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巴比妥钠》摇滚洗碗机

2、第 2 章

　　陆秉最近给自己搞了辆新车，好几个晚上就住在岗子的修车厂里捣鼓他那辆CB250。
　　车是几年前从朋友那收的，那时候这修车厂还是他的，生意凑凑合合也能看得过去。这辆250陆秉当时瞧不上眼，就一直放在角落里吃灰。后来，修车厂卖给岗子，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瞧见它。
　　“六哥，这玩意你还要吗？”岗子用脚踹了踹车轮“看着还行。”
　　陆秉顺了他的话留下了这辆车，其实厂子一卖，里面值钱的东西就剩不多了，这辆250值那么点钱，陆秉当时是想着找个机会把它改装一下出个好价卖出去，日子拖的久了也就忘了这回事，等再想起它来，是前两天陆秉发现自己这辆CB400出毛病了。
　　发动机的声儿也不对，他修了很多次都没用，就是开的年数长了该换了。
　　陆秉并不是个长情的人，如果手头有新车他早就换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想换也没得换，只能凑合着用。
　　拆后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扒翻到了一张□□，省立医院的单子，有年头了，是张两年前的单子。
　　名字已经糊得看不清，陆秉琢磨着这单子是谁的呢？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李东明的了。那个时候他还没和他分手，不过也快了，李东明他妈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好了住在一起，心脏病出了毛病，医院说是要搭桥，李东明看着他妈躺在病床上，豆子大的泪珠一滚一个。陆秉揉他头，“哭不顶事，我想办法。”
　　当天晚上邱育群接到了陆秉的电话：“那辆GTR你还要吗？”这是邱育群看上了好久的车，陆秉那一直不给他动静，他知道陆秉不缺这个钱，他玩摩托车开厂子纯粹就是爱车，图个乐，主动给他打电话送上门这个机会可是难得。
　　“你开个价吧。”
　　“三万。”
　　陆秉第二天把钱送到医院的时候，李东明一下子就哭了，陆秉一时间觉得挺挫败的，这么些年了，两个人亲密成那样，可是这个时候竟觉得不自然起来。
　　钱到位了，李东明他妈也醒了，陆秉去医院的次数不多，顶多站在楼梯口抽根烟和他说两句话，看看他，李东明消瘦得很，陆秉抬手捏捏他的下巴，他有点躲的架势。
　　陆秉一直觉得谈恋爱谈得就是个开心，要是俩人过得还没一个人舒坦，那没必要，是真没必要，所以当李东明带着厚厚的鼻音隔在电话里给他说：“对不起，陆秉，真的对不起。”他听着是真的挺难过的。陆秉也挺难过的，闹得这样不欢而散，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一直欢着哪还有什么散呢？
　　陆秉把厂子卖给岗子的时候，岗子问了他好几遍：“真卖了啊哥，你可想好了。”他想起刚认识李东明的时候，那时候李东明叫他秉哥，厂子里其他人都喊他六哥，就他自己个别，李东明不管叫他叫得那叫一个脆生，后来好了他就只在被他玩得求饶的时候叫句哥，现在他叫他陆秉，其实无非就是这样，更迭交替变换，是最常见的戏码。
　　他把卖厂子的钱的大半打给他，打到他的户头上，想着做好事不留名就不告诉他了。接到李东明电话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烦了，他句句不提自己，只是问他过得怎样，最后他说陆秉谢谢你。为什么要谢他呢？哪有这么多理由呢？是他先招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的责任陆秉愿意不愿意的都得担起来。
　　再后来每到节日李东明也会给他发条祝福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群发，不过陆秉想想李东明朋友没几个，群发不至于，陆秉看到了也会回他句同乐，很多年了这俩字不会变。
　　可不是就是同乐嘛，不快乐那做得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六哥，你不是还有辆250搁我那放着吗？捯饬捯饬那辆得了。”岗子这一提，陆秉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宝贝在他厂里扔着呢。
　　加后箱，清发动机，换机油，拾掇干净了也挺像那么回事，除了这个后箱太不伦不类，陆秉都挺满意。

　　姜诚最近不怎么满意，忙着复习，天天背药名背得他嘴巴都起泡了，偏偏食堂大师傅最近手抖得厉害，三份菜里三份都是咸的齁人，姜诚硬着头皮吃了两天实在坚持不住，一顿饭吃完嘴更疼了，水倒是没少喝。
　　“北门，取下餐。”
　　姜诚听着声音耳熟，脑海中闪过那张嚣张气极的脸。
　　不会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真就这么巧，姜诚远远瞧见了他，一堆蓝马甲黄马甲里他黑漆漆的一身显得格外扎眼。
　　也不知道这人个性个什么劲。
　　“鸡公煲吗？”姜诚恨不能把头埋到地底下。
　　陆秉瞅他一眼，乐了“哟，怎么是你啊？”转身到车后箱拿外卖。
　　姜诚心想可不是我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他还摆一张臭脸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笑，他这一笑，姜诚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似乎很喜欢转着塑料袋玩，又是一个麻花绳递了过来。
　　姜诚抬头看他，正要开口说个谢谢，就看见面前的人鼻子挂了行清水。
　　......
　　面前的男人鼻子头和脸蛋连着通红像挂了层霜还有点泛着青。
　　“看啥呢？”陆秉见他盯着自己看，扬眉，侧着身随时准备离开。
　　姜诚尴尬地咳了一声，伸手指了自己的鼻子，可男人仍旧是眉毛扬着，一脸的疑惑。
　　这人是冻得没知觉了吗？
　　姜诚摸摸口袋，只有一包皱巴巴的手帕纸，他抽出一张，递给他。
　　陆秉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纸，自顾自摸了摸鼻子，一行清涕就在他的指头肚上。
　　“嗨。”陆秉笑了，挑挑眉，拿走纸巾。“谢了。”
　　靠，这纸什么味啊，这么呛，陆秉嫌弃地皱着眉使劲儿擤了擤鼻涕，临了那两下他抬眼，还看着姜诚使劲儿，陆秉眼睛大眼窝深眉毛又黑又浓，这样看着人很具有压迫感，但他满眼的笑意，倒有些可爱。
　　姜诚被他看的不自在，脸上有点挂不住，先前那点抱歉全没了，只想赶紧走人。
　　陆秉瞅他满脸的尴尬，乐了。
　　这小子傻里傻气的，想起他一只手捂着眼，被他训得一脸懵的样子，他就想笑。瞧他这样又忽然觉得好玩，起了捉弄的心思。
　　“哎。”陆秉笑眯眯地叫住他，看看他手里捏着的皱巴巴的纸包。
　　“这纸不错，你把剩下的也给我呗，改天再见面我还你包新的。”他笑得坦荡，一脸真挚，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是哪来的大哥，这是招来了个神仙吧，我这个万年定不了一次外卖的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奇葩，求求大师傅齁死我吧，姜诚心里暗暗骂娘。
　　“怎么？不愿意啊，那算了。”陆秉看他干笑得脸都僵了，乐得不行，这小孩太不经闹了，陆秉憋住笑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撇撇嘴。
　　姜诚感觉手要冻麻了，他在这上贫就不嫌冷？给就给吧，快放他走。他把纸递给他，礼貌地冲他微笑。
　　“给我个你的手机号吧，不然我怎么联系你啊？”陆秉接过来，笑。
　　“不用还了，真的。”姜诚拿出最真诚的笑容，特真情实感地说。
　　“别介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姜诚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要气得背过气去，谁他妈还要再借你啊！
　　“你有我手机号。”姜诚嘴角抽抽。“你打电话把我叫过来的。”
　　陆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吗？”他笑得眼角都是弯的，鬼才信他刚想起来。“那行，你快回去吧，这天也挺冷的。”
　　这大哥终于想起天挺冷。姜诚长舒一口气终于放过他了。
　　“哎，你叫什么名，我存个备注。”
　　！！！没完没了，这谁能忍！
　　“姜诚。”姜诚能忍，谁让他脾气好呢。
　　“那个姜？”
　　大哥一共几个姜啊？“葱姜蒜的姜，诚实的诚。”
　　陆秉大笑，“我叫陆秉，六块钱的陆，秉性的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