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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情丝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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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海绝峰之上,气氛骤变,莫名逼杀的气氛,让剑者不由心生警惕。就在按剑一瞬,邪刀出鞘,伴随而来的,是不容退缩的话语。
“剑者,为你所求——以命相扑吧!”
话语未落,刀光已至,绝杀只在一瞬。剑者不敢大意,旋身按剑,剑出一瞬,剑虹流光映雪色。呛然一声响,刀剑交击之声刺耳,再回身,刀锋已是近在眉间咫尺!
“雪舞·庭树欲飞花。”
不避不徐,侧身一闪刹那,雪舞名招飘然乍现。飞雪欲穿花,瑰丽又凌厉,面对近在身侧的剑击,回应的只有一声冷哼。
“哼——业火散天华!”
掌劲蓄力一瞬,业火并盛,剑与掌,在冲击一瞬暴冲满天火星飘雪。冲击的力道将两人各自分散,借退后劲力,舒铭音长刀一劈,顿身再回击。刀光迅戾,飞驰过处,削石如泥。尘沙怒扬中,剑者冷眉一竖,横剑再回击。
刀与剑,在刀光剑影中交错,转眼已是数十招。错身之瞬,窥的一瞬之机,当下立断,舒铭音掌起雷霆,黑雷共闪。
“——风雷火击。”
“嗯?……”再遇掌招,心中违和之感越盛,但为药,寒予枫眸光一锐,旋剑以应。“雪痕一舞江月明——”
横剑雪痕,剑光炽盛,在剑光映入眼帘一瞬。紧握刀柄的手又紧了一分,过往的记忆在雪扬一瞬,纷纷踏至。
本来已深埋,何来故扰之?
当心不在平静,刀、也无法再冷静,唯有独留低鸣。明知眼前人非是故人,却在舞剑之间寸动的刹那,与那人眉眼神色再无差别。更甚者,一模一样的青莹之瞳,敛眉闭目时都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
这样的场景,纵使铁石心肠,也经不住——这般折磨。
轰然一声惊爆,猛回神,尘沙飘雪,混得眼前一片浊茫。试招初探彼此深浅的两人一反常态,没有再进招,而是屏息以待。
风静,雪止,气凝——
就在初招试探过后,最后一片雪花飘落,两人同时瞬动。极光一瞬,刀与剑再拼生死,翻浪尘沙之中,刀光剑影越见炽盛。呛然一响再敲击,刀吟绵长,理智在心头无情的拉扯。刀越快,意识越是清楚,越是明白。
寒予枫——不是萧中剑。
生得再像又如何?不是终究不是!
清晰的理智,犹如敲下刺入心糟的那根冷刺,痛的一瞬又冷得刺骨,激起舒铭音心头的郁闷与不耐。杀意渐浓,终至不再隐忍,由武宣泄一切!翻手起极端,掌气先纳后蕴,蒸腾的掌劲中,雷火之象并盛。
竟是久违的双式连招,掌刀并出!
“气双流·纳真神诀——烈火擎雷,一式埋名!”
乍现尘寰的双式连招,真元源源不绝,绝峰之巅难承连招之威,峰体震荡不已,崩石落土。双式连招一瞬,寒予枫诧异难掩心头的惊涛骇浪。连战四天,舒铭音竟然尚有余力同使连招!不急诧异她还有多少余力,寒予枫锁眉,立提真元。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喝。”
一声轻喝,剑意喧腾,寒气肆意,冻得四周并出锐利的霜花,急簇身前。冰霜寒意冻结四周一切,却冻不住震动不已的山体。冰花迸裂一声,掌刀连招先后而至,所向睥睨!雷火之掌横扫护身霜花,寒予枫回气不及的刹那,刀招已至!
刀至一瞬,剑者顿时见红,血雨如碟涌。
“认输——换得性命。”
刀锋驻地,舒铭音未乘胜追击,而是收刀,冷眼开口。
血涌一瞬,剑者拭掉嘴边血艳,坚定不移,“不可能。”
“愚蠢!”
一声愚蠢,换来更加锐利快速的攻势,逼身近战的刹那,剑者身上再添血色。
口中言道愚蠢,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痴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恍惚错身的一战,竟在一招一式的进逼中,让她生出错觉。这绝峰之巅一战,与朱武、萧中剑天邈峰最终一决,……何其相似。
这对换的立场,不似中又如宿命般的契合。
一瞬间,让持刀立身不败之巅的人心生恍惚。
这一战,她到底……期望的是怎样的结果?
当年之战,朱武是否与她一样,有过相同的疑问与郁闷?
纵使疑问,本能尤在驱使武者挥刀,刀光错身一瞬,只闻刀没入血肉之声。清晰异常,让持刀的手有一瞬颤栗。错身的刹那,剑者已负伤多处,渐落下风。然而纵使落入下风,真正的风雪名招也未曾尽展实力。
三境会武之时,她虽没有见过寒予枫的比试,却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二。尤其是他蝉联三界‘剑’之会武,实力绝对不只是这样。方才对招之时,便察觉他似有隐瞒,莫非……是在压制自己的实力?愚昧!
察觉有异,舒铭音横刀。“既不肯认输苟全性命,又不肯拿出真正的实力,这一战,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呼、”沉沉吐息,鼻息中全是血腥温热腥甜的味道,失血造成的晕眩让寒予枫不由闭目,深吸一口冷气才慢慢开口。
“吾说过……吾来此、只求‘天婴’,呼呼……无心天邈城宝座。既然尊主不信,吾、便只能拿出诚意,求尊主割爱。”
“割爱?呵……”舒铭音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出声,轻藐嘲讽。“若放低姿态求人就能达成所愿,这世间——”
“何来诸多遗憾!风雪剑·寒予枫——若汝什么觉悟都没做好,就来此大放厥词,那就做好命丧此地的准备,天炎斩风月——从不聆听弱者的哀求!”
“……”
而远在天邈城烽火台上,用照事镜观战的三首,各自心惊不已。海坊主·叩阍子折扇掩面,阴沉的眼中渐起考量,尤其是舒铭音双式连招同出一瞬。心中骇浪已是难平,风流子说得不错,纵观现今局面,舒铭音仍是屹立不败的顶峰。
连战四天,虽然有一些虾米杂鱼混进去了,但也不乏叫得上名号的高手。但四天车轮战下来,却是没有伤到她分毫,只不过平添些许尸首。而暗中观察的那些势力,也不想白白便宜了他们,因此早早收手。能上绝峰挑战舒铭音的高手,一下子局指可数。
本以为出自无尽塔的风雪剑有求而来,必会拿出真正的实力。想不到的是……这小子却一直压制真本事,勉强应付着。看模样,估计是打着胜也不要胜得不太轻易的想法。还真如他所言,为药而来,而不是为宝座请战。
真是愚蠢的想法!
海坊主忍不住在心中骂人,魔世谁不知道,拿到‘天婴’就等于拿到天邈城宝座。这小子却蠢到以为他胜就只拿药不要宝座,这换做是谁都会选择把他往死里的打。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真真气人。看着胜败之局已然倾斜的局面,海坊主不由叹道一声。
不怪他们不给力,而是舒铭音太给力。
她一个吊打一群人,他们捆成一堆往前也是送的份。无奈,摇头的海坊主只能另做打算,至少,希望舒铭音一刀砍了这固执又愚蠢的家伙。这样,舒铭音就会再添无尽塔这个深不可测的敌人。就算不能在此战测她负伤真伪,也能让她日后自找麻烦。
不等海坊主进一步想着怎么给殊音添堵,甚至想过殊音要是没有当场打死寒予枫,是否该事后补刀栽赃的时候。绝峰之巅上的缠斗,以天炎斩风月刀光劈开天光而结束。无尽塔蝉联三界‘剑’之武会的绝顶剑者,因隐忍藏招而败。
刀光剑影相交一刹那,豪光遮天弊眼,让人一时之间难以看清现场情况。
刀横颈项一刻,锐利的刀锋堪堪停在鼓动的脉搏边,没有割破皮肤却实在的传递了危险的讯息。执剑驻地的剑者沉沉喘息,冷汗津津,但眉头郁色坚决却是分毫不让。
最后一招决胜败时,他竟然还是留手了。
就这么想以死明志吗?!刹那间的思绪让握刀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怒火郁闷的情绪交织,让胜者下颚绷得极紧。
“想救人,三日后子夜,迷魂渡口。”
最终还是没下死手,舒铭音收刀,带着难以平复的燥怒和烦闷转身离开。独留败者跪立在地,寒予枫抬眼望去时,只见胜者离开的背影。带着难以明说的寥落寂冷,如同背在身后的刀,悲切着那令人闻之心涩的刀吟声。
沉沉吐息,腰间的刀伤尤为深,捂住时仍有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却意外的没有伤到要害,否则此刻他不死也必然重伤。他可不认为以舒铭音的能力,这一刀不足以至死。这只能说明,她刀下留情,并不打算置他于死地。
看来,藏招而不认输的死战之法,确实让舒铭音松口了。
那人究竟是谁?竟将这一战料得如此之准,且那人对舒铭音似有了解,否则怎么断定舒铭音会手下留情?
思考间难得要领,侥幸得到求治小妹机会的寒予枫彻底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重石总算稍稍落下些许,这让长时间一直为寒月心奔波找寻治疗之法的寒予枫感觉总算活过来了。虽然不懂舒铭音心中到底有何打算,目前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点住身上要穴止血,寒予枫这才慢吞吞起身,在经过绝峰之巅唯一的出入口时。白鬼隐在暗中,淡淡出声。
“风雪剑·寒予枫,主上有令,这边请。”
闻声而不见人,应是舒铭音身边的白鬼·温想,果然人如其名,神出鬼没。寒予枫倒也不推迟,点头让对方带路。
这边败的干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倒是气得海坊主险些揪断自己的胡须。舒铭音到底还是没有打死寒予枫,是否也在顾忌无尽塔这个隐而为出的敌人?如此的话倒是有操作的空间,转念一想,海坊主这才算舒坦了点。
手上的羽扇更是摇得欢快,对于海坊主心境变化能可猜到几分的鬼主吝啬的看了一眼,眼中嫌弃之意一闪而过。
小人终究是小人,难堪大任。
……………………
转眼又是一场是非战过,趁着空隙的时间,独留分出的化体在绝峰之巅等候下一场死战。作为主体的殊音独自一人化光回到幽刑林,再难掩饰心中乱如线团的心绪。神色积郁苍白,却在临近紫藤月封印入口之地倏然停下脚步,再难向前一步。
一步之遥,天堑之途。
紫藤月封印之内的桃源梦乡,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名字。独独那个名字,用尽全力去刻,记到至今不曾或忘。正因为记得,也将残存的一丝虚妄刻的零碎,再无一丝成真的可能。这么近的距离,却是远的天旋地转,直教人肝肠寸断。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明知不可能却总是抱持一丝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绝望的苦途,踏入了,便找不到回头的路。彻骨的冰冷中,只剩那一丝不现实的虚妄足够支撑,挨过漫长的岁月。这一切,只有到生命的尽头,才能断了这无望又绝望的爱慕。
孤立的身影一颤,心口处深绞的痛楚让她弯下腰,在一步之地败了彻底。跪落尘土的双膝,带着难承的意,任由眼眶酸涩发红。直到再也承受不住,泪水滴落尘土那瞬,才算认清一切虚妄。不甘、绝望、苦执,想放却已无从放下。
人已死,却留下这份思念,残存至今。
“殊音啊殊音,你到底……是在痴妄什么啊……”
呢喃自语,是自嘲,更是自厌。若无情过,何曾有情?何来烦恼。
久到无声,久到无人应和。跪在地上的人,彻底委顿,任泪横流。而不放心的人,在跟过来之后,眼见所见,只得一声奈何。
“你该放下了,殊音。”
一声轻叹,殊音肩上一沉,身后温热的掌心贴在肩上。轻拍中,带着无奈与叹息,明知规劝无果,却又无法置之不顾。殊音身后所站,赫然是一身黑羽夜魂衣加深的天邈城尊主,对外名称蚀月阴雷的舒铭音。
殊音的一缕残魂融合孽龙即将殒没之魂,重现炼化融为一体后的新生一魂,保留了彼此又独立存在。两者共享彼此的记忆,而孽龙又不会失去自己的人格。
这是殊音对孽龙·怀玉的承诺,为孽龙复仇,圆孽龙遗憾。也无意成就如今的半体之身,死海孽龙之能为她所用,借龙身温养那一缕残魂。怀玉和殊音共享彼此的人生与记忆,也意外磨合掉了孽龙死前激发的兽性。再醒的孽龙,已然脱胎换骨。
以残魂成就的人魂,怀玉既是殊音,殊音却非怀玉。
那份最绝望的爱,唤醒怀玉遗忘的人心,遗憾圆满后自愿留在殊音体内,成为她的副体之魂。如今的孽龙副体已成殊音半体,再难区分两者。
共享的记忆,让怀玉知道了萧中剑的存在。他也成了殊音身上的弱点,心口那堵不上的决口。本以为,在这不属于四境的魔世,不会再有人能够动摇她的心神。
无奈,命运太乱,说不得啊……
这缘分难求迟与早,扪心自问,谁想如此?若能一刀断是非,岂有今日这般?
一言难得宽慰,曾历情字所困的孽龙如何不懂,这情字最是易拿,却也最难放下。拿了、放在心尖,此后,除了摘心断情,若否,谁又能说断便断。
有心有情,无非只求白首一人心,一生之痛只求一人懂。
这般情丝,若是两者彼此有情,便是世间之幸。若不是彼此有情,而只是一人独尝情丝,便只能换来情丝如梦,愁断白头啊……
一字放,说得轻易啊……
难解心头苦,殊音阖眼,任泪落下,只余哽咽。
“你之心境不佳,三日后的迷魂渡口,让吾代你一行吧。”苦言相劝终多余,不尝情者何懂情重?无法在这事上面多做宽慰。怀玉只得转寻其他出口,只能希望她……早日走出这步。“天邈城的事吾亦会处理,你……先在这休息数日吧。”
“……多谢,”
两字多谢,怀玉轻叹,“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殊音,你是明心之人,多余的话吾不多言,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多余的言语已是无用,怀玉只能忍住不舍转身离开,希望留于空间给她。转身离开的人纵有担忧也无法用自己去代替,正因为彼此共享的记忆,怀玉才无法再多说下去。边走边回头,却是没有停下脚步。不只是因为信任,更因了解。
怀玉信任的殊音,不管遇到再大的苦痛,她都能够重新站起。怀玉所了解的殊音,不管多痛,她都会活下去。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萧中剑,你终究……只是吾、一场求不得的梦……”
梦有尽,情难绝,好梦亦难求。
……………………
天邈城尚有要事处理,怀玉不得不暂时放下殊音,转身回天邈城。刚回到大殿,白鬼便在暗处回报。
“主上,风鬼转回消息了。”
“嗯……要他查的事,有结果了?”
“是,风鬼回信,信件在此。”白鬼自暗中现身,将风鬼送回的信件交给舒铭音,“风雪剑已经安置妥善,也让医座前往医治了。”
“伤势处理好了就让他离开,期间,让魃鬼跟着,别给那些家伙下手的机会。至于……”舒铭音语气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出了天邈城后,他是生是死、与吾无关。”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通知魃鬼。”
舒铭音未尽的话意,白鬼知晓。以主上目前的局势而言,只要风雪剑不死在天邈城,死在其他地方都无所谓。而这样的外露的情绪,让温想暗自讶异,却没多问。而是带着疑问又潜回暗处,向魃鬼传达下一个命令。
单凭他的存在就动摇了殊音这点,怀玉便不喜此人。更何况,‘武战’之中殊音刀下留情,是从来没有的情况,必然已经被那群跗骨小人看出端倪。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对那群小人而言,没有缝,也会无中生有造出来。
负伤的寒予枫必会被那群小人盯上,成为殊音开罪无尽塔的引子。寒予枫不管是死在‘武战’后还是离开天邈城这段期间,都足以变成嫁祸殊音的脏水。寒予枫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天邈城。怀玉虽然不喜欢和此人过多接触,但也不能让他在眼皮底下出事。
本来想等今日‘武战’结束后告诉殊音,怀玉负责炼化的尸体,也就是当初在‘争命苑’得到的蛟龙尸首已经炼化完成。借孽龙之力重新炼化的龙身,成了养魂的器皿,足以容纳殊音那缕残魂。既可以养魂,这龙身又可以成为新的副体使用。
如此一来,殊音当初所说的圣魔元胎所具备的三体两魂就完整了,可以着手修炼‘万流归源’。
谁知,他……却出现了、
那个和萧中剑生得一模一样的寒予枫……现在,怕是再天大的好消息,殊音也没心思去听了吧。
将看罢的信件焚掉,怀玉难免有些暴躁。好不容易调查清楚‘争命苑’地下用来守关的蛟龙是谁,如此难得背景干净又没有复杂人脉关系的身份。既可以插手未来必然再起的‘龙战’,又可以处理祖龙交代的事情。
谁知道,人算终究不如天算。纵使怀玉想给殊音整理心绪的时间,可世事多变,又岂会给这么多的时间让人喘息?
现在,该不该告诉殊音,那具尸体,确实是当初猜测的那个人。本该守护九龙空间,却失踪已久已然遇害的龙玄尊者——裘寒·羽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