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伐克效应》染织

2、第二章

　　女人沉默地拧开了房门，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白色的墙角下面躺满了七扭八歪的尸体。两个年轻的士兵把她领到了一座还算整洁的房子前，毕竟整座小镇的人都已经逃难去了，她可以随意使用这里的房间。

　　这两个年轻人似乎很愿意与她交谈，在谈话中，她得知这支队伍是政府征兵组成的，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大多数的队友都死在战场上了，只有少数的幸运儿能活着回家。

　　他们还告诉她，队长的名字叫Mike，原本是部队的上尉，后来被降了军衔，才配发到他们的队伍。

　　两个热情的士兵把她送到住处后就离开了，士兵们都住在镇上的教堂。她很意外队长没有派人来看守她，但她很快明白过来，他一定是知道弗洛里安在这里，自己不会逃跑的。

　　她曾尝试打听她丈夫的下落，但都被巧妙的绕开了回答，她决定自己寻找答案。

　　她在屋子里找到了一盒火柴，一块破旧的怀表，和一把水果刀。没有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火柴已经湿透了，她把小刀藏在靴子里，等待午夜降临，悄悄溜出了屋子。

　　不能去教堂，那里有值夜的士兵把守，她趁着夜色潜进了附近的几所房屋，但都没有人在。

　　......因而只剩下教堂。

　　尽管知道很冒险，但女人还是渴望见到丈夫一面，自从他被抓作俘虏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事实上自从她跟着他来到前线，她就很少和他有交流了，大多数时间他都和那些伤员在一起。她想起今天看见他的时候，他手上捆着的结实的麻绳。

　　打了胜仗的士兵睡得比平时安稳。女人从教堂的后院溜了进去，穿过了回廊，小心翼翼的防止吵醒前堂的士兵。

　　她把步子放的很慢，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入到无声的黑暗里。

　　突然，一只手从身侧的黑暗里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进一间忏悔室里。

　　女人无法发出声音，只得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她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臂弯里。

　　“你不该来这里。”男人一贯冰冷的声音有些愠怒，她很快辨认出来这是队长的声音。

　　捂着她嘴巴的手松开了，她退开几步站定，看到黑暗里明亮的灰色眼睛正阴沉地盯着她。

　　她有些仓促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

　　“不管为了什么，我不认为一个女人在这个时间一个人闯入一间睡满了男人的屋子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冷冷地打断她，“你最好知道，战场上这些见惯了死人堆的家伙们多的是无处发泄的激情，小姐。”

　　女人衣服上湿漉漉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胸前，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她温热的喘息。狭小的空间使女人紧张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或者说，”队长的声音带着压迫感，这让女人感到不安，“你是来找弗洛里安的？”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女人滞住了呼吸。

　　她不再答话。

　　男人有力的手像铁钳一样锢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去，队长在能见到光的地方放开了她，“跟上。”他沉声说，女人跟着他来到了白天那间屋子旁边的房间，这里被布置的像是审讯室。屋子里已经等候着几名士兵，她一进屋就看见了她的丈夫——由一位战士看守着，蹲坐在角落里，双手仍然捆在一起，他用憔悴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向她看过来。

　　她紧紧地凝视着他，她多么想紧紧拥住他，不顾那些肮脏的污泥和熏人的气味。

　　队长沉着脸摆了摆手，那名士兵立刻带着俘虏向门外走去。

　　“长官，就是这个人。”留下的士兵指着一个男人说。女人这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一个没有穿军装的男人，他身材矮小，有着红棕色的头发，和浓密的络腮胡，正怯懦而焦急的向士兵表达着什么，她听出来那是德语。

　　“晚上我们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他，他鬼鬼祟祟的跟了有一阵了，”士兵说，“被发现后他似乎一直想把我们往镇子西边引....”

　　“Sie sind die bewohner hier ？（你是村子里的村民？）”女人突然开口对德国人说。

　　士兵们都有些惊讶，那个德国人也显得十分吃惊，他没想到这里有能听懂德语的人，急忙惊喜的用德语飞快的与女人讲述着。

　　女人与他交谈了几句，转过来对着士兵们说，“他是这里的居民，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一直躲在阁楼里。”女人接着说，“他的家人还被困在西边的楼顶上，炮弹把屋顶炸塌了，他希望你们能够帮助他。”

　　队长的目光在女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审视地望向这个焦急的德国人。他非常可疑，他无法排除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而任何一个可能带来风险的选项他都不应该选择，也不能选择，他必须对他的士兵们负责。

　　“怎么处置他？长官？”士兵问。

　　“留下他。”队长说。

　　“等等，”女人走上前去，“我们为什么不去救那些人？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我想这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男人冷冷地回答。

　　那个可怜的德国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从几人的表情里看出了气氛的不对，他开始交叠双手用德语哀求，但队长不为所动。他拉开了门，士兵很快把那个德国人带了出去，接着队长也走出了门，他关上了灯。

　　“今晚你呆在这里。”关上门之前他转过来对女人说，“你最好别想着离开，这一次会有人来监视你的，Alisa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