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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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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
听着地面上的混乱渐渐平息,主人没有回来。我与子归以钥匙打开地窖门锁,走了上去。
残月西沉,天色微白,园内一片焦土狼籍。我仍是不懂到底火由何起。
子归,我转身,抓住了他的衣襟,我求他,为什么事情不能改变,如果你没有造那园子,没有在那园子里住那见鬼的十三年,没有在十三年后开门纳客,没有没有,全都没有,每一个环节,都有变数!也不会有今日!
摇晃着,他不说话,我就慢下来,最后无力地停了手。
他抬头看看天,看看清冷的月,这筛眼中的四月十四就快漏尽。
不能再见么?我若可再顺势而下,你依然能逆流而上,我们依然可以再会的。我不肯绝望。
现在时间不多了。不要说话。他又揽我在怀。
我说。这不公平,对你不公平,我只是温习了一段过去,你却预支了自己的未来。
不,我还有机会,在十三年后见到你,而你没有,你不如我。他说着,还假装轻松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
然后一片沉默,眼泪又漫出心口,泛滥。
时间的细末自那严苛的筛眼中漏尽,那个时刻终于来临,心神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被活生生地拆散开。身上觉得寒冷,抱得再紧也寒冷,眼睛睁得再圆,也只看见一片虚空。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听见子归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开始渐渐体味到十三年后自己是如何的心境了,一点一点地心灰,最终化为涅磐。
你不要……我对着虚空,声嘶力竭地喊。
我还是站在衢园的门外,打着一把纸伞,雨还在下,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愣神。
门口的石狮子有一尊已经横倒,漆门剥落,粉墙斑驳,确是一废园之象。荒园非不可游,残篇非不可读,须知佳者虽零锦碎玉亦是珍品,犹能予人留恋,存其珍耳。我轻轻地推开门,吱嘎嘎地响。
眼前是狼籍的残垣断壁,没有烧尽的石基还在。旧时的小池之中水草杂生,水面被一层绿幽幽的浮萍遮蔽住。颓景一览无余。
沿着大门、轿厅、万卷堂、撷秀楼、云窟、梯云室、五峰书屋、竹外一枝轩,一一走过这些建筑存在过的地方,绣鞋早已又湿又脏泥泞不堪。心里微微发起痛来,只觉得方才,自己是一颗被连根拔起的智齿,虽然本不该在那里,离开时候却会依恋和疼痛。
那竟是黄粱一梦么?
我忽然转身出园,去寻那老乞丐。他依然在屋檐下坐着,打着瞌睡。
我俯下身,说,老人家,你还记得我吗?先生,你是什么人?我问他,他只是闭眼。
我失望地转过身,他却在我身后说话。
姑娘,你可以一直走,往前。
前面的路,没有子归相陪。我摊开手掌,掌心托着一枚碧青的玉诀。
多情只应怪江南,杏花烟雨,催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