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玖 ...
-
白光刺眼，天地一线。
天塌地裂，山崩海啸。
一袭剪影，随缥缈呼吸，愈发模糊。
痛苦，肺中过呼吸的错局愈发明显。
明知处于苍茫混沌之中，却又似没入海州深渊。
灵魂体般的虚无，无法看见自己躯体，视野中漫起较白光更为冰冷的银流。如同有生命之物，磅礴汹涌，呼吸似的闪烁。感受到他的挣扎，银流将他包裹得更紧密，流动得也更殷勤。胸口覆上了一层东西，沉重的心跳声闷闷地在体内回响，吉利震动他的鼓膜，却还是在不知来自何处的安抚下逐渐变得缓慢。
皮肤的触感也被具化出，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他的脸，从额，到眉眼，到鼻梁，再到唇。
是谁……？
那手依然痴迷地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像要竭力记住他的容貌，又像几世未见终得一见的失而复得。
太过苦涩，又太过甜蜜，沾了一层恍然如隔世之感。
他愣了许久，深吸一口气，亲手将自心而起的安然打碎，呼吸变得破碎而急促，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老八……？老八……？……”是恒非焦急而担忧的呼唤。
“……白空冥！！”
“……！”他猛地张开双眼。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怎么……有一种重生之后的感觉，熟系又陌生，与方才那指尖覆上的隔世感是如此相似。
心脏猛一抽痛，有什么死去了，似乎又有什么醒了过来。
“我刚才做了什么？”赶紧回头去问恒非。
“你自己看。”
循着指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不堪重负断折倒塌的路灯，水泥地上小滩显眼的血迹，以及后面建筑物上一个丑陋张狂的大口。这条通道上的生灵已被紧急疏散，轮回池老大等人及女疯子已不见了踪迹。
“……”白空冥干笑着又看向恒非，“抱歉，只能麻烦下你了恒非。你也知道我这四百年来……”
池恒非摇了摇头，无奈叹气，同时不着痕迹地偷偷观察了下白空冥所有的微表情。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四百年前，没有半点掩饰的迹象。
“我去赔礼道歉交罚金，你自己先回神界。还记得住路吧？一定低调，尽量控制，不要再惹事了。”
白空冥摸着脑袋应了声，看池恒非转身，染血的铁甲再次现出严丝合缝地生在他身上，折射出冷酷的光芒。蓦然想起，眼前这个看着柔弱却强装威猛的青年，是近年来神界第一武神啊。
跟当年白空悯的地位差不多。
由于担忧，池恒非回头看了白空冥两眼，而白空冥还站在原地，冲他挥手。
待池恒非走远，白空冥才转身，拢了拢身后及腰银发。
四百年养出的性子还是不适合跟他神相处，正因为是在无人交流的前提下形成的，似乎过于疏远，也过于孤独了。
而方才挣脱银流束缚的瞬间，百年未去回味的记忆，似有些苏醒的迹象了。那些龇牙咧嘴狰狞嘶叫的脸也变得鲜活起来。像是终于捡回了该属于“白空冥”的情感，“山神”生活令他几乎活成了一根木头、一块石头亦或是个栩栩如生的雕塑。
但无论如何他都比谁都知晓。往事未矣，少年不再。
纵使再想伪装成从前轻狂模样，在他心中，依旧漏洞百出。
“神使您好，请出示您的通行证。”神界与轮回池通道入口，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将白空冥拦下，说辞颇有礼貌，并未在意他身上几百年的旧袍。
这才想起池恒非方才走得匆忙，竟忘了给他通行证或是购买通行证的钱。
挥袖叹气，无奈白空冥只好掏出了百年前爱神同情他特地为他弄来的一次性通行符。这符还从未用过，一直放在身上看着符样还挺新的，颜色也还清晰，应是放得安好。
“阁下看......这通行符如何？”抱着一试的心态递出。
工作人员俯身接过，仔细查看几番，终蹙起眉道：
“您这符我们确实不识。现我们这些都是近二十年新换来的一批人，识记的也只有近一百年允许使用的通行符，抱歉，您不能通过。”
“无事。我在此等候好友前来也可。”人家的规矩不好冒犯，复接过符牌，白空冥冲工作人员笑了笑，走到一旁等候区坐下。
“这位神使，请问需要帮助么？”这刹，一道声音忽地在白空冥右方响起。
一异界服装的青年映入视野。
青年大半张脸都是烧伤丑痕，但看上去他似乎并不忌讳。肤色偏白，本该长着左耳那位置被一缕青丝遮挡，盯着白空冥的眸黑如墨，其中瞳仁竟小得不容易寻到，是较黑色浅些的深褐。
见白空冥望着自己半晌不应答，青年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再询问一番。
“请问需要帮助么？”
“......魔......”白空冥却蹙眉，张口才出一字便被青年一指堵唇。
青年拉动溃烂嘴角，摇了摇头。
白空冥眉蹙更深，推开青年的手，问：“你怎会有神界的通行证？”
“很久以前，”青年答，“一个神给我的。”道着便向白空冥伸出手。
“还可带人通过。”他很快又补充道。
不对劲。白空冥疑信参半，微眯起眼，没去理会青年滞于半空的手。
为什么不掩饰身份？
还是有意让他知晓？此入口极冷清，鲜少有神通行，乃他为防止被明百年前之事者发觉所专门挑选，这恐怕也是青年无惧身份暴露的主要原因。
“......啧。”见白空冥仍是满脸敌意，青年无奈啧一声，干脆抓住他手拉起来就径直向工作人员走去。
“嘿阁下，我有通行证，可以带这位神使一同通过。您看。”
白空冥指一颤，本欲发动银流并挣脱，思索片刻又打消了此念头。
看这只魔究竟欲做些什么。
工作人员查看着通行证，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
从这位青年的眼瞳和周身涌动的力量，基本可以看出是魔界来者。
一神一魔一并同行，倒有些新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