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心》廿戎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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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夜晚、青元高中办公楼顶。

　　齐愿双手抓着栏杆扶手，双脚还踩着最底端的水泥台阶，胳膊一曲一直，身体随着一前一后。她中分的及腰长发随动作飘散，墨蓝色连体短衫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洒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更显清冷。她百无聊赖，但眼神中能看出她在想事情。

　　“.....”齐愿听见了后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阿愿，多久没见了，还和孩子一样。”

　　“从北边坐飞机来到南边的小海岛上，看在好久没见的份儿上给我报销了吧，博歌。”齐愿随口一说，双手停下，伏在栏杆上趴着，仍没有回头。意思是她想听把她叫来这里的原因。

　　沉默了一会。

　　夏博歌先开口，“陈诚前天死了。自然死亡。”声音低沉却足以让齐远听见。

　　齐愿眼神一顿，转过身面朝夏博歌，看着她面前那张三十多岁的脸，与一年前别无二致，下巴上的胡茬和左下颚的疤。她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诚死了，李蔚然是最有可能接任的人选之一，但罗光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领导上层设施的地位，换句话说，只要李蔚然不死，他就永远不会接任陈诚的地位。”夏博歌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我觉的这个任务应该很适合你，反正你不会嫌钱多，而李蔚然也不会在意多一个帮手，所以特地来问问你。”

　　“什么任务。”齐愿来了兴趣，试探性的看着夏博歌的眼睛。

　　“李蔚然说，罗光山手下有个人十分棘手，听说是个男人，具体只有罗光山那边的人才清楚。李蔚然偶然听说那个人被罗光山安排在他宝贝女儿身边一直保护着她。据传闻讲，那个人曾经单枪匹马暗杀了整个军事总部，总部里的人甚至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夏博歌知道齐愿在暗杀方面非常有天赋，也知道她对强者十分有兴趣，因此将这件事告诉了齐愿。

　　齐愿又转过身体朝向栏杆外面，以手托腮，半张脸的轮廓更加清晰明朗，夏博歌继续说，“你的任务有二，一，杀死在罗光山女儿身边的杀手，二，绑架罗光山的女儿，具体原因说不清楚，只是李蔚然一味的要求，但也好歹是件任务。这两件事是李蔚然计划的一环，但如果你真的参与了这一环，今后这领导人的地位只要空着，你就不会清闲.....”

　　“可以，反正闲着无聊，多层身份又轻易死不了。”声音低沉，齐愿看似悠闲地说。

　　“嗯”夏博歌眼神黯淡下来，怜惜地看着齐愿，默默走到齐愿身边的水泥台阶上随意坐下来，“这所青元高中你应该有所耳闻，罗光山的女儿也在这里。这一年我在李蔚然身边收集到不少信息，青元高中不会将学生的信息告诉老师，却没有阻止老师自行调查。当然这些调查出来的信息由真有假，具体怎么样就交给你自行判断了。罗光山的女儿在高二七班这点不会有错，你会作为老师被李蔚然安排过去，我稍后会将我们已知的所有信息交给你，过两天就去上课吧。”

　　“总的来说，博歌是默认我比你强了？”齐愿点上一根烟，笑着，眼神闪着光。

　　“别调侃我了，我都三十多岁老头子了。一晃你也这么大了，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夏博歌把手举在头顶的位置上比划。

　　齐愿吐出的烟雾漫上夜空，望向远处，“都十二年了。”

　　当天下午。

　　方林躺在床上，费劲的睁开眼，浑身无力。枕头被汗水浸湿，微卷偏黄的短发贴在头皮上好不舒服。方林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只觉一阵头晕。她试图站起来往浴室走去，没走两步便眼前一黑，仿佛失去了重心，扶着墙，额头靠在墙上许久。窗帘拉着，屋内有些昏暗。她左肚脐旁十多厘米的黑棕色双生树交缠的纹身在方林肤色的映衬下十分乍眼。片刻，方林恢复过来，便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了浴室，方林随便在抽屉里翻到一盒感冒冲剂，接了杯温热水冲了冲就喝下去。她将枕头和被褥拆下来挂在阳台后，回到卧室便倒在床上，这才想起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

　　敲门声响起。

　　方林一天没去学校还没请假，想着老师这个时候也得过来抓人了。她不紧不慢地穿上睡衣，走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一个身着浅灰色西服的男人。方林浑身一震，瞬间忘却了身体的病痛。看着这张熟悉的苍老而圆润的脸，他是罗光山手下十分信任的其中一人，许质。方林平复心情，在敲门声的催促下开了门。那人进来便寒暄道，“好久不见了，方大小姐。”不等说完眼睛便往方林身上扫去，还带有一丝侵略性的意味。

　　方林警惕道，眼神还不住地打量着他，“许叔叔才是，别来无恙啊，快进来坐。”

　　方林带着许质来到沙发前让他坐下，方林做到许质对面，“许叔叔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没去看看安安吗。”

　　但许质似乎不想多说，“我是瞒着安安来的”，略一停顿，便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方林神色严肃起来，等着许质的后文，“你应该知道，想要去那里，不仅需要罗光山的指纹和瞳纹，还需要罗光山的一张特制磁卡。而现如今，那张磁卡在我这.....”许质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待着方林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方林得知此事异常震惊，自己苦苦找寻的东西，此时竟就在这人身上？

　　“因为我知道，你想杀了罗光山。”此人对自己威胁极大，方林瞬间醒悟。

　　许质继续说，“不过你不用害怕，这件事只有咱们二人知道”，说着，他猥琐的笑了，“只不过.....”

　　此时方林刚洗完澡，头发半干，睡衣的扣子完整的系着。他说道这里，方林也心中明了。不肖许质继续说下去，方林站起身来到许质身边.......在他耳边用甜腻的声音说，“给你就是了。”

　　许质想到卧室里去，急急忙忙的，甚至在过道中还磕绊了一下。就在双唇快要触到的一瞬间，方林抽出床单下的匕首，刺向了许质的脖颈的动脉。鲜血喷涌，半晌也没停下来。方林暗骂一声，任凭自己的脸上手上甚至洁白的睡裙上沾满血迹。

　　方林重新洗了一遍澡，顺便把衣服和床单洗了洗晾在阳台，光着身子将尸体挪到床下，静静的擦拭着周围的血迹。

　　没过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方林心想，该是老师来了。

　　方林洗了洗手穿上备用的睡衣后用手弄乱了吹的半干的头发，将客厅沙发上的坐痕捋平，关紧除了卧室以外每个房间的门，为了不让齐愿怀疑，敞开了一丝缝隙，但这缝隙又以一个绝妙的角度看不见里面的东西。方林从猫眼中确认了齐愿的身份，开了门，探出头去，试探性问道“齐老师？”

　　齐愿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为什么今天没来上课，打电话也不接。”方林这才想起来，手机好像没电关机了。

　　“今早有点发烧，一直睡到现在，可能昨天晚上着凉了。”她尽量压低嗓子，制造出撕裂嗓音的效果。

　　“以后注意着点，，父母不在也要照顾好自己。”语气中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林读不懂她，便等着她先开口。

　　“不让我进去坐坐？”她笑了。她开始怀疑我了。方林想。

　　“.......好”，方林觉着，不让她进来，她八成也不会走，让她进来，自己也应该应付得来，就应下了。方林心中最清楚不过的是，齐愿比许质棘手得多。

　　方林侧身让她进来。

　　她进来后，目光扫视着家里。方林身体紧绷着，好随时作出反应。

　　方林看见齐愿一直往卧室方向撇去，连忙说道，“老师...喝茶吗。”

　　“你还病着，不用麻烦，我坐一会就走了。”齐愿语气正常，但下一秒却让方林浑身一激灵，“不过，你家里好香，不知道用的什么，气味虽然淡，我却十分喜欢？”她果然察觉了。
　　齐愿既然察觉了，方林也不必刻意隐瞒，但若是让齐愿知道死的人是许质....齐愿是李蔚然的人还好说，若她是罗光山的人，自己只能就地杀了她。但方林不知道齐愿身手如何，不能鲁莽，况且对方已经有所警觉，自己没法再来个出其不意。

　　方林打算赌一把。

　　“没什么，之前把用完的香水瓶一直搁置在桌子上，谁想到前两天突然不小心摔了，碎了，味道也从房间散开了。”

　　齐愿仿佛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么大个屋子，打扫起来很麻烦吧？”

　　“还好，父亲很疼我，经常会叫保姆过来打扫，每次都借口说我学业为重，也不能老是干些家务活。”说着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说他就是日常派人过来监视我罢了。

　　“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这种风格的装潢，以后打算从外面买栋房子，先参考参考....”方林心中叹了口气，这装潢也是老头自己的喜好，“老师，恕我直言，平常老师的穿衣打扮的风格委实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装潢的人呢”，方林笑起来。开始了。

　　“所以呢？”齐愿似乎很想听她说下去。

　　“老师，这些天以我对你的观察，你应该不是普通的‘高层’吧？”方林心中故作镇定，为了转移她对屋内尸体的注意力，一口气说下去，“青元高中有一条规定，除非自报家门，否则学校不会提供任何关于老师或学生的信息，换句话说，老师和学生之间相互不知道对方来历，老师对学生一视同仁，而学生对老师也是一样，个种原因无非就是防止上层之间利益往来，以及保护每个人的人身安全。但...我可以先告诉你。”

　　“你想知道我的目的。”齐愿显得毫不畏惧，这让方林有点心慌。

　　“不错。自从你第一天来学校我就开始怀疑你，让学生写一百遍名字只是因为性格使然？你的目的有二，其一，你要确定你教的这群人是否就是学生本人，替身往往会将自己的字迹练习的与本人字迹别无二致，就算写多少遍也是一样，但本人的字迹却会随着遍数的增加而轻微变化；其二，你要把每个人的字迹当作情报记在脑中。而有这种素养的绝不会是政治家或资产家之一。如今李蔚然与罗光山两人不停遣人暗杀，你也应该不会不知道，而知道你的立场对我来说关系到利益甚至性命，因为不管哪边，都可能对我有威胁。”这些话的意思最清楚不过，我知道你也是个杀手，你若把你的身份告诉我，我可能会就地杀了你，但如果你选择不说，并且今天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件事就一了百了。

　　“确实如此，但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听你说，也没有告诉你的打算。”她的确很聪明，方林想。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方林站起身，不知道为何有种想要主动与她亲近的想法。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稍微前倾身体离她近一些，仿佛她的一切都十分令人着迷，让人感觉不到恶意。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备课，你就从家好好歇着吧。”

　　齐愿轻轻地拍了拍她就出门了，“好，老师路上小心。”方林笑着，却收敛了眼神中的笑意。
　　听见外面脚步声已远，方林松了口气，躺在沙发上，想着齐愿的碎发，齐愿的耳廓，齐愿拍她时的手的温度....

　　这个人，好熟悉。

　　这么想着，脑袋这时才感觉浑浑噩噩，不一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