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问道》于朝

19、天诛现世

　　剑阁七十二峰在震颤中苏醒。
　　楚湘站在祖师堂外，望着西方天际那道撕裂苍穹的漆黑剑光。天诛剑的威压即使相隔万里，仍让护山大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峰顶积雪簌簌落下，在晨光中折射出血色。
　　"剑气未至，剑意先临。"云清瑶素手轻按胸口，诛魔剑体的本能让她银灰眼眸泛起金芒，"至少是大乘巅峰的修为。"
　　楚玥突然拽住楚湘的衣袖。小姑娘眉心金莲完全绽放，在虚空中勾勒出七根琴弦的虚影："云姨说...要七弦合奏..."
　　青铜灯不知何时悬浮在三人之间，灯焰中浮现出初代祖师的影像。画面里年轻时的楚莫离正在瑶池畔抚琴，而她对面的黑袍男子——赫然是画像中的天诛剑主！
　　"原来如此。"莫离的青玉杖点在地面，银白光晕扩散开来，"天诛剑主因爱成恨，这才布下千年杀局。"
　　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程肃带着数十位峰主御剑而来，人人脸色凝重："掌门！藏剑洞所有古剑集体鸣啸，有些甚至..."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自西方激射而至！楚湘剑印瞬发，三色剑气交织成网。碰撞的刹那，气浪掀飞了方圆百丈的瓦砾，修为稍弱的弟子直接吐血倒地。
　　血光散去，露出真容——竟是柄三寸长的漆黑小剑，剑身刻着"诛仙"二字。
　　"诛仙剑令！"云清瑶瞳孔骤缩，"天诛剑主在邀战！"
　　小剑突然炸裂，黑雾中浮现昆仑之巅的景象：万丈冰崖上，黑袍男子负手而立。九道锁链贯穿他的身体，另一端连接着悬浮的天诛巨剑。最骇人的是他脚下——整座山岳竟是由无数修士尸体堆砌而成！
　　"三日之后，昆仑绝顶。"男子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要么终结轮回，要么重开杀劫。"
　　影像消散，留下满地冰霜。楚湘拾起诛仙令残片，发现背面刻着细小的阵图——正是当年初代祖师封印天诛剑主的"九霄封魔阵"！
　　"他在教我们对付他的方法？"程肃难以置信。
　　"不，是挑衅。"云清瑶轻触阵图，指尖立刻结出冰晶，"意思是...同样的方法对他无效。"
　　楚玥突然闷哼一声。她心口的九头蛇胎记剧烈蠕动，竟在皮肤上游走起来！金莲光芒与黑气纠缠，映照得小脸忽明忽暗。
　　"魔君血脉在呼应天诛..."莫离迅速结印，七根银针封住楚玥周身大穴，"必须尽快解决天诛剑主，否则..."
　　"我去。"楚湘斩钉截铁，"三日后独自赴约。"
　　众人哗然。程肃急道："掌门三思！天诛剑主分明是要引你入瓮！"
　　云清瑶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青铜灯。灯焰中，初代祖师的影像正在重复某个动作——她将琴弦缠在手腕上，与对面黑袍男子的剑穗打了个结。
　　"不是陷阱..."云清瑶突然握住楚湘的手，"是传承。天诛剑主在等一个能同时继承琴剑两道的人。"
　　七灵石在楚湘腰间共鸣。他望向西方，恍惚看见两条纠缠千年的命运线——一条漆黑如墨，一条银白似雪——最终都系在自己身上。
　　"备舟。"他转身走向藏经洞，"出发前我要看些东西。"
　　藏经洞最深处，楚湘独自站在《九霄轮回录》下卷前。以往模糊的文字此刻清晰可辨，记载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天诛剑主洛无尘，本为天音谷大弟子。因爱上师妹楚莫离而自愿入剑阁，创"以琴御剑"之法。后见师妹为镇魔牺牲，道心崩溃，甘愿被天诛剑侵蚀，化身轮回之劫...」
　　竹简末端，初代祖师的笔迹突然变得凌乱：
　　「师兄非魔，剑非邪。若后世有缘人得见，请将吾与师兄合葬于瑶池。」
　　楚湘轻触这行字迹，竹简突然化作飞灰。一枚玉钥匙从中掉落，正好落入掌心——钥匙柄部刻着微缩版的天诛剑纹！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掌门令..."
　　"爹爹！"楚玥的声音从洞外传来，"云姨让你快去剑冢！"
　　剑冢禁地，七十二柄古剑悬浮成圆。中央石台上，云清瑶正将青铜灯置于天音剑旁。灯焰暴涨，竟与剑芒融合成光柱！
　　"七灵石共鸣时我看到了。"她指向光柱中的影像，"天诛剑需要琴心为鞘，否则谁也驾驭不了。"
　　影像里详细展示了"琴剑合鸣"的终极形态——不是手持，而是以心为鞘，将天诛剑封印在七弦金丹内！
　　"太危险了。"莫离忍不住反对，"稍有不慎就会..."
　　"没有选择。"云清瑶突然咳出一口金血，"你们看。"
　　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与天诛剑相同的黑纹——这是诛魔剑体被压制的征兆！
　　楚湘沉默片刻，突然将楚玥抱到石台上："玥儿，能帮爹爹一个忙吗？"
　　小姑娘重重点头，金莲光芒笼罩全场。七灵石自动排列成北斗状，青铜灯焰分化七缕，分别注入灵石之中。
　　"开始吧。"楚湘盘膝而坐，天音剑横置膝头，"三日之内，必须练成琴心剑魄。"
　　剑冢封闭的最后一刻，莫离看见云清瑶将半截发簪刺入自己心口——那是楚莫离的遗物，也是诛魔剑体最后的保险。
　　"值得吗？"她轻声问。
　　云清瑶望向入定的楚湘，嘴角微扬："你呢？从幽冥海到昆仑..."
　　两人相视一笑，答案尽在不言中。
　　第三日黎明，剑阁所有长剑同时指向西方。
　　楚湘踏出剑冢时，整个人气质已然不同。眉心多了一道琴弦状的金纹，呼吸间有剑气流转。最惊人的是心口剑印——原本的三剑图案，如今多了四根弦影！
　　"成功了？"莫离紧张地问。
　　楚湘摇头："只完成六弦共鸣。"他看向仍在调息的云清瑶，"最后一弦需要..."
　　"我明白。"云清瑶睁开眼，诛魔剑纹已蔓延到脖颈，"走吧，该赴约了。"
　　七十二峰剑舟全速西行。楚玥趴在船舷，突然指着云层："有人在哭..."
　　众人抬头，只见云海之上悬浮着无数冰晶，每颗晶体内都封着一缕残魂——正是天诛剑这些年的"收藏"！
　　"以魂养剑..."云清瑶握紧半截发簪，"师兄当年最痛恨这种做法。"
　　昆仑绝顶近在眼前。暴风雪中，黑袍男子的轮廓逐渐清晰——九道锁链哗啦作响，天诛剑发出饥渴的嗡鸣。
　　"你来了。"洛无尘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比我预计的早半个时辰。"
　　楚湘飞身落在冰崖上，三丈之外就是天诛剑本体的锋芒。剑气割裂了他的衣袖，露出心口发光的剑印。
　　"为什么选我？"
　　洛无尘轻笑，锁链叮咚如琴音："因为你做到了我和师妹都没能做到的事——"他指向楚玥，"平衡魔与道，创造新的可能。"
　　云清瑶突然上前一步："师兄，还认得这个吗？"她举起半截发簪——正是影像中楚莫离用来系琴弦的那支！
　　洛无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天诛剑感应到主人情绪波动，顿时黑芒暴涨！整座冰崖开始崩塌，露出下方血色的瑶池。
　　"现在！"楚湘厉喝。
　　七灵石飞向七个方位，组成北斗阵型。楚玥眉心金莲完全绽放，光芒直射瑶池底部——那里沉睡着初代祖师的遗体！
　　洛无尘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天诛剑挣脱锁链，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斩向楚湘。千钧一发之际，云清瑶飞身挡在前方，诛魔剑体全力爆发！
　　"师妹...不！！！"
　　剑锋在触及云清瑶咽喉的刹那硬生生停住。洛无尘的本性短暂压制了天诛剑，就是这一瞬的空档——
　　楚湘心口剑印大亮，七弦齐震！天诛剑被音波笼罩，竟开始缩小变形，最终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他丹田处的七弦金丹！
　　"原来如此..."洛无尘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这才是师妹真正的安排..."
　　瑶池水沸腾起来。初代祖师的遗体浮出水面，与洛无尘的灵体缓缓相拥。两道纠缠千年的魂魄终于合一，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楚湘单膝跪地，七弦金丹内天诛剑的冲击让他嘴角溢血。楚玥扑过来抱住他，金莲之力源源不断注入体内。
　　"结束了？"莫离拄杖走来。
　　云清瑶望着消散的星光，轻声道："不，是新的开始。"
　　她手中的半截发簪突然飞起，与瑶池中浮出的另半截完美契合——簪头绽放出一朵小小的金莲，花心托着枚晶莹剔透的种子。
　　"这是..."
　　"轮回之种。"云清瑶将种子放在楚玥掌心，"用它，可以重建不被天道操控的轮回。"
　　剑舟返航时，楚湘站在船尾回望昆仑。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瑶池上架起七彩虹桥。
　　他心口的天诛剑安静下来，与另外三剑达成微妙平衡。七弦金丹缓缓旋转，每一次波动都带动天地灵气共振。
　　"回剑阁后..."云清瑶走到他身旁，"有什么打算？"
　　楚湘看向正在甲板上玩耍的楚玥，小姑娘正用金莲光芒为莫离治疗眼伤。
　　"重建七弦剑宗。"他轻抚丹田，"然后...是时候给玥儿找个老师了。"
　　云清瑶轻笑："比如？"
　　"比如某个死而复生的天音谷圣女？"
　　两人相视而笑。剑舟划破云海，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驶去。船尾的航迹中，隐约有七色光点闪烁，如同散落的星火，终将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