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一世久长安》东兰暮雨

14、江南小记卷十四

　　不多时，面上来了。那孩子拿起筷子就吃，也不顾烫，头都埋在碗里。无忧道：“你慢点，烫到就不好了。”不多时，一碗面见了底。那孩子把筷子放下，道了句：“多谢各位阿姐。”说完便要走。长游拉住他：“你家在哪？我们送你。”雨已停了，但夜也深了，伸手不见五指。
　　那孩子突然停住脚步，小声嗫嚅。长安和无忧听不清，只得道：“什么？”长游蹲在他身边，听得却是清楚——“我……我……没有……家了……”说完，那孩子又抽泣起来。长游心中一震——没有家了？这么小的孩子？她眼神示意长安无忧不要说话，又抱住那孩子道：“别哭啊，和姐姐们一起住一晚好不好？”
　　长安没啥反应，不过是个孩子。无忧叹气道：“那孩子叫什么你都不知道呢。”那孩子边哭边答道：“……阿染。”“阿染，你别哭啦，和姐姐们一起住好吧好吧这夜里凉，要是得了病又该如何？”阿染点点头。长游见状安心了。也不是她心善，就是一个普通人知道这样一个小孩子没了家，心里会作何感想？她又不缺这点钱，若是——若是他愿意，把他带回宫，当作弟弟养也不是不可以。阿母常想着要给自己添个弟弟，只因着年岁渐大，怕有风险。
　　她刚起身，阿染又拉住她的袖子：“我……我……”长游只得蹲下来问道：“怎么？”
　　“我还想吃面……”
　　“好，给你买，先坐下吧。”
　　等阿染吃饱，夜已深了，面馆里只剩稀稀疏疏几个人了。明日还要赶路，一行人赶忙回了客栈。
　　等到睡觉时，众人却犯了难。阿染拽着长游的袖子不放，非要和长游一起睡。长游是和无忧、长安住在一间房的。这样一来，云九和云五又不乐意了。云五直接赖在无忧床上不走，非要让阿染和他们一起住，云九虽没说什么，却也是皱着眉头。
　　最后没了法子，只得又麻烦掌柜给再开一间房，让长游和阿染住。
　　终于安排妥当，云卫住两边的两间房，长游带着阿染住一间，长安和无忧住一间，在云卫那两间的中间。
　　洗漱之后，云一找了件里衣给阿染。虽已是最小的了，但穿在阿染身上还是过大，似戏服一般，只能等明早再去买了。
　　“阿染，熄灯了啊。”说着，长游吹灭了烛灯。
　　不知多久，又下起了雨，风携着雨珠拍打着窗沿，噼噼啪啪。长游却忽然被怀中一团温暖给惊醒了。“阿染？”“嗯……”阿染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答道。“怎么了？你躲在我被窝里干嘛啊？”长游笑道。“下大雨了……”阿染仍躲在被窝里不出来。长游望向窗户，之前为了通风把窗户打开，睡觉的时候却忘记关了，雨越下越大 ，已潲进了屋里。
　　长游叹了口气，下了床，把窗子关上。“好了，窗子关上了。”可是床上那一团却没点动静。长游摇了摇头，爬上了床，掀开一角被子，阿染正好和她对视——“还不回去睡觉？”阿染却争辩道：“那床被子被雨淋湿了我才来这边的。”长游看向他的床，离窗子不远却也不至于淋湿啊？长游下了床，走到那床前，看到那被子确实湿了，但是——整床的被子都湿透了！长游环顾四周，看到空了的脸盆和地上一串串的小脚印，还有门口的一滩水，笑着回到床上：“那就可怜可怜你，让你和我睡吧。”“我才没有让你可怜，我——”“好了，睡吧，马上天都亮了。”
　　窗外一夜风雨飘摇，快到天明，才渐渐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