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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拉响警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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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缱绻的野兽》剧情的推动,男女主的感情在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里经历了数次破碎缝合,最后终于甘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也确定了对方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而江离的马甲也差不多要掉了。
这对叶骞来说是件非常为难的事。他从来没有演过大反派,更不知道怎样才能优雅地演一个反派。
导演大概也意识到了叶骞在表现一些负面情绪以及人物邪恶的一面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和表现方法。这天收工后宋导将叶骞叫到了工作室谈话。
“坐”,宋导用镊子将消过毒的茶杯夹出,给叶骞倒了一杯水。
叶骞接过,“谢谢宋导。”
“我也不饶弯子了。叶骞,你知道我是看在何总的面子上破格让你进组的吧,因为我看过你之前的一些作品,感觉虽然演技比较青涩,但可塑性很强。”
“嗯,我明白。”
“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有点失望。自己对角色的态度,对演戏的态度,你应该比我清楚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宋导”。叶骞有种“在公交上看小黄片,自以为戴了耳机,结果放的是外音”的羞耻感。
“你应该向信任你的何总还有将会看到你表演的观众道歉才对。”
叶骞咬着唇,低下了头。
“希望你在正式黑化之前找好自己的状态。要不然,我宁愿换个演员重新拍一次,也不需要注定会扑街的作品。”
“好的,宋导,我会好好反省的。”叶骞站起来对宋导鞠了一躬。
宋导摆了摆手,“我需要的不是口头的反省,而是不让我失望的表演。行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叶骞脑子里一团乱麻。
摸鱼被发现了。
导演要换演员。
还有多久黑化。
又要被淘汰了吗。
怎么办才好。
该怎么做才好?
他昏昏沉沉地走回了旅馆,坐上电梯,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在自己的包里翻房卡翻了半天。将房卡插入凹槽的时候,他的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门牌号。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也许,夏知鹤会有办法。毕竟,人家是最佳男演员嘛,什么类型的角色都演过。
叶骞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突然间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叶骞走过去敲了敲夏知鹤的房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夏知鹤裹着着浴袍,短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顺着夏知鹤泛着薄红的白皙脖颈向下淌去,没入了胸膛。
叶骞鼻腔一热,想到夏知鹤晕血,他慌忙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夏知鹤一脸惊愕地看着叶骞指隙的鲜红液体,嘴唇变得苍白,他转过头胡乱地塞给叶骞一堆纸巾,让叶骞把血止住后再来找他。于是叶骞只好在门外仰着头傻站了10分钟。等到一切正常了,回自己房间洗了个脸,一边洗一边想,“搞什么啊,这是第二次见到夏知鹤流鼻血了吧,你没看过小黄片吗,没见过刚洗完澡的男的吗,也太没出息了吧”。
再次敲响夏知鹤的房门,夏知鹤已经将浴袍换成了正常的睡衣。
一切正常。叶骞松了口气。
夏知鹤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盒子。他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波澜不惊地说,“啊,导演现在才想换你,还事先给你提醒,真是太仁慈了。”
“……夏老师”,叶骞突然觉得幸好夏知鹤是这部剧的男一号,而不是导演,或者其他和自己对手戏多的演员。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呢?”
这话叶骞也问了自己无数次。
为了生存,为了挣钱。
他确信如果他敢说出这句话,夏知鹤一定会把他赶出门外去。于是他只好说,“我也不太清楚。”
“你其实心里还是想当爱豆的对吧?来这里只是为了,说好听点是人生缓冲期,说直白一点,演戏对你来说只是赚钱的工具。”叶骞迅速地抬眼看了一下夏知鹤,又默默垂下了眼。
“这没什么。”
“啊?”叶骞瞪大了眼。
“把演戏当成赚钱的工具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是,你还把演戏当成了逃避人生的借口。你做的梦无法实现,但是你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平庸的人。暂且拥有一份工作,想着‘这又不是我真心想做的’,不想去努力,也不想去考虑之后的事情,得过且过。”
“如果你真的想解决你人生的烂摊子,贯彻你所谓的梦想,那么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如果你想认真地生活,你就不会觉得,无路可走。”
夏知鹤这样说着,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叶骞面前,慢慢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懦弱。”
叶骞看着夏知鹤的薄唇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这么说有点过分了吧……”
“不,我觉得我说得还挺客观的。”
叶骞鼻子发酸,“行,看来你对我是相当不屑了”,然后他推开夏知鹤,起身,“我去找别人,不打扰你了。”
“喂”,夏知鹤觉得不太对劲,一手搭上叶骞的肩。
叶骞把他的手甩开,“你又明白什么?”
“你从来没有体验过付出全部的努力都是一场空的感觉!”
“天才演员夏知鹤,你大概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我怀疑,自我价值否定吧。”
“因为你从来没有失败过!”
叶骞的声音变得奇怪起来,他的脸庞上已经斑驳一片。
夏知鹤看着因为自己的话突然哭起来的叶骞不知所措,他只是把实话说出来了而已,有必要那么伤心吗?
“不、不是……喂,你哭什么,是你自己说要解决问题的啊。”
叶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纸巾,毫不客气地抽了一张又一张。“我只是问你怎么样才能演好戏,你干吗对我人身攻击。我知道自己是凡人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甘心。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像你们一样。”
夏知鹤没办法,只好在叶骞毛茸茸的脑袋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然后再收回自己的手。
“我这不是在和你追根溯源吗……你在这和我撒娇可没意思。”
叶骞听了这话,瞪着夏知鹤,泪水戛然而止。
他这是在和夏知鹤撒娇?他一个大男人,在对夏知鹤撒娇?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遇上夏知鹤整个人就魔幻了?
“不哭了?”夏知鹤看了眼叶骞的表情,“你要是嫌我说的难听,那我就不说了。”
“不,你继续吧”。叶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说,如果你想打破现在的僵局,那么就接受你不能改变的事情,然后去做那些你能改变的事情。”
接受不能改变的,改变能改变的。
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为了舞蹈不分昼夜训练了五年,可团队活动两年就等同于解散,自己是不被运气眷顾的凡人,很有可能他在演员的道路上也是一样的结果。可是无论他再怎么不甘心,团队不可能再回归是事实,他目前只能当演员也是事实。
而他能改变的,就是放下那些执念和担忧,把眼前的角色演好。
确定好要走的路,投入到现在。
“怎么样才能演好反派呢?”叶骞问。
夏知鹤说,“不是演好反派,是演好江离。”
叶骞有点迷惑,搞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江离他不就是个反派吗?
夏知鹤叹了口气。“你是wonderland的舞担对吧?”
“嗯。”
“假如我要饰演叶骞,我是只要跳舞跳得够好就行了吗?”
“当然不是啊。世界上跳舞的人那么多。”
“那你明白了吧。性格阴暗两面三刀的人有很多,但江离只有一个,就和世界上只有一只小盒子,一个叶骞一样。”
叶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每一个人现在的模样,都是由他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塑造的,而每一个表象后面,都有一系列深层的原因。希望你能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探索你的角色。”
叶骞愣了一下,然后啪啪啪开始鼓掌,“夏老师,受教了……”
“闭嘴”,夏知鹤明显地脸红了,“你的剧本呢?”
“没带过来……”
“那你来和我探讨人生吗?”
“我这就去拿!”
两分钟后,叶骞拿着剧本回到了夏知鹤房间。
“从你绑架鹿萌的那场戏入手吧”,夏知鹤打开自己的剧本,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对叶骞说道。
叶骞捧着本子翻得“哗哗”响,“诶,等会啊,第几页来着……”
“12页。”
夏知鹤耐心地等待叶骞翻到相应的页数,然后指了指衣柜,“拿一条领带过来。”
“好”,叶骞屁颠屁颠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领带递给夏知鹤。
夏知鹤将剧本扔到一边,用领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住,朝叶骞的方向点点头,“开始了”。
话音落下,夏知鹤便咬住下唇,十指紧紧地扣住沙发两侧的扶手,身体开始轻轻颤抖,黑色的领带被泪水浸湿,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是谁?”
因为惊恐,有些破音,但却强装镇定。
叶骞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夏知鹤没有催他做出反应,而是一直在颤抖抽噎着,再次质问道,“你是谁?”
叶骞感受着夏知鹤呼吸间的战栗,闭上眼,然后绕着沙发缓慢地转圈,一边迈着步子,一边用剧本模拟长棍在手心敲打,卡着他的呼吸节奏发出有压迫感的敲击声。
最后倾身向前,抓住夏知鹤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用剧本在他左侧的脸颊上轻拍着,在他耳边细语,“你猜呢?你再猜猜,你心爱的郑越凌,现在是尸沉大海,还是被鱼群分食了?”
紧接着他压着嗓子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叶骞其实力道很小,但夏知鹤额头却蹦出了用力的青筋,像是连偏头都会撕扯到神经的疼痛。泪水从缝隙渗透出,划过脸庞。
脆弱而又决裂的美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处决背叛者的恶魔……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