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6、第六章

　　大嫂那日回去之后便同大哥说了自己的想法，听完便是勃然大怒。
　　两人并未吵过架，也是有原因的。大嫂家境若是比不上秦家，自是根本进不了大门，这秦家门槛到底有多高，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标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门槛，必然是不矮的。
　　说未吵过架，那必然也是敞开门时的事，这大嫂表面上自然是温和的，那当家大太太，自是有她的一套。
　　秦家现如今当家作主的还是老太太，这事也是大嫂心中的一个疙瘩，也是她隐忍多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疯了吧？你让老三传宗接代？那这家之后还不都成他的了？”大哥气愤道。
　　这秦家的秘密，大嫂向来是知晓的不多，大哥自然也不肯多说，她也心觉委屈，“我这是为了你们秦家好，那老三的身边若是安插个我家的人，岂不是很好？”
　　“你一个妇道人家，别总去老三那边。”大哥甩手离开。
　　到底也是女人，这当家作主的男人不同意，她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让这姑娘家直接过去吧？
　　她忽然冷笑起来，心中生成个想法来。
　　大嫂刚离开那会，柳秋寒还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哪天便就要听到秦元泽要成亲的消息，他自知他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忍不住在看书之余打量起秦元泽。
　　他不忙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时候，似乎很闲，若是不同柳秋寒学字便支把椅子，在院子里打着盹，一睡便能过去一个上午。
　　可是无论是他多忙或者多困，他都不忘给柳秋寒做饭，从不假手于人，日复一日。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起生活已经从秋天到了冬天。
　　冬日的来临意味着一年即将过去，秦家也开始热闹起来。
　　不过无论来往有多少人，这小少爷的院子永远是如此清净，他也乐得自在。
　　一日，柳秋寒听着外面吵闹，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会有如此多的孩提声？”
　　冬日到来，秦元泽时常懒懒的，连带着声音都是懒懒的，“大多都是秦家的亲戚，一到年末便会相聚。”
　　“那怎不见一人来你这边？”
　　“先生想瞧瞧他们？”他懒散的支撑起身子，看向柳秋寒，“不过在秦家不来我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若是先生想见，我将他们抱来倒也不是大事。”
　　他嘴上说的轻巧，可真是抱来那想必就是很大的事情了，说不准秦家会闹个人仰马翻也说不定。
　　柳秋寒赶忙摇头，他和秦元泽相处这么久也了解了他的脾气秉性，不，或许说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秦元泽这人说一不二，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瞧他摇头，秦元泽便又懒懒的躺回去，随意说道：“若先生喜欢孩童，便应当早些娶妻。”
　　柳秋寒手下一顿，险些将书丢在地上，“既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又如何能随意娶妻。”
　　“先生喜欢什么样的？”秦元泽嘻嘻的笑着，纵使柳秋寒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定然露着他那两颗尖尖的虎牙。
　　纵使秦元泽没瞧着他，也让他闹了个脸红，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分明已经二十有六，却单纯的似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来。
　　秦元泽的笑容更深了，“先生莫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了吧？”
　　“才……没有。”他结巴说出来的话十分没有说服力。
　　秦元泽也不逼问，这是他向来的原则，悠悠起身去给柳秋寒洗了个苹果，“先生不必紧张，我也是随便问问，纵使先生真有喜欢的人，我也不舍得先生离开我。”
　　柳秋寒的脸更红了几分，倒与他手中的苹果有几分相似，实在可爱。他咬了一大口，脸都鼓了起来，脸上的红也终于褪下去一些。
　　秦元泽看着好笑，便戳了戳，硬邦邦的，里面全是苹果，问道：“先生，甜吗？”
　　柳秋寒也没多想，便回答道：“甜。”
　　“我能尝一口吗？先生。”
　　柳秋寒便将苹果举了起来，但秦元泽的眼睛一下也没看向他只苹果，反倒是看向他正在嚼着的嘴唇上，似乎，真的很甜。
　　饶是柳秋寒再迟钝，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渐渐的靠近着，柳秋寒全身紧绷，却并没有想躲避，而是睁着眼，瞧着秦元泽是如何靠近他的。
　　四片薄唇眼瞧着就要贴近，这无人观光的院子却突然闯进来个人，只听她“啊”的一声，吓了柳秋寒一跳。
　　他赶忙退后，却也挡不住他那通红的脸颊。
　　柳秋寒是对着门站着的，自然，秦元泽便没看到人，转过身来却发现是个熟人。
　　“你乱叫什么，都吓到我家先生了。”秦元泽有些不满，但是又回到他那椅子前，悠然的躺下，还不忘同柳秋寒介绍，“她叫何婉韵。”后续便没了介绍。
　　两人都以为他还会接着说，却只见他已经闭目养神起来。
　　何婉韵气得跳脚，“你怎么不继续介绍我！”但仍旧自顾的同柳秋寒介绍起自己来，“先生你好，我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青梅竹马的发小。”
　　柳秋寒愣愣，缓慢的消化未婚妻这个词，“啊……你好。”
　　秦元泽闭着眼骂道：“你少跟我先生胡说八道，咱们十岁才认识，而且你也并不是天天都在秦家，算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何婉韵也不示弱，“那你身边也没有比我更亲近的人了，我说什么便是什么。”随后笑嘻嘻的继续同柳秋寒说话，“先生教他便是为难了些吧？他这人向来自傲又不合群，先生可是要多费心。”
　　秦元泽说道：“我自是有更亲近的人，在我八岁之前，我都有个更亲近的人，只不过他不要我罢了。”
　　何婉韵以为他在开玩笑，不在意道：“就你这样性格的人，肯定不招人喜欢，也就是我勉强才能接受你。”
　　秦元泽不再回话，柳秋寒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便道：“泽儿他待我一向都很好。”
　　“先生莫要帮他说话，他这人可是会把客气话当真的。”
　　“我并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秦元泽便又懒懒开口，“你这次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让你去提亲的，我娘催得紧，我也没办法。”她的话虽是说的不情不愿，可柳秋寒瞧的真切，那姑娘家的羞涩并不是假的，她是真心的喜欢秦元泽的。
　　“我早就说过，嫁给我并不是件好事。”难得他正经一次，说出的话却是伤姑娘心的话。
　　“你当我乐意嫁给你？”她口是心非道，“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柳秋寒瞧着她脸上的失落，刚想张嘴却被她拦住，摇摇头。
　　“这件事一直没定下来。”秦元泽说，“你现在就可以嫁给别人。”
　　柳秋寒和何婉韵都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也都清清楚楚的听的请他的声音，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是那样的真诚，也同样是那样的伤人。
　　柳秋寒看到何婉韵的眼眶红了起来，纵使再大大咧咧，到底也是个女孩家，甚至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委屈的道：“我若是嫁了别人，你可别后悔！”
　　那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带着些哭腔，仿佛在下一秒，那泪珠便会脱离眼框，潸然泪下。
　　“你早该如此。”
　　何婉韵跑了出去。
　　柳秋寒站起来跟了两步，却又觉得到底与她不太相熟，终是停下了脚步，他走近秦元泽，“你若是喜欢人家……”他顿了顿，“便不该这样说话。”
　　秦元泽终于笑起来，“先生教训的是。”他抬起头，瞧着柳秋寒，“可我并不喜欢她。”
　　柳秋寒联想到在何婉韵进来前发生的事，忍不住的问道：“那你喜欢……谁？”
　　秦元泽站起身来，就站在柳秋寒的眼前，他的声音很轻，柳秋寒却听的很真切，他说，“我如今，只想同先生一起生活。”
　　他并没有说他喜欢谁，只是这句话也足以让柳秋寒小鹿乱撞，他垂下眼眸，不知所措。
　　他与秦元泽认识也有几个月了，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他的确不够了解秦元泽，无论是处于哪个方面。但他在一点点的挖掘，好像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发现，就是这样，似乎连自己的心都已经跟着送了出去。
　　被何婉韵搅乱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做成。也许是气氛不对，也许是悬崖勒马。
　　柳秋寒原以为何婉韵也便就这样放弃了，毕竟也是个姑娘家，秦元泽说的话也够绝情了，没成想第二天她便又来了。
　　这阵秦元泽正在给柳秋寒煮面，刚端出来，她便来了。
　　何婉韵见到秦元泽端面的样子微微诧异，很快便反应过来坐在桌子前，笑眯眯的对着柳秋寒道：“先生早。”
　　“何姑娘，早。”柳秋寒同外人向来话少，若不是跟秦元泽相处久了，在这之前他的话也不是很多。
　　倒也不是冷漠，只是不知如何同人相处罢了，偏生就有这么个人会带动着他，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的，融进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