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起航》柯佑凌

2、第一乐章

　　1.
　　月考加段考程子濛没考好，从重点班跌出去了。
　　重点班的孩子们都知道是因情所困。
　　奈何杜音帆就是铁了心地不再理睬程子濛。
　　上晚自习的孩子们都大概猜测得出来事故源头。
　　大家有些看热闹的看热闹，不在意的不在意，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本来是阳光开朗的小伙子携着才气洋溢的女孩子共度美好校园生活的故事，突然的情节转换让人不胜感慨。
　　音乐少女依旧是在管弦乐队与社团中翱翔着。少年在球场上停留的时间变多。无形之中似乎次元壁不再破裂。
　　“我觉得你确实是很果断。”
　　“对待感情本来就该一心一意呀。我和他说过那么多次他都不在意，如果他喜欢对方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感情了。”
　　介于迟雅他爸爸很关注排行榜，每次班会都会面带期许地对迟雅说，哪一次能让他看到一次她的名字。所以排行榜上的变动，迟雅也是关注的。
　　“你也是真洒脱。”
　　“那纠结着干嘛，多伤人。”
　　杜音帆和迟雅练习着马上要在红五月汇演的歌曲。一同聊着天。
　　“我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发挥失常。”
　　“那不关我事。”
　　迟雅听见这回答觉得好笑。“那你干嘛现在出错，那是下一行的。”
　　“我不想管他了，我自己都每天紧绷着神经。”杜音帆重新再拉动乐节。一节合完她方才复述，“我觉得我们得断舍离，速战速决。”
　　“其实你安全感挺差的。”迟雅轻悄悄地说着。
　　“这无关安全感呀，这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我男朋友，他就该做男朋友该做的事。我现在不是他女朋友，我也无所谓他了。”杜音帆提起琴弓，悠扬的乐曲又出现在空中。
　　情人总分分合合。确实是。迟雅应和着杜音帆的旋律。

　　不再有绑定关系后，音乐少女没有义务一定要到球场去，本来就不爱运动的她获得了解放。
　　于是，吃饭后去补课前的这段时间就全变成了杜音帆的消遣时间。
　　看着和自己吃完饭的迟雅回到她的教室，杜音帆走到凉亭里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看电影》。
　　吴扬从高三楼找完学长商讨完物理竞赛的内容，看到杜音帆一个人走到图书馆方向，这个点图书馆关门，就想看看平常都在教室里看书的女孩突然有了什么兴致。
　　然后他看见她安静地戴着耳机看杂志，坐在郁郁葱葱的木架下，三角梅盛开着衬着她肤色白皙。
　　玩音乐的她和不玩音乐的她完全两个模样。
　　她没有察觉到男生的靠近。
　　吴扬也不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来后站立着陪她一起看杂志是什么情况。
　　“要是能盗梦的话这世界可真可怕。”
　　“是啊，另一种楚门世界。”本来因为是没有人的凉亭，杜音帆也就不在意地说出了想法。没想到有了回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女生在耳机里听到了不属于音乐的声音，摘下耳机看着男生。清爽的白T搭配着黑色的休闲裤。
　　“有一会儿了。”男生低头看着座位上仰头的她。
　　真好看，精致的鼻梁上有双羽玉眉，大大的桃花眼目光盈盈。粉嫩双唇开合着，“你也喜欢看电影？”
　　“我一般爱看剧情独特的电影。”
　　“恐怖片？”说话的女生明显被吓到，双眼瞳仁变大。
　　“没有，”男生上扬着嘴角，“就是类似于这种，悬疑。”
　　女生顺着男生的手，看到杂志上介绍《盗墓空间》的文章知道了男生口中所答。
　　“你弹钢琴吗？”手真好看。
　　“学过。”
　　“找我有事？”
　　男生清晰地看见双眼里的疑惑。却不知怎么回答。
　　Wake up in the morning feeling like P Diddy. Put my glasses on, I\'m out the door. I\'m gonna hit this city (Let\'s go)
　　杜音帆掏出手机看到是迟雅的电话，划开接听。
　　“嗯，我这就来。”杜音帆收拾好东西后挥手对吴扬示意再见。
　　吴扬轻轻地吐着气，还好救了命。

　　2.
　　每天下午吴扬都过去和杜音帆一同《看电影》或者商量彼此看过的电影。有时在凉亭有时在班里。
　　后来下午放学的时候吴扬跟着杜音帆去管弦乐练琴。
　　杜音帆与迟雅练累了就叫吴扬给她们弹钢琴听。
　　有时候是那些古典名曲，大多数时候是一些流行歌。
　　迟雅很震惊吴扬这随手就来的功力。而后知道了原来早就在初中就考完了十级。
　　迟雅想着这映林中学不愧卧虎藏龙。看着眼前四手联弹的一对璧人。
　　管弦乐队好多同学都起哄，说两人利用练习时间谈恋爱。
　　杜音帆笑他们太闲，不练自己的乐章反栽赃嫁祸。
　　迟雅倒是乐得看到如此美景，队员们看队长都默许了也只能各司其所。
　　介于吴扬是高智商，平常不补课也能轻轻松松上top1。所以大家对于他这种无所事事地游荡在杜音帆周围只能宣传着他在照顾女朋友。
　　当杜音帆和吴扬说，大家误会了两人关系时，吴扬坦荡地回。
　　“这是事实，我确实喜欢你。但……”女生忽闪着长睫毛等待着他的下一句。“男女朋友这事是双向关系，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面前的人一脸真挚。杜音帆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和我喜欢的事情有些一致，除了体育课，我是真的对足球无感。我觉得你很好……”
　　吴扬听到这里时觉得凄惨，看来自己要被发好人卡了。
　　“性格很好。成绩很好。长得也出众。但我不确定，我们两在一起能不能好。”
　　“试试？”吴扬温柔地诱导她。
　　“我不喜欢男朋友和别的女生走太近。经常给别的女生做事。”
　　“为什么我要给别的女生做事，我对别的女生没兴趣。”
　　“还有，我可能高考后要出国的。”女生说出顾虑后抿住嘴。
　　“你回来吗？”吴扬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杜音帆。
　　“回。”女生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那不就行了，古有鸿雁传书，今有□□连线。”吴扬神采奕奕地回复，“只要双方信任，异国不是问题。我相信你。”
　　“我……”能相信你吗？杜音帆默默地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我有问题了，我们就分手。”男生觉察出女生的不安。“所以先试试。”
　　杜音帆看着吴扬这么洒脱，不无道理，心想也没有必要忸怩。
　　“嗯。”她轻轻地点头。
　　在图书馆打扫完卫生的同学们看见，绿叶点辍着三角梅的凉亭下，好看的少年凑在好看的女生面前蜻蜓点水。杜音帆羞红了脸，拿起面前的《环球银幕》遮住自己。吴扬也没其他动作，就安静地看着她微笑。
　　“刚刚看见的女生是杜音帆吧？”
　　“我觉得是呢。”两个女孩子说着往教学楼走。
　　“年级第一好像是在和杜音帆谈恋爱。”提着加长型扫帚的男生从图书馆的玻璃往下望。
　　“我的天，这是什么操作？”手拿抹布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看。
　　“也就他追得上。”

　　3.
　　窗外炽热的阳光闪烁得整个教室拉上了窗帘。
　　夏季的空调令人不乐意离开教室。
　　吴扬听见同学说教室外有人找他时不情愿地回过头。
　　门外站着的是程子濛。
　　原因，吴扬猜到了个大概。
　　“你和音帆在一起了？”
　　“对。”
　　“你觉得这样合适？”来人皱着眉。
　　“有什么不合适？。”吴扬淡定地回。
　　“她是我喜欢的人！”程子濛的声音引来了周围同学的关注。
　　“你觉得三心二意合适？”吴扬看见程子濛语塞，复说，“没事的话我回教室了。”
　　“找你干嘛？”吴扬刚回到杜音帆旁边，杜音帆就疑惑地问。
　　“说他喜欢你。”吴扬边坐下边认真地答。
　　“别理他。”杜音帆瘪嘴。
　　“好，”吴扬指着练习题上的受力分析，“还说吗？”
　　“说啊。这小球在上面相对滚动的速度，除了斜面上的支持力、重力、摩擦力还要加上弹簧拉力，是这样对吧。”杜音帆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示。
　　“嗯，你现在计算一下。”吴扬看着她画，听着她说，耐心地诱导。
　　“好。”
　　这本来应该是他的日常。程子濛看着靠着窗户的那两个学生轻声探讨，咬牙离开了曾经也属于过他的教室。

　　“在想什么？”吴扬看着陷入沉思的女生。
　　“在想要是你给我补课我就不用去上补课班了。”杜音帆笑着用纸巾擦掉嘴角的油渍说。
　　“行。”吴扬接着吃着油麻菜。
　　“那我们去哪呢。”杜音帆转动着大脑思考着，目光也跟着环绕四周。
　　“映电对面麦当劳，结束了我还能送你回来。”
　　杜音帆双手蹂躏着吴扬的脸颊。“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不怕我喷饭。”吴扬使劲憋了好久，终于等到对面的女孩放手，咽下嘴里的饭。
　　“你不会。”女生的笑眼弯弯。
　　对，他不会，他舍不得喷在这么好看的脸上。
　　“那我剩下的钱就给你买礼物吧。正好你也快生日了，说吧想要什么？”杜音帆的双眼眨呀眨。
　　“我有你就够了。”
　　杜音帆的双手又上了吴扬的脸，微笑着，“真会说话呀。好喜欢你。”

　　4.
　　在炎炎夏日里，也许只有泳池最能让人抛离躁动的心。
　　踏过消毒水的清理小池，各自去到更衣室。
　　吴扬将杜音帆送上公车。
　　度过了一个健康的早晨后，相约午饭再见面。
　　即使窗外吹来的风带来暑意，杜音帆心里的小雀跃也让她期待着中午的时光。
　　迟雅跟米可在麦当劳看到了杜音帆和吴扬，简单打完招呼后就走到了隔墙后的餐桌。
　　毕竟小情侣们是在认真学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目光注视也会干扰的。
　　吴扬带着杜音帆在预习高三的物理知识。旁若无人地演算着各式公式。杜音帆时不时在她的笔记本上记下工整的笔记。
　　学霸们的爱情，观感愉悦。
　　“哇，你们高三的节奏是真的强。”落座后米可从对面略微俯着身子凑过来对迟雅小声感叹。
　　“不，不是我们，没有我，是重点班的节奏。”
　　“太厉害了这些学神，放假都不休息的。”
　　“大概目标北大清华。”迟雅知道杜音帆在为出国冲刺，她想吴扬应该是要去北清的吧。
　　“突然觉得自己放假了就浪好罪恶。”米可说完喝了一口可乐。
　　“劳逸结合才是一般人的体质。我们这些小麻瓜要认清自己，毕竟我们没有魔法棒。”迟雅淡定地吃薯条。
　　“咱们，可以努力去争取？”米可试探性地接话。
　　“那走吧，别看电影了，回家看书。”
　　“别，劳逸结合劳逸结合。”米可看向对面电影院那大大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下》电影海报。“反正看完我们就去买辅导书了。”
　　吴扬看着今日份额已经达标，就对杜音帆说可以去看电影了。
　　杜音帆扬着笑容把文具都收拾好，撑起一个懒腰。“这里的桌椅不符合人体工学。”
　　“这个是设计出来让人用餐的。”
　　“下次我们吃完饭去学校吧，反正这部之后也要等两个星期了。”
　　“行。”
　　“哇，他们也看电影？”米可好奇地看着在观影厅里出现的学霸。
　　迟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琢磨之后还是决定直面现实。“人家是智商高，不代表只会学习。”
　　“嗯，人要学会认清自己，我是麻瓜。”米可点点头。
　　迟雅本来想接着说那男生还钢琴十级了，看米可眼神幽怨不敢再打击她。

　　5.
　　杜音帆是没有运动细胞的，除了体育课释放压力缓缓神经，运动会项目向来与她没什么关系。
　　在操场上完全是充当啦啦队的存在。
　　吴扬虽然爱踢球，运动会上却没有项目。
　　吴扬说，平常场上精疲力竭，下场了就应该修身养息。杜音帆是觉得他说得没错，不过要是运动会在大本营无所事事，还不如在比赛场边看热闹。
　　于是杜音帆就一直跟着迟雅。
　　迟雅说她要参加八百米，迟雅说提前半小时去买块巧克力先，杜音帆就陪着迟雅。
　　迟雅在超市挑了单粒装的德芙，走到收银台付款。
　　“日常运动前补充能量是吧，我请客。”
　　迟雅没作声，默许了杨若鲟的行为。
　　杜音帆从另一个货架出来看到了杨若鲟的大气，在男生走向超市门口时赶紧拉住迟雅好奇地问着：“你喜欢他？”
　　“你想什么呢？”迟雅皱眉。
　　“那为什么放着沈映臻不从，反倒和他这么亲近？”
　　“我朋友！”迟雅哭笑不得，“初中三年了，还没点同学爱？”
　　“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杜音帆眼睛扫视杨若鲟与迟雅，瘪嘴。“我是亲眼见奇迹吗？”
　　“我不喜欢这款。”迟雅温柔地看着杜音帆。
　　“那沈映臻？”杜音帆挑眉不怀好意地笑，“是你的款吗？”
　　“班长啊……”迟雅双眼望向前方，紧咬住她的下唇。
　　杜音帆双眼盯住迟雅等着她的答案。
　　“还是八百。”
　　男生从前方突然转头，一只眉挑着看向身后的二人。
　　“嗯。”被问及的迟雅回答。
　　“老样子。”男生倒退着边走边说。
　　“没，其实不想参加的。不过……”是班长他非说班里的女生参加运动的太少了，完成不了项目要求就算了，屈指可数就太差了。
　　“不过什么？”男生站停，喝了一口手中的农夫山泉，然后聆听着女生的后话。
　　“我班长说我运动细胞好，尽量为班级贡献点力量。”
　　“不要太勉强自己。做你想做的。”
　　“知道了，你看着点路。”迟雅用手指画圈，示意杨若鲟掉过头去好好走路。
　　迟雅没看到杜音帆嘴角轻轻提起来。
　　“请参加八百米的运动员到体育馆门前集合领取号码牌。请参加八百米的运动员到体育馆门前集合领取号码牌。请参加八百米的运动员到体育馆门前集合领取号码牌。”
　　广播里播报了实时信息，杜音帆陪着迟雅去领号码牌。
　　“加油。”杨若鲟在看到她们准备转弯和自己分道扬镳前大声喊。
　　“谢谢，等下看你1000米。”迟雅回。
　　迟雅的800米从开始起步就抢跑，好像有着自己的节奏，杜音帆看着她即使被别人超越了也不慌不忙地奔跑在红色跑道上。在最后一圈杜音帆好像感觉到迟雅她还能加速。然后她就看到迟雅从第二变成第一，在最后一百米时杜音帆看着迟雅踮起了脚尖。
　　迟雅，真的，运动不错呢。杜音帆想着，追着迟雅的脚步从操场这侧到另一侧就够杜音帆喘的了。
　　“厉害啊迟雅。”
　　迟雅接过沈映臻递过去的盐水，听到对方称赞她，笑得开怀。“这回给你争光了吧。”
　　“特别棒。”沈映臻双手比着大拇指。
　　“为什么你跑完和没事人一样。”杜音帆从内场观众区穿越人墙走到跑道终点与迟雅会和。
　　“有事好吧，走，休息一下。”杜音帆被迟雅挽着，迟雅还不忘和沈映臻说谢谢，祝福他等下1000米拿好成绩。
　　“我们去拿杯盐水等下我想递给他。”迟雅对着杜音帆说，杜音帆笑着答好。
　　没想到的事，小妮子这么主动拿水在终点等来了沈映臻后，沈映臻被她们班上的一堆人围住了。
　　“谢了。”杨若鲟接过水，一口喝下，“真的咸。”
　　“不用谢。”迟雅笑。
　　杜音帆是真的可惜了迟雅的感情。
　　记得有次一起补完课，杜音帆问迟雅，如果迟雅遇到喜欢的男生不怎么联系自己了，该怎么办。迟雅看着淅淅沥沥小雨下的石板路，认真地规避水洼，回答她，“那我不会再打扰他。”

　　6.
　　又是一年圣诞节了，服装店里、精品店里、奶茶店里时不时会传来有关圣诞节的歌。
　　有映林中学坐镇，太平路上一向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寒冷的冬天，小店显得格外温馨。
　　杜音帆与吴扬在小店里吃着香喷喷荷叶饭的时候，碰见了沈映臻。
　　杜音帆灵机一动和吴扬说她要去做红娘，吴扬温柔地微笑着说去吧。
　　“沈映臻，你过来一下？”杜音帆叫住正坐在一群同学中间的男生。
　　“好。”沈映臻起身随着杜音帆走到店门口。
　　“你喜欢迟雅吧？”
　　男生看着眼前的女生直勾勾地盯住他，轻声又坚定回：“是。”
　　“我觉得吧，小雅也是喜欢你的，不过因为你人气太高，小雅没法穿破层层阻碍。就拿校运会你长跑拿冠军来说吧，小雅给你准备了盐水，但是你们班的人都把你给包围了她根本就没法递给你。我是想说如果你喜欢他，你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她那个人别扭的很，你不说她也不会说。你痛快点，免得她受罪可还行？”
　　沈映臻轻轻提起嘴角，“没想到你还有红娘潜质。”
　　“不是谁我都乐意给她做红娘的。”杜音帆俏皮地笑着。
　　“我知道了，谢谢。”
　　“记得。”等杜音帆和吴扬结束了晚餐，离开店面前杜音帆仍旧提醒着沈映臻。
　　其实高三对于很多人说，除了书籍没有什么事能再占据日常了。
　　学神们的时间，需要操劳心神的是自主招生。
　　抓紧时间再刷新一下学籍上的优秀。
　　吴扬去别的城市去参加物理复赛了，杜音帆没有很担忧他能不能考上，她是认为他有这个实力。杜音帆心里惆怅的事，未来高考后两人要怎么维系这段感情。她很喜欢他。
　　虽然说现在可以用□□了，不需要等待漫长的书信。可以视频与电话，不如往时那般昂贵。杜音帆觉得她还是会想要见到吴扬。
　　杜音帆寻思着，有机会得好好上些培训课赚一些机票钱才行。
　　在家里练习着钢琴曲，休息阶段里听着吴扬给她录的小样，吴扬对自己挺上心的。

　　7.
　　杜音帆收到国外学校的通知，说是想要听现场演绎，她去到学校想要把平时放在那的练习曲都整理一下。
　　马上要春节了，大街路旁挂上了渲染气氛的装饰灯。
　　有一个小孩子趁着他家人在聊天不注意，追着球上了机动车道。
　　……
　　出事那天晚上迟雅到了医院，杜音帆在昏睡中。迟雅觉得不真实。
　　那天那女孩高兴地告诉自己，要去到国外现场面试，而如今，安静地睡着，如同睡美人，等待王子亲吻她。
　　迟雅想，杜音帆应该不需要这个王子。她想要，能够自由翱翔的翅膀。
　　到底是谁下的咒语，让她在病床上。
　　她听到杜妈妈说，脑震荡影响到了耳朵，她的左耳可能会听不见。
　　迟雅想，杜音帆为什么反应这么敏捷，平常不都不是体育课就不动。为什么身手这么好，让迟雅怎么面对她。
　　迟雅又一次看杜音帆的时候，看到杜音帆的双眉一直紧皱着。往时总是神采飞扬的面容，茶饭不思后，本就白皙的肤色突显苍白。
　　言语的力量多么薄弱。迟雅只能安慰她，会好的，吃好了身体才有力量康复。
　　迟雅给杜音帆削苹果，直到迟雅离开，那苹果杜音帆都没动。

　　坐在窗台边，望着天井里，每个口字型的玻璃都囚禁着一条生命。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如果突然就这么下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站在窗台边，望着阴暗的天空。杜音帆想从这里跳下去会一了百了吗？万一没死成，断腿断脚怎么办？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你想不开么？”
　　进门的医生白衣大褂显得高挺俊朗，五官立体，语态从容掷地有声。
　　“嗯。”她也不闪躲就申明。
　　“为什么？”
　　“耳朵不好我要怎么学音乐。”
　　“可是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活法。”
　　“音乐给我带来快乐。”
　　“你不能学音乐又不是不能再享受音乐。”
　　WHAT
　　“不要着急着放弃，音乐还存在你生活里，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精彩很多呢，试着去发现吧学生，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他拍拍她的肩。
　　她没回。
　　所以应该很影响心情。
　　他想她也许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愿，接着说。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试着看看能不能佩戴助听器。”
　　他给了她逻辑，她明白了他的道理。
　　一瞬间抑郁消失，长久以来母亲眼里深谙的惋惜。积累着的父亲的爱从未稀疏，却每每看着他慈爱的脸，温柔的语态，关照的陪伴，让她感觉幽怨。她多么想如他一般，带着自己的作品环游世界，她多么想像他一般，获得世人的称赞。她多么想同他一般，畅享旋律的美妙。不能学习音乐就断了她的梦。而现在可以做的，只剩下沉浸在其中。尽自己剩下的听力，与能力，完成可以达到一切的旗帜。
　　他没有说错什么。
　　只要有热爱就够了。享受音乐可以换一种方式。
　　“今天天气不太好，确实比较压抑人的心情。”医生见看着窗外的女生一直沉默着，顺着她的实现看向空中。
　　杜音帆侧转过头，木然地望着他，接着回复，“能完全恢复吗？”
　　“能听见声音。但是佩戴时间不宜过长，并且不能接受嘈杂环境的音量。酒吧，施工场地，哪怕是飞机上，会影响听力，也会头疼。所以，目前考虑还是不能接着学音乐。”
　　杜音帆皱眉，能听见，不能从事音乐。是好事吧，至少能听见。

　　8.
　　杜音帆从窗外回过头来，看到门上竖条窗有人影闪过，之前懒得想，现在想想有点频繁。
　　杜音帆坐在床上桌旁吃着饭，杜妈妈见杜音帆最近这几天好似状态好些了，便探着她的想法。
　　“你班上的那个同学，和你感情挺不错的吧？”
　　她听妈妈说，吴扬每天都会在这待着，他在门口趁她不注意就盯着她看，会很在意她的心情。
　　之前杜音帆让吴扬不要来看她了，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搭理人。吴扬就开始偷偷躲在病房外关注着她。
　　她想了想和妈妈说，“让他进来吧。”
　　她在床上坐着，她和吴扬敞开心扉说。“其实我没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多久。如果异地之后我会觉得我们彼此的联系会减少，或者会困难。”
　　吴扬盯着她，回她，“你觉得时差会影响我们？”
　　沉默片刻她说，“这是很正常的吧。而且，这横跨中间的山海并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能见面的机会那么少，生活里能给予彼此的温暖又那么少，这能撑下来真的，心脏是要很强大才行吧。更何况我现在听不见，和我说话会觉得很烦吧。”
　　“凑在耳边说悄悄话不是更有趣么？”
　　“我以前对别人也很有信心，现在我不仅对别人没有信心，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了。”
　　“就算你赶走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会站在你的身后，一直关注你，照顾你，尽我所能帮助你。”
　　“感觉你在同情我。”杜音帆苦笑着。
　　“我是怜惜你。”吴扬直白着说。“我喜欢你，想照顾你，想给你我能给的。”
　　“当然，你要是觉得我麻烦，觉得你想一个人待着，我尊重你的决定。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所以我接受你哪怕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直到……”吴扬停顿了下，“你喜欢上别人。我知道你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就不会再搭理前任的，所以到那时候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但只要你单身，哪怕是我自以为是，我也会以我所想竭尽所能。除非你觉得是负担，除非你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杜音帆无奈地扯着嘴角，“我是怕会拖累你。”
　　“我不觉得是拖累。”杜音帆看着吴扬真挚的眼神。“你听不见，我在你耳旁轻轻说。你不能学音乐不快乐，我陪你开发新的令人心动的领域。我是喜欢明亮的你，是喜欢有才华的你，可是这些都是因为是你，我喜欢的是你，我会想让你快乐。看到好看的东西想买给你，发现有意思的东西想告诉你，找到好吃的想分享给你。这都是很简单的喜欢。我也能做到陪伴。这也是喜欢你应该做的。”
　　吴扬牵起她的手，“相信我好吗？相信我能带你找到这世界上其他的有趣。我相信自己能带你找到其中你喜欢的。”
　　“或者你同情下我，我没有你会很难过的。”
　　说到这里，杜音帆被他的真心打动了。
　　也不是完全听不见了，这世界还有其他的美妙。如果不能听歌，那就看书吧。如果不能学音乐，那学习大自然其他什么的奥妙也不错。如果是他的话，是不是能再坚持一下？

　　9.
　　南方的南风天，空气中闷闷的。
　　玻璃上氤氲着水汽。
　　杜音帆出院回家休养。
　　迟雅和阳理时在驶向杜音帆家的公车上。
　　看着车上的老年人，颤颤巍巍地坐在特殊椅子上。迟雅的思绪飘远了。
　　人真的很脆弱。
　　春节时，迟雅回老家过年，家里添了新丁，奶奶很高兴。到大伯家时已经中午，大家聚在一块吃着团圆饭。
　　下午时，迟雅一家去走亲戚，迟雅父母和长辈们喝茶聊天兴致正高，突然接到大伯电话，说是奶奶摔了跤后昏迷不醒。迟雅父母慌忙询问着情况，并赶紧开车赶过去。
　　第二天已经在与家中长辈讨论丧事。
　　迟雅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系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一直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有一次在迟雅家里不小心摔跤昏倒，迟雅叫了好久才终于醒来。当时已经吓到迟雅。迟雅知道奶奶一直需要服药，但没想到奶奶的病情这么难以掌控。
　　送葬队在山坡上走，爸爸跟着奶奶，双眼红红的。迟雅从没有见过爸爸哭。这次她的爸爸也是默默地，只有抽动的鼻子呼吸声，和抬手抹泪的举动，在述说着她爸爸有多伤心。
　　这是迟雅遇到家里的第二起白事，上一起是伯娘。
　　那时，伯娘到映林寻医，迟雅只以为是普通的胃病。
　　当听到是癌症时，迟雅特别茫然。
　　那个一直温和慈爱的伯娘，那个爱笑体贴的伯娘，就这么没了。
　　迟雅以前看警匪片，看到警察们总是会冲向保家卫国的第一线，觉得特别帅气，心生仰慕之心，于此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好生照顾着家里人。生活却屡屡带给她挫败感。
　　迟雅喜欢和阳理时在一块，其实就是佩服阳理时总是能够掌控好所有的事。
　　可是小帆从来没有带给她这样的感觉，如今，突然这么英勇让迟雅好是心疼。
　　“学姐，你说，小帆会不会抑郁？”
　　“不好说。”阳理时回头看向盯着她的迟雅。“毕竟她也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她又是从小就受音乐熏陶。”
　　“怎么才能让她开心呢？”
　　阳理时看着迟雅空洞的眼神，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带她发现点别的乐趣。”阳理时顺着窗外望去，看着沿路江水继续说：“不过，说是挺容易，也要看她的喜好了。有机会多来找她玩吧，发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总是好的，说不定就迷上别的了。”

　　10.
　　迟雅因为春季乐队要在淳河剧院演出忙得焦头烂额，不过有机会也会去找杜音帆，两个人一起做甜点，一起画画，为了让杜音帆多玩点别的花样。
　　春节收假了，学校开始补课。每节下课吴扬都在和杜音帆确定，上课是否有内容没听明白。每周末吴扬都到杜音帆家，陪着杜音帆看电影，帮着杜妈妈做菜，有时还和杜妈妈一起弹琴给杜音帆听。
　　多亏吴扬给她做辅导。一调杜音帆的成绩没受影响。一调之后是最后的春游，大家去了庙里祈福。
　　杜音帆在庙里的长廊里碰到了程子濛。那时她在等吴扬从洗手间里出来，准备一起去上香。
　　往时杜音帆在学校里，都是见着程子濛就绕道走。
　　这时，坐在长廊边凳上看着庙前的榕树发呆，听清楚是程子濛在叫她名字时，刚准备跳下凳子离开的她，被程子濛拉住了。
　　“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杜音帆白眼，甩开他手。她已经知道程子濛和薛云在一起了。
　　“当时不应该不考虑你的心情的。”
　　“现在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杜音帆跳下凳子，离开。
　　“还能做朋友吗？”程子濛加大声音。
　　“我不和伤害过我的人做朋友。”杜音帆回头看他，说完便脚步匆匆离开。
　　“小雅，求什么呢？”进到庙里，杜音帆刚好看到迟雅和沈映臻在棉垫上求签。
　　“不能说，说了不灵了。”迟雅笑。
　　“姻缘。”杜音帆坏笑着挑眉。
　　“她为什么还要求姻缘，她明明都有我了。”
　　“欸，好没风趣，我是说，求你们姻缘看，未来会不会长远呀。”杜音帆手指来回在迟雅和沈映臻之间笔划。
　　“不用求，我们会长久。”沈映臻拉着迟雅的手。
　　杜音帆跟着迟雅他们到师傅那去求解，迟雅拿到了中平签。这什么破庙，杜音帆想，就不能让人有些美好盼头。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师傅给迟雅签注。
　　这样一看，似乎也是支中肯的签？
　　“Seconds hours so many days，You know what you want but how long can you wait，Every moment last forever when you feel you\'ve lost your way……”
　　杜音帆手机响起铃声，她划开电话。
　　“音帆你在哪呢？没在长廊了吗？”
　　“解签注这。”
　　“好，这就来。”
　　吴扬温和却简短的来电，让杜音帆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迟雅手上的签注。
　　“你求签了吗？”迟雅看到杜音帆的专注，温和地说。
　　“没。”
　　“要求一个吗？”
　　“等吴扬来。”
　　“姻缘？”迟雅笑。
　　“都求吧。”杜音帆想，求一支签还是求两支呢，一般好像都是一支吧？
　　吴扬来到解签注一角，看见杜音帆手里拿着签筒过来，拉住他的手，又匆匆进庙跪下。
　　吴扬笑，随着她。
　　杜音帆闭眼摇出一支签，记住了号，塞回去，又摇出一支。然后她找回之前那支，起身，带着吴扬回解签注那。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学业签，上平。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姻缘签，中平。
　　吴扬看到第一张从师傅手上递过来的签注，心中有所慰藉。这应该有给到杜音帆温暖。
　　当他在杜音帆手中看清楚第二张时，迎上杜音帆的眼神，对她说：“我觉得，这一张应该留给我保存。我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了，我需要这一张，免得你负了我。”
　　“钱包给我。”杜音帆笑。
　　吴扬乖乖地将钱包递给杜音帆，他看到杜音帆在照片夹那处，将签注的字大大方方的坦露，挡住了她自己的照片。
　　吴扬问师傅有没有笔，借了师傅一只笔。杜音帆便看见吴扬把刚放进去的签注又拿了出来，在中平前后各加了一个字，再将签注放进去，随后归还师傅的笔，将钱包收好。
　　“重点班孩子水平就是高。”迟雅在旁边看了好一出温馨画面，嘴上不觉念叨。
　　“我也帮你改一个？”沈映臻说着，伸手向迟雅要刚她收好的签注。
　　“不坠青云之志挺好。”迟雅笑。
　　沈映臻爱抚地摸了摸迟雅的头。
　　“走吗？去划船玩？”吴扬问着杜音帆，笑颜似暖阳。
　　“嗯。一起呗。”杜音帆拉着迟雅。
　　命中平稳：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