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离天》Mineral7

8、柒

　　血色妖花，红纱幔帐，半透明的纱帐。微风拂起幔帐，漏出些许羞耻喘息。
　　红被褥托出苍白的肌肤妖惑，白里粉红娇弱，眼眶中一片墨黑，中间一点最深，要勾了人心魄。脸庞俊美至极，蔷薇色薄唇微张，吐息间皆是诱人。
　　“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洞房花烛夜？”身上人轻声笑问。
　　然而还未等他还嘴破坏气氛，那人又扬起头，俊朗的脸皱成一团。
　　“外面的都说了不用守着了你们是想偷听墙角不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快一边凉快去！？”
　　吼完，埋头在他脖颈处发泄般地啃两口，嘴上又含糊不清道：
　　“也就只有那神界，还像原始古人一样……”
　　他揉两把眼边摇摇欲坠的生理盐水，无情地补两刀上去：
　　“你啃了脖子，两下，一下两百魂魄。”
　　身上人嘴一撇，动作引得他抓紧了被褥，骨节分明手指收在一起，硬是拽得里面那小团棉絮都分了家。
　　“你这是敲诈啊……”那人把头埋在他耳边，满意地享受他因预料不及而凌乱不堪的喘息，语气带了满满委屈。“你又在敲诈我。”
　　“哪……哪里是敲诈。近来魔王……在人界猖獗……”虽言语略有断断续续，但他仍面无表情地驳道。
　　“打住。”那人暗哑的嗓音含糊地从被褥中挤出，“这种时候，不谈公事。”
　　他翻了个白眼，在心中。眼角的艳红像眼影，但又不像是有意为之，衬着苍白如纸的肌肤，妖媚却无半分违和。是经血池淋浴的妖邪，更是历地狱深处的鬼魄，世上无恰当的喻辞可形容这种勾魂的蛊惑。
　　也许若没有这个人，无谁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发现自己这如此妖精的一面。
　　“不如我们来谈谈你有着如何的绝艳美色吧？”
　　身上人突兀又开口。话语染上笑意。
　　“你道如何，尊敬的阎王陛下？”

　　地狱，即鬼界，一层办公楼。
　　工作鬼员们忙得焦头烂额。
　　最近魔王不知在人界搞些什么鸡毛，人界死亡后化为鬼魂的数目大量增加，魔界也不管管，轮回池那处也没有同情同情意思一下降点价的动作。
　　新鬼名单叠成了山，还在以惨绝人寰的速度飞速增长，等待转生的鬼们把地狱十八层都要挤爆了，组织起来准备起义，推翻地狱的也他妈不少。地狱靠谱的鬼士本就不多，这下是真乱得不行了。
　　轮回池掌管转生，也是六界互通的通道，无论哪界要进轮回都必须缴费，就是神下人界办个事也得乖乖排队缴费。地狱包揽鬼魂们转生的一切费用，只要鬼们愿停留地狱做一段时间事。经费本就处于在破产边缘疯狂试探……
　　少数鬼会使用自家亲人所烧的冥币，但只是少数而已。不是其他鬼吝啬，而是他们——真的一贫如洗。也许人界的人听闻会发问：为何？我们分明每年都有认真给他们烧钱。确是如此，但若烧钱时不够虔诚，便是白烧，地狱的鬼们是哭天抢地也收不到的。鬼也无法向人传达这个事实，现在这个世代人们大多只是做做形式，并不当真，很多鬼也是死后得知才晓后悔，大家都很无辜。
　　但地狱并不无辜。所以地狱担了一切费用，只求众鬼出出力推动一下地狱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也许鬼们会忘记，地狱还有个首领——阎王。这个时候，阎王陛下在做些什么？
　　没错，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阎王陛下无比英勇地站了出来，成为了全地狱的英雄！！
　　……和轮回池老大达成了肮脏的PY交易。
　　不要误解，只是朋友交易。
　　而此次一去，尊敬的阎王陛下三天都没有回来。
　　一鬼登记着三层F区鬼魂的基本资料和死因，边担忧道：
　　“那个轮回池老大好像有点猛……”
　　“闭嘴！少废话，多做事！！”旁边直接打断他的话一个爆栗捶过来让他的电脑不堪重负地死机了。
　　……
　　“糙，我还没备份保存！！”
　　真.鬼间惨剧.鬼哭狼嚎。
　　温无序敢对天，不，对六界发誓。他不论生前死后，都从未像现在这样放纵过。短短三天，便把他这两百多年的欲全都纵完了。
　　太真实了。
　　而且身为卖主，还不能反抗。为了不让那轮回池老大突然后悔，为了全地狱上下的众鬼，纵使明白自己只需要一动手指就可以让这个人脑浆炸裂翻滚，他还是只得忍下了。好在他的生前塑造了一个好脾气崇佛系的性子。但若这人还继续这样下去，作为地狱最高领导的阎王，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把温无序的脑子翻来覆去倒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终归一时一滩佛系，除了木讷，还有迟钝。纵然得个“无序”之名，生前死后后却比谁都守序安分，佛成这样，凡是有脑子都会认为他是要入玄界的。如今竟鬼使神差坐上了地狱阎王，乃万鬼之首，当真令人费解。不过好在他非常敬业，且带领全地狱安分守己，令余五界十分安心。
　　这样一个心思纯洁毫无杂念的人，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三天里他所体验到的任何体位和场合。
　　缝在得不堪回首，一回想起便是一片面红耳赤。
　　轮回地老大正是发现了这点，并牢牢把握住。在情欲的催化下，温无序的记忆，宛若七秒钟的鱼，一旦次数多了便会记不清，老实如他，不会刻意往多处记，这时便可以循循善诱一下，少算几次，捡个便宜。
　　折腾了三天，此人终于有所收敛，一大早没有先动手动脚，而是道要带温无序去个地方。腰腿酸痛不便走动，便背他去。
　　人来鬼往，神去魔来，穿插着血渎在内，络绎不绝，好不热闹。然而就在这十分具有目的性的群众之间，街边路灯下，一个抱着枕头之类物件的女人坐在那里，显得突兀而违和。
　　女人看起来上了年纪，额上眼角皱纹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她的面貌，但并不难看出她昔日风华。身上单薄的浅金纱衣虽染了灰尘，其精妙的制作工艺象征的高贵身份仍是毋庸置疑的。她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盘起的长发乱糟一团，有些许青丝披散在肩头。她的双眼浑浊不清，眯着眼缝补怀中，破旧的灰枕头，手上有几道未干的血痕。那双手只能依稀认出昔日芊芊如玉的漂亮，扭曲的指节和丑陋疤痕已差不多将美玉遮盖。
　　“……”女人歪着头，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双目之中没有焦点，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但那笑容，却又如此真实，绝无虚假。她呢喃着，犹如梦呓，细针夹在以诡异角度弯曲的指缝之间，颤巍巍地把线拉紧。身后高大的冰冷建筑，充分衬出她的渺小。
　　有旁观者七嘴八舌地议论，但无谁明白女人来自何处及其意图。
　　她是彻底的疯子。
　　疯子的意图，有谁能懂？
　　颤抖的手反复摩挲着怀中枕头，属于母亲的慈爱与温柔从指尖的断面溢出。
　　“孩子……”她用没人能听懂的呓语自顾自地温声道。
　　“没人保护你，妈妈……妈妈保护你……”
　　“在妈妈这里，你就是最安全的……”
　　“妈妈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