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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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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皎掀开衣袖,露出一截月白的皓月,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轻轻使力,便在腕上留下一道狭长的血口,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捏住肘臂,让伤口挤出更多鲜血。这刚刚太激动,口子割得实在大了些。
鲜血汇聚成溪,缓缓滴入补血益气的汤药之中,泛着诡异鲜亮的光泽。
傅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顾了戎马金戈的一生。十五岁复东洲,十八岁平西蜀之乱,二十岁破索虏,意气风发。
只一柄寒凉铜剑从后背直穿而过,直贯脏腑。嘴里蔓延开甜腻味的血腥味,傅琰张开嘴巴,想要呼喊,喊不出声,却剧烈地咳嗽起来了。
顾念:这,这这这是呛到了?我就说我不会喂药啊。
傅琰睁眼睛,入目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明亮,眼尾勾勒出了桃花的形状,有春水荡漾。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少女的声音大多是喜,又掺含着惊疑。
喜是因为,这白皎皎的血貌似真的有用,简直是神仙药,一喝就见效。疑的是,这见效也太快,她都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被呛醒的。
白皎皎真要去探他的鼻息,却只一阵天旋地覆,后背一痛,反被人桎梏在了榻上。
又来白皎皎一阵气恼。这人有没有搞错,刚醒又作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现在这么大动静,伤口全部裂开怎么办?她又不是血牛,可劲给喝。
“你是谁?”
……气若游丝
傅琰现在虎落平阳,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过强撑着一股气力硬撑。白皎皎稍稍用力便可挣脱。可是她没有,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一个控制不好力道,就把男配弄死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白皎皎被压制住了双手,只得抬起下巴示意:“诺,是我救了你。”
傅琰依着白皎皎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榻旁半碗未凉的药汁。
再低头去看,伤口处层层叠叠的纱绢,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过了,甚至被人换上了素净的衣物。那岂非,傅琰脸噌一下就红了。
腕上的力道一松,白皎皎一个挺身,翻身下榻,掖平了皱乱的衣摆。
“你……这些都是你做的”傅琰看着身上包好的伤口和素净的女衣,艰难开口。
“啊,是啊。”难不成和你说是系统做的吗?
【系统:嘤嘤嘤,宿主你的抢我功劳……】
傅琰脸更红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有半碗,喝下去或许会好些。”白皎皎端起半碗剩药,迫不及待地想验验药的功效。“自己可以喝吗?还是我喂你”
敷衍的脑袋冒烟了……一把抢过白皎皎手里的碗。
这药!鼻尖飘过似有若无的腥甜,虽然掩藏在草药的苦涩里,却是清晰,强烈。他对血的味道太熟悉了。药引是血!
怎么不喝难道她看小白鼠的眼神太直白了?
“没有毒的。”白皎皎报以最温柔的轻笑,伸手接过要接过药碗:“不信我喝给你看。”
少女皓白的手腕上草草缠绕着一圈白色纱绢,最粗劣的包扎,和他身上的是一样的细丝,他刚刚竟然没有注意到。
“你的手腕……”傅琰正欲伸手,就被少女藏到了背后,少女低头不语。
他南征的时候听前朝遗民说过,此地有一脉医家,治病以血肉为引,解百毒,愈万疾。
医家与世无争,却因血肉益寿,惨遭屠戮。想必,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疼吗?”
白皎皎摇头,当然不疼了。她作为宿主,是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疼痛的,不然也不会失手割了这么长条口子。
怎么会不痛呢?他自小就在沙场磨砺,刀兵相向,自然是知道,被刀割在腕脉上有多痛。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血液的腥甜在口腔里蔓延,入腹,入心。
【系统:傅琰好感度:+30】
【顾念:天呐,一下子加那么多救命之恩,果然不一样。十积分换三十,赚了20,值!】
【系统:宿主,你怎么这样能不能投入感情……】
【顾念:能啊。】
顾念很有感情地掏出一块月白锦帕,很有感情地递给傅将军。
傅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锦帕。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困惑。
对,困惑。他的生活里,从来都是杀与被杀,谋略与倾压。刀口舔血,杀伐果决。
可这一次。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无条件地救另一个人,不惜割破手腕用自己的血作药引,他第一次,被一个没有利害关系的陌生人,如此温柔相待。
【系统读心:天呐,可怜人。要是他知道宿主在用他做小白鼠,该有多伤心。】
【顾念:嗯?你说什么?】
【系统:没,没什么……】可不能让宿主知道它的读心功能。
傅琰接过锦帕,捏在手心:“姑娘大恩,傅某无以为报。”
嗯这词怎么这么熟悉。这是要以身相许了吗?白皎皎摆手道:“你不必放在心上,生而为人,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傅琰摇头:“姑娘可否告知姓名要是侥幸逃脱,必定重报。”
放心,你不会死的。就等着你推动剧情呢。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白皎皎巧笑嫣然,露出尖尖的虎牙,衬出少女的俏皮:“我叫白皎皎。”
“你伤得很重,还是先休息会儿。想吃什么,我叫人做给你……”
白皎皎正欲转身,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她回头,看着傅琰,目露疑惑。
傅琰惊觉唐突,触电般抽手。红着脸低下头。“这里不适合你。我为你赎身,可好?”
赎身顾念一愣,旋即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哈哈哈,你可知我是谁?”
看着傅琰一脸错愕的样子,也怕崩了人设,只好正色道:“我是这万花楼的主人,赎不了的。”
两急两缓,屋外传来扣门声,却不是自己人。白皎皎握掌成拳,除了紫萦他们,一般不会有人到顶层来,除非……“白姑娘”这声音,是
穆兆云(顾念心声)难道发现男配在这儿了?要是被男主发现她窝藏男配,跳进银河也洗不清了。
傅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要是被皇上看见他这幅模样,又和徐丞集会在一处,怕是解释不清。正欲挣扎起身,却撞上了一双清亮的眼。
白皎皎看出了他的为难,摇头示意。压低声音道:“你乖乖躺好。莫挣裂伤口。”
她好不容易救的,别一会儿又死了。
“公子何事”白皎皎正了嗓音,却并不应门。
“听闻姑娘琴艺妙绝,在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特来听琴。”
夜不能寐皇帝怎么可能宿在勾栏之地
琴艺白皎皎什么技能都是满点,唯独不会弹琴。哪儿听说她琴艺高超了这大晚上的不回宫,没事跑来听琴
“这,今日恐怕是不方便,公子明日再来吧。”白皎皎红唇轻启,声音染上了几份沙哑妩媚。她悄无声息地放下窗边的帘帐,将地上带血的衣物踢到了床底。
“有何不便?我们千金一掷,换姑娘一曲妙音,可便”原来穆兆年也在,有点麻烦……
白皎皎取下发簪,置于袖中,顺带扯了腰带,拉开领口。她看了一眼案上的面纱,想了想,还是戴上了。嘴上并未停止应和,娇笑道:“那皎皎可要问一下恩客愿不愿意了。”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裹挟着雨后的春寒。白皎皎一个哆嗦,裹紧了半敞的衣襟。
有那么一个美人,坐在榻边。衣衫凌乱,面色微红,一双明眸闪烁透亮,好像藏着慌乱的小鹿。纵使狼狈,却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穆兆年回过神来,眯起眼睛扫视屋内。纱帘内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影半卧,却悄无声息,不发一言。他向前一步,踏入房内。
白皎皎袖下双拳紧握,佯怒道:“二位公子,无规矩不成方圆。万花楼虽说是勾栏青院,不登台面,可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手腕被人握住,穆兆云回头,是皇兄……
穆兆云直视白皎皎的眼睛,眸光锐利,隐有几分杀气。白皎皎坦然(顾念脸皮厚),四目相接,与之对视,并无丝毫慌乱。
穆兆云敛了神色,笑道:“是我们唐突了,本该有个先后,在下明日再拜。”
只有白皎皎知道,握拳的手掌已然汗湿 。
“皇兄,哪儿有人谈情说爱还带着面纱的。傅琰一定就在里面。”穆兆年甩开皇兄的手,转身要走。
“五弟,回来!”穆兆年果真停了脚步。穆兆云走到五弟身侧,轻声道:“找到了又如何?你还要拿剑杀了他不成?在这儿”
穆兆年一怔,“我……”
“五弟。傅琰不过是棋子。既然确定他的行踪,就无所谓生死。”何况,傅琰没可能知道,刺客,是他们的人。
“不用担心,他们走了。”白皎皎束好衣带,讲散发盘拢,柔声道。
傅琰抚开帘帐,看到的正是白皎皎束发的这一幕。少女弃了发簪,缠一片碎绢,只将乌发微绾,束成一个马尾,柔柔垂在肩上。没了先前的精致秀丽。
不是来不及梳,主要是顾念不会用发簪盘半头,早上那个复杂发发型都是小丫头给她梳的。
傅琰定定的看着,又垂下眼眸,握手成拳,道:“傅某会对姑娘负责的。”
白皎皎:“嗯?你说什么?”这,这她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就要对她负责了呢?
傅琰咬牙,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似的,沉声道:“姑娘为傅某败坏了名声,傅某会为姑娘负责。”
白皎皎一愣,旋即摇头,笑道:“我本来就是风尘女子,哪里有什么名声可败坏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顾念说这话不过玩笑,可听在傅琰耳朵里,却多了几分心酸与悲凉。
“白姑娘不可如此轻贱自己!”傅琰说得用力,浑然忘了身上的伤口。“白姑娘虽流落风尘,却有侠肝义胆,比那许多名门千金都要善良,高贵!”
顾念:不不不,你太单纯了,女主后期一直在利用你你知道吗?
就算是现在,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剧情合理发展。要是被男主发现她救了傅琰,说不定就提前开虐了。
她当即觉得,有些对不起傅琰了。脸色便又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