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雪山》FlameStrom

5、Episode.5

　　Episode.5
　　待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驶进茶馆后院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了，空气依旧闷热，一成不变的沙黄色的土地，白色和灰色的茶馆。
　　Daffy从后备箱拎出自己轻便的行李，炎热使他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往茶馆的大门走去，分外想念茶馆里面的阴凉和清香的茶水。
　　“Leslie。”他发现茶馆大门是紧闭的，而且还上了锁，他不想从行李箱最底层拿出钥匙，于是敲着门喊自家员工的名字。
　　见鬼，半天都没人应。
　　Daffy无可奈何，只好费力地跨越层层衣物和繁多的物品抽出钥匙，打开了门。
　　茶馆一如既往的凉快，大厅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茶具，旁边估计是Leslie的画，旁边散落着几只画笔。
　　“Leslie。”他又喊了一声，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还没出来…出来…出来迎接自己。
　　Daffy觉得蹊跷，他放轻脚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将耳朵贴到半虚掩的门口，里面传来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哦，Leslie在睡觉。
　　Daffy静静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心底里竟莫名生出一股柔软的感觉，他理应离开房门让Leslie睡个好觉，但神使鬼差，他还是用最轻的动作轻轻推开了门。
　　还好，门没发出声音。他一瞬间非常感谢自己定时在门上抹油的习惯，然而下一秒他就张目结舌地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会看见Leslie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样子，可是沙发上哪儿有半个人影！再往旁边看，这个家伙竟然躺在自己床上！
　　Daffy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动怒，而是感到了头疼，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床上的Leslie，有一种很想把他抓起来揍他一顿的冲动，但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床上那个人的睡颜，这个家伙怎么睡觉还在笑，眉眼干干净净地舒展开，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还真像个小孩子。Daffy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弃了想把Leslie抓起来的想法。
　　他又静静地站了一会，走上前把Leslie弄到腰间的被子重新盖好，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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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响动弄醒了Leslie。
　　是谁！我明明锁了大门的！！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乱蓬蓬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头一次不顾形象地冲出房间，手里还顺便拽了个晾衣杆，还大喊了一声，颇有点梁山好汉打劫时的气势。
　　大厅角落站了一个人，Leslie睡眼朦胧地没看清是谁，插着腰大吼一声。
　　“你是谁！敢私闯茶馆！”
　　他的脑子已经脑补了一大场他和那个陌生人大战三百回合誓死保卫Daffy老板的财产的场面，眼神瞬间变得悲壮而坚定，甚至暗暗蓄力准备用晾衣杆敲那个人的头。
　　那个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略略偏了偏头，他站在暗处，Leslie没有看清他的脸，此时他却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那个人明明没有动作，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喂！你到底是谁啊！我警告你，别打茶馆的主意，这里的老板可凶了，长得有一米八几！比你还高！小心他回来打死你！”Leslie心想着可不能输了气势，仰起头声音嘹亮地冲那个人吼道。
　　半晌后那个人终于开口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Leslie，你是不是睡傻了？”
　　那人终于走到灯光下，Leslie终于看清了，是Daffy老板。
　　他感到从脸到脖子全都红了，自己像是一只被扔到蒸锅里的螃蟹一般浑身滚烫，他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该死！自己的头发还没梳好！
　　当他看见Daffy的目光落到自己头顶的时候他更是无地自容了，更要命的是，Daffy怎么提前回来了啊，他会不会看到自己睡他的大床了？！
　　Leslie简直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了，他相信自己的脸肯定可以红得滴出血来。
　　“怎么了？”他的老板柔声问，还朝他走了两步。
　　Leslie没有说话，煮熟了的螃蟹是不会说话的。
　　Daffy见他尴尬的样子也是一阵好笑，赶忙打圆场：“我提前几天回来了，刚刚觉得你在睡觉就没进房间，睡了几天沙发没有不舒服吧？”
　　哦，原来他没发现。Leslie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呃，没事，我觉得挺舒服的。”
　　你当然舒服！那可是我的床！Daffy似笑非笑地看着Leslie，“你要不去梳理一下头发？”他满意的看到Leslie的脸又腾的一下红了。
　　真是可爱，头发乱也可爱。Daffy心满意足地看着Leslie跑回房间，慢悠悠地坐在大厅最舒服的一把椅子上，喝了一口刚刚沏的茶。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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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ffy回来之前就去了一趟家具厂，叫他们过几个小时就来装修。
　　待Leslie认认真真梳完头走到茶馆门口时，已经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卡车拖着一大堆家具开过来了，黑色的轮子碾压着泥泞不堪的土地，又在干燥的路面上扬起一片尘土。Leslie想起Daffy走之前的话，哦，是来给自己装修新房的吧。
　　一个有着铁灰色头发的人率先跳下车，紧接着几个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下了车，开始卸下家具。
　　Leslie靠着茶馆大门看他们忙活，没注意到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请问，那位老板在哪儿？”他的声音嘶哑，让人联想到用斧头锯木材的声音。Leslie皱了皱眉头，没有看他，指了指茶馆里面，“你是说Daffy么，他在里面。”
　　男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Daffy也出来了，他们低声交谈了一会，Daffy撇下男人走了过来。
　　“待会摆放家具的位置你说了算，不要嫌麻烦，自己住的舒服才重要，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
　　Leslie嗯了一声，对着Daffy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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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要清空储物室，所幸的是Daffy并没有在里面放很多东西，而且还定时做过清理，弄得很整洁有序，搬起东西来也不怎么费时。
　　Daffy也跟着那几个强壮的男子上去搬东西，熟练地用当地的语言和他们交谈，Leslie想上去帮忙，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他对你可真好。”有着铁灰色头发的男人用英语说道，拿出一根烟点上，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Leslie听得懂英语。他下意识抬头，这才看清了男人的眼睛，幽深的钴蓝色，他感觉他的目光像X射线一般射穿了他，让他的身体和一切心思无处藏身，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还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是么。”
　　“当然。”男人丝毫没有介意Leslie不动声色流露出来的抗拒，又摸出一根烟递给Leslie，顺便帮他点上了火，“你的家具都是整个厂子最好的，他还特意强调了好几遍，选的装修师傅也是最好的。”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将它熄灭。
　　Leslie接过已经点燃的烟，“谢谢。”他仍然下意识逃避男人锐利的目光，包括他说的话。
　　“他对你那么好，你们是兄弟吧？”男人靠在储物室门上，终于不再看他，将目光投向正在劳作的Daffy和工人。
　　Leslie本应该摇头，但他又怕男人问出类似“你不是他兄弟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这个老板对员工也太好了吧”之类的话。
　　他隐隐觉得有些危险，于是他含着烟点点头，“是的。”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他是我哥哥。”
　　“哦，怪不得。”男人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撇撇嘴，这时那几个男子又在喊他，他对着Leslie点点头，就过去了，Leslie听到他们在讨论一个难以拆除的电线。
　　他暗暗松了口气，阖上眼睛靠在门上。
　　刚才他并非没有听到男人说的Daffy的事情，他没给出正面回应，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太恰当的话，其实他的心也有点乱，只好先礼貌地笑一笑应付过去。
　　他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看着它逐渐消逝在空气中，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像是在海上孤独漂泊多年的游船，有一天终于看到了久违期待的海岸，却又惶恐得不敢靠近，像是怕击碎了一个不存在却美好的美梦。
　　他像以往一样试图在自己周围竖起荆棘来防止他人伤害自己，但他望着匆忙劳作的Daffy，望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望着他紧绷着显露出线条的手臂，望着他嘴角时不时展现出的笑容，他莫名安心，他不想这么对待Daffy。
　　他可真是个温柔的好人，Leslie叼着烟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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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slie？Leslie？”Daffy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他眨眨眼睛，对着Daffy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Daffy心想他笑起来真可爱，忍住了想去揉一揉他的脑袋的冲动，给他指了指房间：“已经清空啦，你自己去安排你房间的布局吧，直接跟他们说就好了。今天晚上是我做饭呢还是出去吃？”
　　“我都可以。”Leslie模棱两可地嘟囔道，“你决定啦，你是老板。”他晃晃脑袋把刚才的思绪清出脑袋，蹦蹦跳跳地朝负责装修的人跑过去。
　　Daffy望着他跑走的背影，笑意逐渐爬上嘴角。
　　刚才那个有着钴蓝色眼睛的男人走到他旁边问他，“你弟弟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哦？”
　　Daffy一愣。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弟弟？但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眼神，没让男人起疑。男人朝Leslie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很懵。什么时候Leslie由员工升级为自己的弟弟了？他感觉到男人那鹰一般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只好敷衍地点点头，“是啊，他可能有点想家了。你知道，他是个很恋家的人。”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胡编乱造的本领是多么强悍。
　　男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Daffy看着Leslie开始熟练地用英文与他们交谈，放了心，开始无所事事地在茶馆院子里晃来晃去，他才不打算做饭呢，说不定待会又要被Leslie嘲笑一番。
　　自己虽然比Leslie小两岁，但看上去就是哥哥一般的人物嘛，Daffy胡思乱想着，其实Leslie说的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毛病，至于Leslie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他哥哥，Daffy就不得而知了，他并不是很想知道，但却意外的心满意足。
　　Daffy真是觉得自己的脾气真好，对于Leslie睡他大床不经他同意还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他哥哥等一系列行为，他甚至没有任何一丝不爽。何必去计较呢，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Daffy听见里面有人在叫他，他应了一声，快步走进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