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伐克效应》染织

6、第六章

　　女人慢慢转过身子靠着石壁，背对着男人。

　　在热水里泡了太久，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过度，意识模模糊糊的像是快要昏睡过去了。

　　她有些乏力地闭上眼睛。

　　一件衣服却突然罩在了她的头上。

　　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取了衣服过来，他把她整个人包裹在他宽大的衬衫里，衬衫的下摆漂浮在水面上，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水面下两条纤细的腿波动的剪影。

　　他挡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现在去岸上，他们看不见你。”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衬衫罩住了她的脑袋，她看不见他，只能紧紧盯着前面的路，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前迈去。

　　肩上的热度隔着布料摩挲着肩膀的触感变得格外清晰。

　　他们一点点离开水池，到了岸上男人就松开了手，一找到自己的衣服她就立刻在衬衫的遮挡下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裤子。

　　她把袖子卷了卷，使双手能从袖口里露出来。却一直没有转身。

　　他……好像还没穿衣服？

　　“你可以回头，”男人在她身后淡淡的说，“我穿了衣服。”

　　她捂着胸口回过身，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穿好了衣裤，只是腰部下淌过水的衣物全都湿了，此刻布料正紧紧地贴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她很快避开目光。

　　但随即她又疑惑地问，“那这件衣服……”

　　“那件是我的，”男人很快说，“我这件是下士的。”他顿了顿，“他们有义务服务长官。”

　　女人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谢谢。”，她说。

　　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自己居然已经可以在他面前笑出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戒备？

　　队长把她送回了宿处，士兵们还没回来，她把湿了下摆的衬衫换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队长重新生了火，把她安置在温暖的火堆边，她将湿衣服晾起来烤干，很快就睡着了。

　　前一天晚上在热水里带了太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有些乏力。

　　但科隆明显看起来要更糟糕一些，“哦……不不不”，他穿着单薄的背心，从队长手里把自己还没干的皱巴巴的军服上衣举起来，“发生了什么？它为什么在这儿？我今天应该穿什么？”

　　“穿衣服。”队长冷酷地说。

　　“嘿。”科隆面色严肃地说，“听着，你不能这样，我……”

　　“列队！”

　　……

　　队伍很快接近了图林根林山区，跨过这片山脉，他们就能进入捷克了。队长下令在山脚下驻扎，等待夜晚过去就出发上山。

　　山脚下有给守林员住的小木屋，已经荒废很久了，战士们决定把房屋留给队里唯一的女人睡，各自嬉笑的在房子周围安顿下来，有的，去拾取取暖用的柴火。

　　女人在房门口做下来，微笑地看着火光中忙碌的，欢快的士兵们。战争总能让人们因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就变得格外容易满足，它让所有人学会感恩，而她无比清楚地明白这一点，这久违的和平让她贪恋。

　　队长坐在一堆喧闹着的士兵们中，他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但温暖的火光，让他坚毅的脸部线条看起来柔和了许多，那些看起来□□的浅褐色短发也因此变得毛茸茸的，这个想法让女人吓了一跳。

　　男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撇过来，女人立即挪开了眼。

　　年轻人们逐个睡去了，火堆渐渐熄灭了，疏朗的星星挂在夜空里，女人还是坐在那里，他没有睡意，尽管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使她漂亮的黑眼睛深深陷进了眼窝里，但她就是无法入睡。

　　头顶突然传来轻微的重量，她把手向上摸索去，发现是自己的头巾，她之前把它丢在他那儿了。

　　队长在女人身旁坐下，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她以为他又要抽烟，但男人只是摸出了几个弹壳。

　　男人把一个空弹壳递给她。

　　“这是什么？”

　　“护身符。”他看着女人把头巾披到肩上，把整个人缩到那方小小的空间里取暖，补充道，“斯洛伐克军人的传统。”

　　女人把那枚充满了火药味儿的，布满铁锈的弹壳握进手里，空了的弹壳只有甲虫那么沉。

　　“很有趣。”她说。

　　她明白这枚弹壳的用意，进入了捷克她就要离开这个队伍了，这种不言而喻的离别的气氛让她感到忧伤，但这枚弹壳的却让她出乎意料。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以后。

　　女人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沉沉地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屋里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头巾。

　　士兵们已经在列队了，大家似乎都心情不错，科隆热情地向她问了早上好。一行人很快向着林子进发。山脚下的树林尤其茂盛，越往上走，越是稀疏，他们逐渐接近山顶，眼前以几乎是大片荒芜干枯的土地。

　　“真奇怪。”科隆说着，用枪杆戳了戳坚硬的地面，“这里的山顶为什么……”

　　“砰！”

　　山顶上回荡起了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可怕的响声。

　　科隆的胸口穿透了一个鲜红的窟窿，暗红色的血液不断的从洞口中流出来，晕染了大片的衣襟。

　　“科隆！”士兵们大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