质地的内壁——上面布满了与星舰图纸完全一致的管道纹路！
　　"是楚湘！"云清瑶感应到诛魔剑气的剧烈波动，"他在钟楼交手了！"
　　众人冲出经卷阁时，眼前的景象宛如末日——
　　钟楼已经倒塌，露出下方直径百丈的金属圆盘。盘面刻着七大秘境分布图，中央凹陷处躺着沧溟的躯体，六根机械触须深深扎入圆盘缝隙。楚湘的天诛剑插在沧溟胸口，剑身却被某种蓝色晶体包裹。
　　最骇人的是天空：紫黑色云层旋转成漩涡，七道血雷同时劈向圆盘。每劈一次，盘面上的秘境图案就亮起一个，现在已经亮了五个！
　　"他们在强行激活秘境！"莫离的青玉杖指向圆盘，"还差剑阁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柳心婵突然捂住心口跪地，莲花疤痕中射出金光，直冲云霄。云层被金光撕裂的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艘堪比山岳的星舰虚影悬浮在天外，舰体上爬满龙形锁链。而锁链另一端，连接着这个世界的四大洲！
　　金属圆盘上的战斗已到白热化。
　　楚湘的七弦金丹运转到极致，紫渊、斩魄、天音三剑与天诛剑组成杀阵。但玄冥教主的三只金眼能预判每一招，青铜钥匙在他手中化作短剑，每次交锋都在天诛剑上留下凹痕。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谁？"教主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龙皇不过是狱卒，真正的典狱长是..."
　　沧溟的机械触须突然暴起！六根金属尖刺同时贯穿教主胸膛，将他挑到半空。少年半人半龙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师...父...快走..."
　　楚湘趁机一剑斩向圆盘中央。天诛剑触到金属表面的刹那，胸前的莲花疤痕突然开裂！金色血液滴在盘面上，竟让五个亮起的秘境图案同时黯淡。
　　"不！"玄冥教主在触须上挣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破坏什么！天外天是我们的..."
　　沧溟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射蓝光。机械触须将教主撕成碎片，但那些残肢还未落地就化作黑雾重组——三眼龙族的虚影在雾中显现，一爪拍向楚湘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楚玥的金莲光芒与柳心婵的疤痕金光交织成网。云清瑶的诛魔剑化作流光刺入龙影眉心，莫离则掷出青玉杖击向圆盘某处——
　　"第七弦！"她大喊，"往生钟是第七根琴弦！"
　　楚湘福至心灵，天诛剑突然变招。不是攻击龙影，而是斩向倒塌的钟楼废墟。巨大的青铜钟被剑气掀飞，露出底部隐藏的金属柱——那根本不是钟杵，而是一根长达十丈的琴弦！
　　七弦金丹离体而出，与六剑一起刺入琴弦。前所未有的音波横扫全场，金属圆盘上的图案全部熄灭。龙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在声波中消散成烟。
　　沧溟的躯体缓缓倒下。少年残存的人性面露出微笑："师父...在碧波...等您..."
　　机械触须突然全部断裂。从沧溟心口飘出一枚蓝色晶体，正是蛊神殿见过的那种。晶体表面浮现微缩星图，显示下个目的地——"东海碧波龙宫。"楚湘接住晶体，"最后的秘境。"
　　大雷音寺的住持在藏经阁最深处苏醒。
　　老和尚的皮肤如同干裂的陶土，但双眼清澈如少年。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半块玉璧——与玄冥教主的青铜钥匙能严丝合缝地拼合。
　　"三千年了..."他将玉璧递给莫离，"终于等到钥匙持有者。"
　　玉璧内侧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此界乃"归墟监狱"，关押着触怒天庭的七族罪人。龙族为狱卒，以轮回大阵消磨囚徒记忆。若有觉醒者，当集齐七钥，开碧波龙宫之门——那里停泊着唯一完好的逃生舰。」
　　住持的身躯开始风化："快走...往生钟停摆后，龙族本体会苏醒..."
　　众人冲出佛寺时，西域的天空已经变成暗红色。沙暴中隐约可见巨型生物游动的轮廓，那体积远超任何已知的龙。楚玥的龙纹剧烈闪烁，与东海方向某种存在产生共鸣。
　　"不是一头龙。"云清瑶的诛魔剑感应到多重气息，"是整个龙族军团正在苏醒！"
　　飞舟升空时，谁也没注意到沙地里的异动。沧溟的机械触须悄悄钻入地下，向着东方蜿蜒而去...
　　东海碧波龙宫的废墟浮出水面。
　　听潮剑君站在新出现的岛屿边缘，灰白双眼"望"向西方。他手中的龙鳞浮现出楚湘等人的影像，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终于要见面了...钥匙先生。"
　　老者撕开自己的脸皮——下面是张与玄冥教主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第三只眼紧紧闭合。他转身走向龙宫深处，那里矗立着半艘嵌入山体的星舰残骸。
　　舰桥上，某个沉睡已久的存在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