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月影》深海幽灵

38、风波四起

　　“狂热之典”提前一周录播，一周后才放送。

　　这天，叶骞一边期待着“狂热之典”的播出，一边按照教练给他定制的计划在健身区练手臂肌肉。

　　精疲力竭时却突然接到电话。

　　“喂……哪位……”，叶骞接起。

　　手机里传来蔡姐的怒吼，“叶骞，你和夏知鹤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骞顿感不妙，一个激灵清醒了，“什么什么关系？”

　　“别装傻了。看看网上消息。我一个小时后到你们家，别乱走。”

　　在蔡姐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后，叶骞连忙打开微博。

　　平时他钟爱的吃瓜版块——热搜栏第一条后面挂着一个血腥的“爆”字，标题是——“夏知鹤叶骞”，下面还有几条鲜红的“热”，“夏知鹤性取向”，“同性恋怎么处理小孩问题”。

　　叶骞蒙逼了。

　　这什么鬼？

　　他点击进头条，热门的微博上挂着“实锤”。

　　博主名为“吃瓜兔斯基”，头像是贱兮兮的兔斯基在啃西瓜。

　　博文如下。

　　“江湖传言新生代演技顶梁柱‘夏知鹤’男女通吃，原来不是玩笑。近日有名自称是夏知鹤粉丝的网友发给兔斯基一系列照片，疑似夏知鹤和恋人同居，而对方居然是热播剧《缱绻的野兽》的男二江离。江离的扮演者是最近很受萌妹们欢迎的“叶骞”，他是爱豆团体‘wonderland’的舞担。在《缱绻的野兽》之前，他还饰演过《藏弓》的路人甲，《穿越到古代当王爷》里九王爷身边的太监，《糖果屋》里的学长，《命运交响曲》里的天才钢琴手……有图有真相。”

　　接下来便是AV画质的九宫格。

　　叶骞迅速划动着手机屏幕。

　　在剧组访谈结束后的公主抱。

　　日本街头喝醉了的叶骞靠在夏知鹤肩头。

　　他和夏知鹤在车内接吻。

　　他们俩同时从地下车库走出。

　　一起逛超市。

　　在游乐场门口牵着小天的背影。

　　情侣对戒。

　　生日祝福之类的互动截图。

　　周浣在微博上发的照片。

　　……

　　是谁做那么恶心的事情？跟踪到这种地步属于侵犯隐私了吧？

　　叶骞打开通讯录，手指在第二条通话记录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他在搜索栏上输入小李，打了电话过去。

　　“喂，小李，是我，叶骞。”

　　“叶哥？你现在看到热搜了对吧？”

　　“嗯……知鹤也知道了吗？”

　　“是啊，一大早就看到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那知鹤现在怎么样？”

　　“工作正常进行中。等会回去之后，我们视频会议，和蔡姐以及剧组工作人员商讨一下。”

　　“好，拜拜。”

　　叶骞放下电话，心有余悸。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没想到的是，在全体人员的正式会议之前，蔡姐带着小张和小李一起杀到了家中，没能给他丝毫缓冲的余地。

　　“公司已经给‘吃瓜的兔斯基’发了法律通告函，根据他提供的信息，警方那边也在搜查跟踪拍摄和散播图片的源头。那人好像是夏知鹤的私生饭，混入了剧组当群众演员，不知道她背后有没有其他利益相关的公司。现在热搜已经压下去了，剧组官博这边稍后也会发声明表态。”

　　小李说完后看了一眼蔡姐。

　　蔡姐抱着双臂，“连接吻的图都有了，叶骞你挑白菜眼光是真不错，拱也拱得那么明显。”

　　叶骞抱着枕头，“谢谢蔡姐夸奖！”

　　蔡姐看了眼夏知鹤，“夏大演员也是坦荡。但我们叶骞和你不一样，他根基浅，风一吹就被吹跑了。他没脑子也就算了，你在他身边待久了也被他降智了吗。”

　　夏知鹤并不作答，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头。

　　“蔡、蔡姐”，小张在一旁支支吾吾，想要插话，“我觉得叶哥和夏哥谈恋爱也没什么错……”

　　说到一半被蔡姐打断，“是，谈恋爱是没什么错。可他们俩是男的！现在解决方案只有一个，咬定说是友谊不松口，接吻的图就说是恶意P的……”

　　“我不赞成”，小李说，“与其等之后再被人曝光，不如我们掌握主动权，直接出柜。现在大众对同性恋的抵触程度远没有您想象的那样严重。微博上的评论也多半是中性的、理智的，并没有那么多骂声。”

　　“哈？年轻人，你要搞清楚国家的大环境，万一因为这事儿没人愿意和我们合作怎么办？”

　　“您的思想太传统了，我觉得现在是给他们塑造新形象，寻找新机会的好时机。”

　　“我对同性恋没有偏见。但他们是公众人物，这样会对国民的婚恋观产生不良影响，尤其是思想还没成熟的小孩。你觉得国家会允许他们大张旗鼓地宣扬吗？”

　　“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也是正常存在的，是应当被平等对待的。传达这样的观念不也是公众人物的责任吗？”

　　“too young too simple……”

　　小李和蔡姐唾沫横飞地进行唇枪舌战。两人的交锋实在过于激烈，小张往远处挪了挪，用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暂停一下！”

　　夏知鹤突然拉着叶骞站了起来。

　　战火戛然而止。

　　“你们继续，叶骞，和我来卧室一趟。”

　　客厅的三位仰头看着他们，叶骞被夏知鹤拉着手腕离开，还来不及把手中的抱枕松开，他回头解释道，“我们等会再回来……”

　　“嘭”。

　　卧室的门关上，夏知鹤这才松开手。

　　叶骞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知鹤，小李原来那么专业啊，平时真看不出来，气场完全不输蔡姐……”

　　“叶骞，你怎么想的呢？”

　　“啊？”

　　“我们的感情暴露在大众面前，对你的发展很不利。按照蔡姐的建议，把一切都解释成是误会，一切都能回归正轨。我们……分手也行，这样你也能重新走回正道。”

　　“知鹤，别开玩笑啦。”

　　“我是认真的”，夏知鹤蹲在叶骞面前，握住了叶骞的手，“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

　　看到网上爆出他和叶骞恋情的时候，说实话，夏知鹤并没有很震惊。那感觉就像，自己在一场美梦中，明明知道这是梦，知道梦醒时分总会来临，却在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那刻，才睁眼面对现实。

　　没有怅惘，只是脑海中回荡着一个若无其事的声音。

　　“啊，是梦来着。”

　　就像蔡姐所说。叶骞缺根筋察觉不到，而他也不知轻重、自欺欺人地陪着叶骞玩闹。

　　他畅想过很多种出柜方式。

　　等到他积累了足够多人脉，业务自由，成立自己的公司，不再担忧金钱，不再受制于人，在偌大的城市深深扎下根基。

　　把叶骞签到自己旗下。

　　向众人公开恋情。

　　姥爷可能会拒绝，但他可以慢慢说服。

　　哪怕所有人都对他们说滚，他们也可以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

　　如今的结果也并非没有预见。只是他侥幸地觉得，这一天并不会那么快来临。

　　独立作出选择，希望能够变得幸福。

　　却好像会让更多人变得不幸。

　　幸福真是件奢侈品。

　　如果他力量再强大一点的话……再强大一点的话。

　　“这是当下的最优解。”

　　夏知鹤听见自己说。

　　“知鹤，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吧。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说分手，这样让我感觉好像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

　　“我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人生。”

　　“如果轻易放弃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知鹤，这就是正道，是我们要共同面对的命运。”

　　叶骞双手搭在夏知鹤肩上，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

　　“而且，我们是可以向大众传递声音的，‘同性恋并不可耻’。想想我们的粉丝里，或许也会有gay。欺骗大众，就好像背叛了他们的期待一样，不是吗？”

　　“他们可以去寻找下一个寄托……”

　　“如果谁都认为无所谓，那么谁能替他们抗争呢？”

　　“可这样的话你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乖，听话。”

　　夏知鹤伸手拍了拍叶骞的脑袋。

　　叶骞握住了夏知鹤的手。

　　“知鹤，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说实话，成为演员，并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是觉得做不好会不甘心。虽然在《缱绻的野兽》剧组的这段时间，我渐渐摸索出了一些表演的门路，但我更明白了，作为一个人，要怎么活。我不当演员，还可以从事其他职业。但是放弃你，我就找不到另一个夏知鹤了。”

　　夏知鹤睫毛颤了颤。

　　“我会过得很好，别担心，好吗？”

　　回到客厅时，小李和蔡姐已经打开笔记本，做视频会议的准备。

　　看到他们出来，众人纷纷抬头。

　　客厅里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我们决定出柜。”

　　夏知鹤对蔡姐说。

　　蔡姐看向叶骞。

　　叶骞露出24颗白牙。

　　等到会议结束，和剧组达成共识后，蔡姐拎包站了起来，“行，你们都是正派人士，到时候赔违约金被雪藏都是你们的事，不要承担不起责任，让一群人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嘭”，蔡姐摔门而去。

　　小李做出了胜利手势，“你们脸色别那么难看嘛，请相信我的预判。”

　　夏知鹤扭头，叹气，“真是服了你们了。”

　　1小时后，夏知鹤和叶骞同时在微博上承认恋情。

　　《缱绻的野兽》剧组官博：我们认可夏知鹤先生和叶骞先生在剧拍摄的过程中为塑造角色付出的一切努力。他们让角色走出了纸面，带给我们很多感动。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作为有血有肉的人，他们都不曾让我们失望。我们也希望有一天，在爱面前，无性别歧视。

　　《缱绻的野兽》停播一周。叶骞和夏知鹤的一切工作暂时停止。

　　他们下了一场赌注。尽了人事后，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天他们俩各自接到了无数条微信留言。

　　何洛橙：“骞哥你怎么一言不发就脱单了？”

　　朴尚洙：“骞儿，没想到你捕捞范围那么广……我甘拜下风。”

　　周浣：“抱歉……没想到拍照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无论发生什么，姐一定站在你们身后。”

　　月衡则直接在微博上留了祝福。

　　叶骞的父母倒是非常淡定，反而是叶骞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结果，“啊，就这事儿，我们还以为你干不下去了想回家教舞蹈。有空带小伙子回家看看……”

　　大家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出柜，便离他而去。

　　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