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笙晓梦》既见君

14、重回满京

　　在悬屋的日子轻快慵懒，叫人体验到闲云野鹤的归隐生活。

　　然而庄笙是个闹腾的人，动不动就拉着众人比赛，时而是抓蝴蝶，时而是捕蜻蜓，时而又是堆土堡，认真起来还有狩猎比赛。为了公平起见，比赛的规矩就是不可使用任何内力。当然，这个所谓的公平，都是为了迁就庄笙自己。

　　一开始云旗并不参与，只是庄笙规定，输的人负责做饭，同住悬屋，云旗也不好推脱，只好加入。只是某日，众人偶然间发现萧洛英的厨艺竟出奇的好，连庄笙都被盖过几分，于是乎从此以后其余三人拉帮结派，屡屡让萧洛英垫底，萧洛英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奈何屡战屡败。

　　一日庄笙看着又扭打在一起的庄简和萧洛英，啧啧摇头对顾晓道：“他真的是你的军师？我怎么看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顾晓的评价是：“洛英性子如此，在军事方面却很靠得住。”本是很不错的评价，但是顾晓末了还添了一句：“只是回了京我才发现他好像对那些门庭市井的八卦才能比军事才能还胜一筹。”

　　后来庄简又去看了两次师傅，两次庄笙都没跟踪成功。萧洛英倒是没去重游自己的故地，说是授业恩师云游四方，在他回京前就封门了。庄笙来这无念山一趟，竟是真的只是出来游玩。

　　碍着梦中之事，庄笙有时想去偷偷听庄简或萧洛英的墙脚，可悬屋不大，除去厨房、书屋，她睡了一小间，云旗睡了一小间，顾晓睡了一小间，剩下一个唯一的大间是庄简和萧洛英的。

　　这……实在不好偷听什么……

　　住了一阵，庄简驯养的信鸽梢来家信，原来是庄夫人思念庄笙了。

　　庄简看了信不满道：“从前我独自在外个把月都不见母亲这么急着催我回去。”

　　庄笙还没玩够，不仅没玩够，想知道的半点没查清，她拉着庄简道：“你给母亲回信，我们晚些日子再回去吧！”

　　庄简把信递给庄笙：“你看看这信，母亲虽未明说，可字里行间都在说：不是我想你，是你父亲想你了！”他揉了揉庄笙的脑袋，“算了，回去吧，父亲可惹不起。你记住这地儿，到时候回满京我给你配几把钥匙，你以后随时都可以过来。”

　　“也给我配一套吧。”萧洛英凑到近前。

　　“你想得美！”庄简一扇子敲在他脑门。

　　庄笙收起信问云旗：“你接下来要去哪？若没安排，不如跟我们回京吧？”

　　云旗笑道：“盛情难却，我便去满京走一遭。”

　　“盛情？”庄笙看了看顾晓，“他是说我吗？”

　　顾晓无声颔首。

　　回到满京已是数日过后。庄简就是提了一嘴，云旗又是盛情难却地跟着庄家兄妹回了庄府。

　　分别前庄笙牵着马走到顾晓身侧，表情凝重道：“陛下这几日可能会召你进宫，你……”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道：“算了，没事。”

　　“小笙跟你说了什么？”萧洛英揽着顾晓的肩膀两眼放光，“难道你们……哦~~”

　　顾晓转身上马，脚下轻瞪，马儿默默走开。

　　“诶？顾晓你变了！你居然没有反驳！？”萧洛英对着背影喊了一句，随即上马追了上去，“我跟你说，我调查过了，近年满京的姑娘喜看话本子，现下都喜欢那些冷漠话少的少年郎，嗯，特别是起初爱答不理，冷上天的家伙，她们最好这口，诶，你别不听啊，我说……”

　　“萧府在那边。”顾晓打断他的话。

　　“啧，我话才说一半，你就不听吧，有你苦头吃。”萧洛英甩了甩袖子低声嘀咕，吐了吐舌头抬着下巴策马而去。

　　庄笙大概做梦都没料到，梦里的顾晓原本只是话少，正是因为听了萧洛英的话，才强行变成了一个淡漠的家伙。再加上庄笙小强般惊人的毅力，顾晓一度以为庄笙就是吃这一套的，足足清冷了两年之久，虽有渐渐绷不住的嫌疑，但到底是把庄笙娶回家才敢露出本性，这强装的毅力也实在惊人。只是婚后又生了些变，顾晓渐渐地便真的淡漠起来。

　　但愿现下的顾晓别那么听话才是。

　　晚间用过饭后，庄笙赖在母亲房中，吃着糕饼道：“母亲，你这披风绣了许久了，怎还没绣完？”

　　庄夫人手下银针穿梭，头也不抬道：“慢工出细活，入冬前总能绣好。”

　　庄笙拿着糕饼凑近，蹲在庄夫人膝边，将垂下的披风拿起仔细看了看，只见细细祥云在暗灰色的布上张扬泼洒，庄笙拍了拍不甚落在上面的糕点屑，道：“母亲的手艺还是这样好。诶，母亲，我忽然想学刺绣了！”

　　“我何尝没教过你？你哪里坐得住？”庄夫人腾出手在庄笙太阳穴上轻轻一点，“你这回想绣什么？”

　　庄笙坐到庄夫人身侧，想了想，道：“腕带。”

　　“给谁的？”庄夫人放下手上的针线，“阿简？还是阿策？”

　　庄笙嘻嘻一笑：“母亲听说过顾家的顾晓吗？”

　　“颜韵……”唤着庄夫人名字刚踏入房门半步的庄大人忽然顿住。

　　“嗯？爹爹回来啦！”庄笙起身笑道。

　　庄年走进屋，将一封信递给庄夫人：“苏家来信我忘了给你，你看看，可是娘家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庄夫人拆开信，“多半是母亲想我了吧。”

　　庄年接过庄笙递过去的茶水，道：“笙儿方才是说顾晓吗？”

　　庄笙笑得可爱：“正是呢，爹爹，女儿喜欢顾晓。”

　　庄年道：“你认真的？”

　　“很认真。”

　　“……”

　　庄笙见父亲看着母亲，想必是有话要说，便道：“那笙儿就不搅扰父亲和母亲了，母亲，明日我再来学！”

　　庄笙走得慢，她听见身后母亲含笑道：“我月前去顾府，看那顾晓生得不错，就说笙儿会喜欢，你偏不信。”

　　隔着一段距离，父亲的情绪她听不真切：“听说顾晓那小子这次也跟去无念山了，早知道就不让笙儿去了，哎，但愿这次也只是笙儿一时兴起。”

　　“怎么，宝贝女儿还真打算藏一辈子啊？”

　　“藏一辈子都不够……”

　　庄笙拉着小芙回房：“这么些日子不见，可想本小姐了？”

　　小芙道：“真是想坏小芙了！小芙在府这几日连吃饭都没了心思。小姐这几月出门都甚少带小芙，可是我做什么惹小姐不痛快？”

　　庄笙道：“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不是忽然不喜欢有跟屁虫嘛。”

　　“看，小姐就是嫌小芙烦人了。”

　　庄笙揉了揉小芙的脑袋：“你不烦……”看着小芙明快的眸子，庄笙使坏道，“谁烦？”

　　“小姐！”小芙剁了跺脚，“你又逗我！”

　　“哈哈哈哈……”庄笙爽朗笑着，“走吧，回去洗洗睡了。”

　　小芙快步跟上：“小姐变回来了，真好！”

　　“嗯？我前些日子不是这样的吗？”

　　“小姐！你前些日子看似正常，可总有时候心不在焉，您竟变得坐得住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都担心地找我问过话呢。”

　　“你说我不正常？”

　　“不不不，哎，小芙嘴笨，不会说话。”

　　主仆有说有笑，夜渐渐深了。

　　接下来的几日，庄笙乖巧地待在母亲身边，少见地主动不出去闹腾。只是绣活断断续续，总绣几针就在府中溜达几步，居然这样也能绣出个雏形来。

　　母女二人在正堂绣东西，庄简偶尔路过，总会说几句顾晓的不是，以排解自己对庄笙心有所属的不满。末了还会加上一句：“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打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庄笙啧啧两声，二哥顶着一张美人脸，整天穿的霁月清风，说出口的话却总是这么暴力。

　　每每此时，庄夫人都会挥挥手：“说什么晦气话！”

　　庄大人和小庄大人下朝后也会在这里坐片刻，说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再各去忙碌，好像全府都在慢慢适应掌上明珠心有所属这个事实。

　　有时云旗也在一旁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云旗去的地方多，偶尔能冒出几个有意思的故事来。或许是母女温馨的画面让他多说了几句自己童年的事儿，聊了许久倒把云旗的身世了解了不少。

　　云旗家族庞大，母亲早逝，家中有许多兄弟，他不受父亲重视，因而能一年到头不着家地四处游玩。

　　“难怪。”听了他的身世，庄笙点头道。

　　“嗯？”云旗不解。

　　“我看你这么爱干净，又不爱动，就觉得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庄笙道，“果然我还是猜中了。”

　　云旗道：“这么明显吗？”

　　“不，是我兰心蕙质。”庄笙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你家在北……北方是做什么的？”

　　萧洛英早早就让云旗穿上大周的服饰，只是一头编发他死活不愿意解开，只好将编发直接束起，看起来颇有一些新潮的韵味。总之此时云旗至少看起来像大周人了。庄夫人知晓云旗是北凉人，可周围的仆人们却不知晓，为省去许多麻烦，庄笙便避开北凉这个词。

　　云旗道：“我父亲养了许多东西，看心情宰杀。”

　　庄笙了然：“哦，是开屠宰场的啊。”

　　云旗笑着，将茶杯放下，道：“你这护带做给谁的？”

　　庄笙神秘兮兮：“你猜！”

　　此时姚妈妈走过来，将一个帖子递给庄夫人，道：“顾家少将军回帖应了小姐的邀约。”

　　“真的！？”庄笙猛地抬头，怎么如今邀顾晓出行都容易了许多。

　　云旗拿起庄笙扔在一边才做了个雏形的鲜红护带，道：“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