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豹金和另外两个面具人停下了动作。
但眼睛里戏谑犹存。
岳何脸色铁青：“霍常淇，免死金牌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万俟渊也是怔住了——免死金牌是十分特殊的赏赐，当初霍常淇因为北征大捷拿到，也有一些皇帝的私心缘故。
而且这是万俟瑞给出的第一块免死金牌。
如果就这样用出去，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拿到第二次。
霍常淇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一样，他只是挡在万俟渊的身前，固执的很。
“我只知道，有了这块牌子，逍遥王爷就可以安全回宫，是不是？”
岳何不甘地咬紧后槽牙，脸上阴沉到了极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而且你包庇异党，罪加一等。”
霍常淇听不见似的，坚定地退了一步，却忽然撞上了什么，让他动作一僵。
万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两人本就距离很近，万俟渊又不是瘦弱的体格，所以站起来之后，霍常淇便像正巧退在他的怀里一般，连后脑勺都挨到了他的下巴。
男人身上的血腥气也淡淡地飘了过来。
鬼使神差地，霍常淇居然被那铁锈般的腥气弄得呼吸急促起来。
感受到霍常淇身体的僵硬，万俟渊反而轻轻地低下头。
他保持着不被人注意的姿态，含着气音在他耳边说道：
“霍将军为何这般护我？”
他呼出热气的一瞬，霍常淇极轻地颤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但万俟渊的动作过于细微，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他在说话，也就只有万俟渊看到了他的反应。
“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豹金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
万俟渊微微一笑，仰了一下脖子，离开了霍常淇的耳侧。
“还不是因为前辈手下留情。”
他表情不变，手把霍常淇往旁边推了一下，和豹金对视。
“万俟渊！你不能……”
霍常淇被他的动作弄得懵了，他刚开了个口，便看到万俟渊已经把手放在了纯钧的剑刃上，轻柔地抹下上面的血迹。
“霍将军不必多此一举，因为……我不需要。”
他把恢复寒光的剑刃翻转了一下，语气轻快：
“这位前辈，你就算怕输给我这个后辈，也不要这样放水啊。”
豹金的额头立刻暴起一根青筋，没有马上接话，脚下的岩地却慢慢下陷了几分。
“你是在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被碾磨着喉咙般，森然至极。
“万俟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岳何已经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了。
霍常淇似乎情绪有些异常：
“你这是干什么？”
居然含了些哽咽。
“霍将军，我感谢你的好意，”万俟渊朗声道：“但是我何德何能呢？“
他回过头，眸子里平静而又深不见底。
霍常淇意识到，万俟渊在等他的回答。
他张开嘴，却意识到现场的寂静。
岳何、豹金、乃至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里饱含探究。
他的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紧紧盯着万俟渊的眼睛，也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茫然。
“怎么可能？”
如同有些脱力般，他后退一步，胸膛起伏，喃喃自语。
然而万俟渊只是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最后一丝期待也慢慢归于沉寂，而难言的苦涩盈满了心头。
万俟渊看到他的脸从有些羞怯的紧张到一下子失去血色。
眼里的绝望和无措，很深，也很明显。
万俟渊轻叹了口气道：
“看来霍将军是把我错认成了什么人啊。”
“不，你……我……”
霍常淇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急的摆动了一下手臂，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为什么他会不记得？
如果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那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不就都成了笑话吗？
巨大的落差让他眼圈泛红，酸涩感骤增。
想好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压着胸腔，让他有一种苦闷的窒息感。
原来被遗忘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万俟渊此刻已经却转过头去，摆出了个交战的起手式：
“来吧前辈，看看我是怎么打爆你的。”
岳何冷冷地观望着这一切，然后把目光落回到万俟渊身上。
言已至此，多说无益。
豹金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本来就诡异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压抑了些。
他把剑扔到一旁。
大内五手中，豹金以力量著称，最擅长的不是剑，而是拳。
他扎起马步，一手向前，一手向后，同时蓄力，一时大块的肌肉皆是青筋暴起，关节骨突，拳头的力量肉眼可见。
五手之力，可撼山摧林，隔风断流。
霍常淇面上的苍白未褪，却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向前一步。
然而豹金的拳头却如风般迅速，一下子身形便不见，右拳直伸到了万俟渊的面门。
万俟渊眼中也满是震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转换身形，拳风擦着他的侧耳过去。
很刺疼。
他咧了一下嘴：“前辈，你很弱啊。”
豹金的眼睛变得猩红，他的拳头紧接着变化了方向再次狠狠打出，这次万俟渊的运气不太好，拳风扫过他的身侧，万俟渊感受到肋骨有些错位般的剧痛。
然而他不过是跳了起来，轻轻借力在身后的碎石上，脸上仍然是嘲讽的。
三手里剩下的两个都是看戏般的眼神。
豹金感受到了由体内滋长出来的怒气，他吼了一声，双手同时打出，用尽全力，狠狠地打向万俟渊。
霍常淇屏住了呼吸，忽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然而他看到男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万俟渊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豹金却因为用力过盛无法及时转弯，于是他身后的碎石发出了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无数的石屑溅起来，有些划过万俟渊裸露的皮肤，留下深深的刻痕。
而他却是对着看呆了的霍常淇灿烂地笑了一下，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之后，万俟渊如同一只轻燕般，灵活地顺着那碎石间的大洞，直接跳了出去。
外面确实有唯一的一条路，但是已经被炸损了。
视线之下是极高的山巅，原来这隧道通向的竟是悬崖的半山腰。
万俟渊却是毫不畏惧地落了下去，而霍常淇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峭壁之间。
空荡荡的山间，连声鸟鸣声也无。
岳何看了一眼，怒骂道：“这下怎么办？”
豹金后知后觉，却毫无愧疚地伸了伸手臂：
“你急什么？从这儿掉下去，还能有活路？”
他活动了一下手掌，那上面居然只是轻微的刺伤：
“而且，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岳何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霍常淇却好像屏蔽了听觉般，怔怔地看着那空旷的山间，下面有着高低不一的乱石，再努力看向更深处，却是不见底的黑暗。
他想起万俟渊最后说的那句话。
“……抱歉。”
眼眶骤然酸涩起来，尤其是在看着那深渊时，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失了魂一般，隐约听到豹金和其余人聊天的声音。
“我觉得他还是挺有血性的嘛，知道回去也是死。”
“你说什么？”
霍常淇红着眼，一步步走过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说话的豹金。
“嗯？你不知道么？“
豹金有些好笑地和同伴挤挤眼睛：
“城门里还有两手在守着呢，别问我，是‘那位’的命令。”
他挠了挠脑袋，道：“其实那二手比我们几个更厉害，估计他还没到皇宫就没了吧。”
豹金和岳何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霍常淇却还是那副震惊的模样。
“还不回去领罪？”
岳何瞥了他一眼。
“你有免死金牌，我们不动你，但‘那位’可不一定。”
霍常淇却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们。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恐怖的洞口。
只是看了一眼，酸涩便从眼底蔓延到心头。
他不会相信岳何那些人的说辞的。
万俟渊，他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他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
信仰啊。
记忆中的身影，在某个瞬间和那个男人的笑容重叠了。
霍常淇微微仰头，憋回去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他很后悔。
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呢？
那样他就可以……
朝堂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将军霍常淇，滥用皇恩，包庇异党，理应流放，然念其昔日功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保留大将军一职，往南疆驻守，若无命令，永世不得入京，府内家产，暂归国库，视情况放回，三日后执行，钦此。”
“臣，领旨。”
霍常淇面无表情的接下圣旨。
其实皇帝的责罚远比想象中的轻。
只是不该连累家人。
他无意中掠过皇位，惊讶的发现皇帝居然满面疲惫，而不见怒意。
皇帝似乎身体不大安逸，宣布完了便让侍女扶他回去。
霍常淇本不想注意那边，却看到那侍女竟然脸蒙面纱，赫然就是他那日在京城街道上见到的蒙纱女。
便是她的说辞，让整个京城乃至大内五手，都追捕万俟渊么。
霍常淇心里有一丝狐疑，下朝之后，见到岳何有些鬼鬼祟祟地，他更是立刻跟了上去。
岳何一直小心谨慎，直到进了宫外的一间小屋。
霍常淇毫不犹豫地翻上树，悄无声息地往那屋里看。
而这一看，他的眉头骤然拧在了一起。
岳何正和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交流着什么。
那男人拿出了什么东西，却是一闪而过，隐约看清是有什么图画。
更让霍常淇感到骇然的是，那斗笠人居然和之前在埝州见到的极为相似。
有些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