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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最后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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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的使团离京了,带走了和铃。
庄笙站在北定门上看着队伍浩浩荡荡,与梦中别无二致,一时间又有一梦未醒的错觉。
“和梦中一样吗?”顾晓一眼看穿。
庄笙颔首,又摇头,拉住他的手小声道:“不一样,梦中和铃出嫁的时候你早在北境。”
只是那日天色也挺好,庄笙闲来无事,便去送了送这位老冤家。和铃眼睛肿得老大,特地下马车又是忏悔又是交代,临去时还送了庄笙一枚小坠子。庄笙回去便把它扔饰品匣里再没动过。
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坠子竟是浸过寒邪散,在匣子里无声无息地荼毒着其他首饰,许久之后,竟导致自己小产。
庄笙为此恨惨了和铃,只是后来她惨死北凉,也是罪有应得,心大如她,便也不恨了。如今和铃走上梦中的老路,竟隐隐还有些同情她。
“哎,你们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庄笙扭头看孟云旗:“北凉君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过,我喜欢你在我身边,既然不能带你去北凉,那我就只好留这里了。”
“……”庄笙拉起顾晓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和顾晓已经定亲了。”
就在前几日,顾老夫人亲自上门提的亲,成亲的日子被定在半月之后。婚期是急了些,但一想到北凉随时都会进犯,庄笙便不想夜长梦多,求着父亲定的。若非经历此事,庄年与庄夫人恐怕还没那么容易答应。只是那之后首辅大人臭了好几天脸,半句话都不肯跟庄笙说。
孟云旗依旧笑着:“我不在乎。”
“……”
顾晓默默将庄笙拉开,挡在自己身后。
庄简摇着扇子道:“留在满京也好,让准妹夫有危机感,才能好好珍惜笙儿。”
萧洛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啸——”一声鹰唳划破天际。孟云旗抬起手臂,那雄鹰盘旋一圈,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
萧洛英瞧了一眼道:“你留在满京,北凉的国主知晓?”
孟云旗摸了几下雄鹰的脑袋,又一振臂,将雄鹰送回天际。他仔细地拍了拍衣袖,道:“现在知道了。”
庄笙从顾晓身后探出头来:“明人不说暗话,孟云旗,你既然是北凉皇子,就应该知道北凉并非真心与我大周修好,你就这么留在这,不怕大周抓了你,做人质?”
“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想和大周修好。”孟云旗无所谓道,“至于人质……不会的。”
庄简道:“此话怎讲?”
“人质之所以是人质,是因为他对被威胁者有一定的重要性,但我不是。”孟云旗笑嘻嘻地看着庄笙,“我和你一样,如果两国开战,我?无足轻重。”
“那可不一样。”庄简指了指远去的和亲车队,“我妹妹如果无足轻重,此时在那车上的就是她了。”
孟云旗点了一下头:“哦,也是。”
庄笙道:“北凉君不是说你深受国主宠爱?”
孟云旗道:“一个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的人,他的话,你也信?”
庄笙:“那你的话又哪里能信?”
孟云旗:“哦,也是。”
“……”众人一阵无语。
孟云旗又对萧洛英道:“顾晓是回不去南郊了,你却何时回去?”
萧洛英道:“哎,我原本进军营只是觉着好玩,跟着阿晓去的,谁知道阿晓不干了,我自个儿在南郊多无趣!能拖几时就几时吧。”
庄简道:“真是如此?”
“当然不是了!”萧洛英一把揽过庄简,“你还在满京里享福,我哪里舍得自己去受苦?”
庄简一扇子拍开他的手:“要我看,你就不该去南郊。”
萧洛英笑嘻嘻道:“是吧!”
“你应该直接去北境。”庄简白了他一眼,“北境清苦,正治得了你。”
“那可不行,我虽智计无双,但吃不得苦。”萧洛英笑道,“既然来了北门,不如我们去北市逛逛?听说盈盈姑娘最近谱了首曲子,在家苦坐思郎君,我们去叨扰她吧!”
庄简皱眉:“盈盈姑娘又是哪位姑娘?”
“啧,你竟然忘了!”萧洛英吃惊道,“前日她还往你身上抛了朵花!”
庄简左思右想,道:“那个长麻子的,还是那个绿衣服的?”
“都不是!”萧洛英撇了撇嘴,负气般拉起他,“走!看了你就知道了!也顺便好好拒绝一下人家,免得她痴情错付。”
“带我去相亲呢你这是!”
“呸!什么相亲!带你去砍桃花!”
“那怕是砍不完的。嘶……放手!讨打是不是?”
二人独自走远,却半点没带庄笙他们同去的意思。
庄笙看了看孟云旗,道:“你不如……跟他们去凑凑热闹?”
孟云旗暧昧地看了眼顾晓,又看了眼她,道:“这回嫌我碍事了?”
庄笙无奈道:“我今后嫁去顾府,你是不是也要跟着?”
“那是自然。”
毕竟他身份特殊,大周也确实不会擅自动他,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顾晓不理会他,拉着庄笙下城楼,又听孟云旗在身后道:“走那么急作甚!”
庄笙停住脚,回头道:“这回恐怕是成亲前最后一次见面,你就别跟着我们了!”
孟云旗面露难色:“那我去哪?”
“管你去哪!我就当你应了,不许跟过来!”庄笙蹦跳几步,拉起顾晓道:“好久没去玲珑酒馆了。”
孟云旗果真停住脚步没再跟去,轻笑两声,回头望天。
玲珑酒馆的雅间里,庄笙心情好,便饮了些酒,逐渐竟有些得意忘形。
顾晓按住庄笙正放在他腰间玉佩上的手:“这是我最后一块玉佩了,手下留情。”
庄笙讪笑两声收手,被发现了。
她想起自己闺房里成堆的原属顾晓之物,兀自苦恼:“那……我日后把先前那些还你?”
“不必。身外之物,无需繁多。”
“既然如此,那这个也给我吧!”庄笙一把扯过玉佩。
顾晓无奈地笑了两声,随她去了。
庄笙心满意足地把玩片刻,把玉佩揣进兜里,转了转眼珠子,又跪直身子“吧唧”一声,在他额角啃了一口。
顾晓愣神,耳朵渐渐红了起来:“还未过门。”
庄笙装作一副可怜相:“你不喜欢?”
“……”
“好罢,那我以后不碰你就是。”她掩面,“哎,没想到还没入门就被嫌弃,今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这可怎么办啊!”
“……”
顾晓不配合,庄笙自顾自惆怅:“哎,早知道这么容易被嫌弃,我就不该偷换八字,就活该去北凉受苦,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孟云旗折磨致死也比在这受你冷落的好!”
忽然,庄笙手腕上一痛,整个人被顾晓拉入怀里,还欲挣扎,嘴便被堵住。
庄笙呆了一呆,忽地一痛,竟是被顾晓咬了一口。她吃痛,身子向后仰,顾晓又顺势将她抵在矮桌沿上,三两下就让庄笙找不着北来。
想来自从被告知庄笙是北凉定下的和亲人选,顾晓便憋着许多气闷,此时事情告一段落竟像是想在这一吻中把所有不满全数讨回。庄笙只觉浑浑噩噩,惊涛骇浪过了一波又一波,活活将气力抽了个干净。
许久过后,顾晓轻叹了口气松开庄笙,用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呼吸。”
庄笙憋红了脸,这才幡然醒悟,连忙猛吸两口气,全然不知所措。
顾晓环着她的腰,低笑道:“纸老虎。”
“你你你……”庄笙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服气道:“你以强欺弱!以前一副清心寡欲的皮相竟都是装的!”
末了又添油加醋道:“若是孟云旗,他才不会这样!”
顾晓眸子一深,低头发狠啃上她的脖子,直到庄笙猛拍他的胸口求饶才肯放开。
“知道错了?”
“知道了。”庄笙瘫在他怀里红着脸糯糯道。
不该故意挑他不想听的名字,提来激怒他。
“下次还敢吗?”
庄笙缓过神来捡回些许力气,她皎洁一笑,环住顾晓的脖子:“还敢。”
“……”顾晓被噎住话头,低头看庄笙闪烁的眸子,得出了个惊人的真理——庄首辅家的嫡女庄笙,喜欢强硬。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放开庄笙,往后挪了挪,叹气道:“还未过门。”
庄笙笑嘻嘻凑上前:“就是,我还未过门,你方才那是轻薄我!”
顾晓抬头:“笙……”
庄笙触电般,赶忙用手堵住他的嘴:“打住!叫我庄笙就好!”
顾晓略微不解,看庄笙面红耳赤,却也止住话头,他拿下庄笙的手,沉重道:“成亲前,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按礼是不该见。”庄笙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我偷跑出府,没人能发现!”
“……别。”
庄笙扁了扁嘴:“为什么啊?你不想见我?”
“我……”顾晓又深吸一口气,“算了,随你。”
庄笙心里盘算的好,白天母亲定然将她看得牢牢的,只要夜间趁大家都睡了,以她三脚猫的功夫,躲过护卫家丁还是躲得开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回玲珑小聚,竟真的成了他们成亲前的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