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奈忧歌》幻箴

7、苏门山

　　按照于儿得来的路观图来看，苏门山距离洛阳城没多远。这让九苓产生了一丝怀疑，传说中的仙山大多远离尘世，遗世独立，怎会坐落于俗世？不过也有可能这苏门山有些特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隐隐于市。

　　但经过清岐墟那次，九苓不得不重新审视于儿的探听能力。于儿对此很是抓狂，不断在她耳边唠叨，诸如“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能力。”此类，九苓也不愿跟他争辩，全当耳旁风，见状，于儿更加恼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全都集中在沉默寡言的幻湫身上。

　　“喂，去河边打点水来，本公子口渴了。”临近正午，太阳有点猛，三人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息，于儿喝完皮囊中最后一滴水，将空皮囊丢给幻湫。

　　九苓终于看不过去，一脚踹在他背上:“你是没长脚还是没长手？要喝水自己去打。幻湫，你别理他，有些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他点颜色都能开染坊。”

　　于儿龇牙咧嘴:“小九你说就说，别动脚啊！”揉了揉被九苓踢过的地方，“就你这力气，一般人恐怕还承受不住，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九苓皮笑肉不笑道:“没人娶，大不了退而求其次嫁给你吧。”于儿嘴角一抽，赶紧连滚带爬远离她，心有余悸道:“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别祸害我行不行？你也知道，我很穷的，养不起你。”小声嘀咕:“我就算要娶，也要娶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谁不要命娶个母夜叉回家呀！”

　　九苓二话没说，丢了只破鞋过去，正好砸在于儿鼻梁尖上，后者捂着脸，立刻哀嚎，同时脚不停地往后退，九苓见在他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坑，正打算出声提醒，于儿已经一脚踩进去了。

　　“……啊！！谁那么缺德在这挖个坑？”

　　九苓发现幻湫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满脸不可思议。

　　一路上，于儿对幻湫的偏见还在，但因为有九苓在，他也不敢太放肆，再则上次不小心踩坑里，把脚给崴了，没多余的精神。不长的一段旅途，因为有了个伤患，三人夜宿晓行，一个多月后，才来到苏门山脚下。

　　归真派的规定，三年会收一次弟子，为时两天，三人来之时，正好是最后一天，可运气不好，时近黄昏，已经结束了，神仙都回到山上，苏门山到处重新设下结界。

　　九苓不甘心，在山脚下围着山体转了一圈，可不管她怎样努力，在她的面前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根本无法靠近。

　　于儿看不下去了，过去拦住她:“小九别试了，有缘无缘都是天注定的，上天注定你与神仙无缘，还是回家安心种田吧。”

　　九苓心里正烦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喜欢种田自己回家种去，别阻挡我拜仙的步伐。”

　　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幻湫突然道:“这结界并非你们想象中那么牢不可破，如果你执意要上山，那边，”他手往两人右边一指，“从此方向走五十丈，有一缺口。”

　　两人停止争吵，九苓毫无怀疑，一把推开于儿，往幻湫所指方向走去。于儿一脸质疑的表情，盯着幻湫:“你怎么知道那边有个缺口？你究竟是谁？”后者没回答，跟在九苓身后离开。

　　“臭小子，我问你话呢！！”于儿气急败坏地干吼。

　　道路呈曲线型围绕山体而行，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九苓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测量距离，没过多久，在接近幻湫所说的距离停下，见前方一少女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正对着山体乱砍，在他身边站着一蓝衣少年，则满脸焦急地劝阻。

　　少女砍了一会，估计是累了，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停下，感受到九苓的目光，猛地转头，一张艳丽的面孔出现在九苓视野中。

　　少女看见九苓的穿着打扮很普通，眼中露出一丝鄙夷，目光越过九苓，落在她身后的幻湫身上，顿了顿，很快收回目光，从蓝衣少年手中接过水，轻呷了两口，之后再没看他们。倒是蓝衣少年朝九苓笑了笑。

　　九苓冲对方点点头，来到少女刚才砍的地方，看了看，好像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也没看到幻湫说的缺口。

　　“你也打算上苏门山拜师？”少女道，语气颇为不善。

　　九苓收回目光，这才转头正眼看她。蓝衣少年连忙道:“我们也是来拜师的，可惜来晚了一步。忘了介绍，我叫钟林，这是在下小妹钟愔，我们都来自陈留。”

　　“我叫九苓，从洛阳方向来。”九苓道，指着幻湫:“他叫幻湫。”这时于儿赶上，急忙道:“我叫于儿，江湖人称少年百晓生，两位容光焕发，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修仙的料子，相信山上的神仙见了，肯定会将两人收在门下。”

　　蓝衣少年谦逊道:“于兄说笑了。在下看三位也不简单，只可惜，我们都来晚了一步，下次又得等三年了。”

　　少女钟愔皱着眉头:“二哥，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结界已经破裂，快上山。”

　　于儿道:“钟姑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萍水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你们也是上山去拜师，现在先认识了，将来跟我家小九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钟愔眉头皱得更紧，一脸不愉快。钟林怕她得罪人，连忙道:“小妹执意要拜在归真派门下，可是又嫌三年之期太长，为今之计只能走捷径，先上山再说。九姑娘你们想必也是通过特殊方法知道此地结界有疏漏，所以过来碰运气的吧？”

　　九苓微微点头。他们可不是通过什么特殊方法，而是幻湫直接告诉他们的。

　　钟林还在和他们交谈时，钟愔已经沿着刚开辟出来的一条山路上去了。

　　“那……各位，我们先走了，等下山顶见。”钟林带着歉意的语气匆忙说完，赶紧加快脚步去追钟愔。

　　于儿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来到九苓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丢给九苓，“我发现你离开乐园，身上一分钱也没带，这些金子你拿好，别以为神仙都淡泊名利，其实不然，我听很多人说，神仙中流行的一套跟官府间差不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会有错。拿着这些钱，你在山上的日子会顺利很多。那什么，我也该走了，你快点上山吧。”

　　于儿转头看着幻湫，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低沉着声音道:“我不管你身份如何，也不管你当初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但你既然选择加入我们乐园，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凭良心说，小九她待你不薄，希望你日后也能好好待她，我们不在她身边，请你替我们保护好她！”

　　于儿说这些话时，语气相当真诚。幻湫第一次正眼看他，同样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于儿好似松了口气，这才重新看向九苓，“我知道你讨厌废话，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有一点小九你必须记住，不管你最后有没有拜神仙为师，都要想办法让我们知道，我和乐园所有孩子等你回来。”

　　九苓笑了笑:“第一次听你说正经话，我都差点被感动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上路吧，你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孩子们就拜托你了。”于儿挥挥手，“走吧。”朝着来路走去。

　　九苓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山坳处，心里有些惆怅，默默收回目光，对幻湫道:“走吧，趁着天还未黑，我们赶紧上山！”后者无声点头，两人一起沿着少女两人走的那条路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