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东皇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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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银狐被揪着颈皮吊在半空，因为体型太小的缘故，看起来确实和白绒貂没什么两样。
它一双眼睛又红又圆，此刻正满是惊恐的看着人群，嘴里不断的发出细弱的吱吱声。
“赤眼白绒貂，貂中极品，目前已是三百年的修行，各位看官有看上的吗？”
大汉将小银狐在人群前遛了一圈，得意道：“貂分三色，即黑、黄和白色，其中以纯白最为珍贵，尤其是这种赤眼的，颜色越深，道行越高，大伙看看这眼睛，宛如赤珠，似要滴血，三百年的道行也不过是在下保守的猜测而已，在场若有懂行的不妨上来查看一番，看看在下说的是否属实。”
人群中窃窃私语了一番，夏无缘突然靠近灵禅，小声低语道：“灵禅师父可能辨别此物？”
灵禅看着那只小银狐，一股奇怪的思绪缓缓爬上脑海，他沉了沉嘴角，淡淡道：“不能。”
夏无缘叹气道：“镇中的百姓世代都被关在塔中，从来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方才这汉子所说，此物知晓天文地理，熟悉修仙问道，食其血肉更是能益寿延年，得道飞升......我们这里的人，哪个不想早日修成正果，好从这四方牢笼里逃出去，若这白绒貂真有这样的本事，那......”
“白绒貂？”旁边一直沉默的狐狸突然开了口，语气中满是冷冷的嘲讽：“他说是白绒貂就是白绒貂了？”
夏无缘笑道：“白绒貂虽说从未现世，可我曾经也时常听旁人说起过，似乎确实是这般模......”
“哼！”狐狸冷冷道：“先不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即便真是白绒貂，夏公子真的相信它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夏无缘被问得一时语塞，刚想再说什么，却听人群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穿过人群，缓缓朝场中央走去，有人低声道：“灵犀殿的张天师怎么也来了？”
只见那姓张的老头走到大汉身边，一双眼睛凑到他手中的小银狐身上瞧了瞧，少顷，他食指突然聚起一团黑色的光芒，正要朝小银狐眉心点去，下一秒，小银狐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一挣，瞬间就从那大汉手中挣脱开去。
众人只见有什么白色的东西突然一闪，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大汉和张天师对望一眼，下意识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哪里还有那白绒貂的影子。
空气中静止了一瞬，紧接着，人群中登时炸开了锅。
“哎哎哎，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见了？”
“我刚看见好像是张天师把那东西弄丢的......”
“别瞎说，那可是张天师，你敢乱说。”
“可明明就是他......”
“不对不对，分明是那东西自己跑掉的，我刚看见它从北边溜了。”
“哎呀这下可惜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可都只是敢窃窃私语，毕竟站在场中央的可是极具威望的老天师。
那大汉还没从方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一双眼睛还愣愣的，就见旁边那老头理了理花白的胡须，对着众人缓缓说道：“此物并非是什么白绒貂，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罢了。”
大汉一双眼睛逐渐聚光，开始焦急起来，说道：“......什么？！”
“老夫说，你方才手里那东西，并非上古灵兽白绒貂，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
大汉道：“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
“怎么？”张天师眉眼一压，朝着大汉斜斜看去，沉声道：“老夫的话你也不信？”
大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兄长一把扯住胳膊，示意他住嘴，随即对张天师道：“既然天师说那是狐狸，自然是不会错的，我兄弟二人不识灵物，认错也是常有的，好在天师及时发现，才没有让我兄弟二人误了各位看客，小的在此多谢天师。”
张天师轻蔑的哼了一声，扶着白胡子慢悠悠离开了。
待张天师离去之后，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了，场中的兄弟二人此时黑着脸开始收拾摊子，天色已晚，小狐狸骑在神鹿背上心不在焉，只听灵禅和夏无缘一路不停的交谈着。
“这位天师似乎在此处威望甚高？”灵禅问。
夏无缘点头：“张天师是灵犀殿殿主，主掌整座无极镇百姓的生老病死，向来受人敬重。”
“主掌生老病死？”灵禅皱眉。
夏无缘笑道：“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这辈子该有多少财富和修为，都是既定的，张天师能算出每个人的命数，也能替人改命，所以......”
“还能改命？”小狐狸忍不住插话道：“既然命数是既定的，他怎么改？”
“这我就不甚清楚了。”夏无缘笑的和善：“不过想要改命一般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暂时还没有听说老天师为谁改过命，不过他此人确实德高望重，即便是祖父在世，也要对老天师敬重三分......前面就是在下的家宅所在，二位若是不嫌弃，今夜就在此留宿一宿吧。”
夏无缘给两人安排了一件上好的房间，想着明日还有重要的事做，灵禅嘱咐小狐狸今晚就乖乖休息不要轻易出去。
狐狸从刚才看完热闹之后就一直话不多，灵禅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多问，正打算灭了油灯睡觉，就听小狐狸道：“和尚，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不太对劲？”
灵禅缓缓睁眼，沉默的看着灯芯一瞬，才轻轻扔出个‘嗯’字。
“不光是这个镇子，这镇子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对劲。”
如果说东皇龛真的是不裂天偷走的，那么想要得到东皇龛，势必要经过每一层塔，无极镇在混天塔的第四层，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两人初到这里的时候，夏无缘似乎早就知道了，才会在亭中烹茶等候。
“那个张天师说的没错，刚才那个大汉捉来的的确不是什么白绒貂，确实是只狐狸。”小狐狸道：“可是赤眼银狐是仙狐，只有我们千岁山上才有，且我未曾在那狐狸身上嗅到任何熟悉的味道，反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妖气。”灵禅道：“那狐狸身上有妖气。”
小狐狸神色一亮：“你也察觉到了？”
灵禅点头：“一开始我也没看出什么异样，直到那位张天师出来之后......他似乎也知道那狐狸是妖，所以才准备对它出手，没想到却被它逃脱了。”
“难不成那个老头是个好人？”
灵禅摇头：“不知道，这无极镇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狐狸半晌没吭声，灵禅瞥了他一眼，只见它一直盯着窗外，问：“怎么了？”
小狐狸叹息道：“这里的月亮和外面的有些不一样啊......”
这里的月亮看着比修真界的足足大了一倍有余，月红如血，似乎连无尽的黑夜都变得一片通红，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
一阵细微的嘤咛声响起，两人转头一看，出声的正是刚才带回来的七彩神鹿。
那小灵兽年纪太小，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吓得嘤嘤低语。
小狐狸跳到它背上安慰了一会儿，对灵禅道：“这小东西虽好，咱们总不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找个机会放生了去。”
毕竟是塔中之物，灵禅对此表示同意，随即又说：“我有一事......”
“什么？”
灵禅犹豫了一下，似乎斟酌着要不要说出来，好半晌，才道：“没什么，先休息吧。”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撇嘴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完就跳到床的最里面，卷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灵禅也闭上了眼，直到小狐狸听到他呼吸逐渐沉稳起来，才从黑暗中睁开眼睛，随即身形化成一道红光，从房内飞了出去。
傍晚时热闹的街道此刻已是一片漆黑，阿垣顺着记忆来到一片偌大的林子里。
方圆几里不见任何光亮，但他目力极好，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一团团匍匐在半空中即将压下的黑雾。
似乎察觉到有外人进来，那些黑雾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睛，却碍于对方灵气太盛一时间不敢有任何动作。
阿垣踩在枯叶落满的土地上，眯着双眼，沉声道：“你们是要主动给老夫开路，还是要老夫亲自来开路？！”
话落，前方阻挡的树木纷纷向两边移开，很快就在眼前挪出一条宽阔的大路。
阿垣也不废话，顺着那条路向前走去，才没两步，就听到一阵虚弱的喘息声从脚边传来，他低头一看，正是傍晚那只被大汉硬说成白绒貂的狐狸。
此时的狐狸眼睛已经不再是赤红色，而是灰蒙蒙一片，它身上的毛发也变成了黄褐色，看起来干枯又粗糙。
阿垣一把揪住那狐狸的颈皮提起，问道：“是谁伤的你？”
狐狸从嘴里发出虚弱的嘤嘤声，阿垣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又问：“你是被谁捉进这塔里的？”
狐狸又嘤嘤回答，阿垣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不裂天是来过这里的？......哎？哎！”
狐狸伤的太重，转眼便已经没有了气息。
阿垣气的将手里的尸体丢到地上，突然往前方的夜色深处看去，好半晌，才出声道：“别躲了，出来吧。”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没想到德高望重的张天师，竟有在背后偷窥别人的习惯。”阿垣看着前方那道人影，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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