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涩》摇滚洗碗机

6、第 6 章

　　孩子对于男女关系的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我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班里总会嘘声一片，甚至有大胆的男生会发出“咦”的声音，刘畅倒是很少见的没有掺和我的热闹，只是他的反常让我更加心慌。班里的同学像是除了我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秘密的名字叫喜欢。
　　即便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并不明白我喜欢你和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之间有多大的区别多远的距离。
　　“甜甜，管旭是哪个啊？”许凝问我
　　“管旭？我同桌啊，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听刘畅说他喜欢你啊？”许凝的眼睛眨巴着盯着我瞧，她口中的喜欢刚落地，我的脸就蹭得一下烧了起来，这两个字像是深刻的诅咒，就这么盖章到我的身上。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子，“他胡说的！我们只是同学，是好朋友！”
　　“真的吗？可是我听他们都在传你和他......”许凝看起来有些失望，像是忘记了我这个谣言的当事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他们是谁呢？对于我而言，这份来自其他同学格外的关注让我倍感苦恼和煎熬，我只是一个想安静待在角落的透明人。
　　我不想去向管旭求证谣言的真相。我怕这是谣言，这会让我的求证变得可笑，会让我们的朋友关系因为我的自作多情变得尴尬，我也怕这不是谣言，那样我和管旭就再也不能是好朋友了。
　　但是生活哪管我这么多怕不怕想不想的，我和管旭的同桌生涯，好友情谊最终还是止步在那个下午。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很严肃，从她刚一进门就向我投射的那束目光开始，我的心就开始揪起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还真是早熟啊！”一摞书被她扔到讲台上“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倒学会早恋了！”
　　我的心被她忽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惊。
　　“管旭！于萝！上来！”
　　我近乎颤抖地站起来，用我那仅存的意识支撑着走到了讲台上，面向着全班的同学，面向着我的朋友：胡逸、刘畅。
　　“来，给同学们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
　　她尖细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我甚至也开始迷糊起来，我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低着头像是脑充血怎么都抬不起头来，脖子千斤重。他们都看到了吧？或许许凝都能听到吧？他们也相信我和管旭是早恋吗？
　　管旭站得距离我很远，我的余光里只能看到他也在低着头，他也没有吭声，我是多么的感谢他此刻的沉默，这让我身边女人的张牙舞爪都看起来荒诞可笑。
　　那节班会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漫长记忆，整整四十五分钟，我都站在那块水泥地转的四方讲台上，眼前是自己的脚尖，耳边是刺耳地训斥，这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这样备受众人瞩目的时刻每每想起来就让我不禁打个寒颤。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对老师都是恐惧的，任凭我怎样给自己心理建树都无法消除那份恐惧。
　　那天放学后，我在厕所里躲了很久，久到我想着不然今天在这过夜也不错，至少厕所里不会有人追问我为什么哭得鼻青脸肿，也不会有人问我是不是真的早恋了。
　　可是好像从来没人问问我，他们似乎并不关心真相。这么想着我哭得更委屈了。
　　“你还走不走了？”打断我抽泣的声音太过熟悉，这么脆弱的时候，他的一句话让我鼻酸得又一次抽搭起来。
　　“你先走吧。”我囔囔着鼻子说。
　　“学校要关门了。”胡逸听起来是难得的耐心，我屏住呼吸去听，没有脚步声，他就一直站在门外不肯走，像是和我较着劲。
　　我终于还是走了出来，低着我那个抬不起来的脑袋，目光所及多了一双鞋子。
　　他没动，我也不动，我在等着他问我点什么，我希望他是那个关心真相的人，却又怕他问我一句：“你喜欢他吗？”喜欢对于我的年纪来说太沉重，是对我所认知的朋友关系的亵渎。
　　他什么都没问，就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在厕所也能哭这么久真是厉害。”
　　他的一句话，我好像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就好像刚刚那煎熬难堪的四十五分钟只是一场可怕的梦，我还是班里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他和刘畅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也都没有改变。他还是站在我的身侧，步子比我大一些，我努努力也可以追的上，他随口说几句话，我要反应一会才能瞪起眼睛来凶他。

　　明明已经放学了这么久，校门口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没有回家，他们大多是托管周边小饭桌的孩子。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同学，却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这样说，他们的眼睛里全是促狭笑意“原来是你们俩好上了，可怜管旭白挨骂了。”一双双眼睛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着我，目光代替一声声尖厉的怒骂和训斥，我的脑袋上又被扣上了那顶叫做早熟早恋的帽子，这次和我一起承受的不是别人，是我的朋友：胡逸。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甚至开始后悔我刚刚就应该待在那个厕所不出来。
　　小孩子的世界并不复杂，却因为有了这层童言无忌做保护，使所有的伤害都变得幼稚无聊。
　　第二天我没有再去楼下敲胡逸家的门，我的第一次独自上学原来这才开始。他也没有再等过我，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做着这件突然却又不得不这样做的事。
　　“孩子们长大了。”干妈这样和老妈小声念叨着，听起来有些伤感。
　　当然伤感，明明我们走着一条相同的道路，却要努力把步伐错开，奔向那个叫做长大的彼岸。

　　我曾以为我会一直和胡逸走下去，走过小学的六年。最开始觉得漫长的六年时光，走下来，才发现均分到每一个日夜并不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