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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凤舞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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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狄先生找错人了。”
“陆小凤我是认识一个,不过他的名字没那么长。”
这是顾惜朝给狄飞惊的答案,“我确实不认识这么个人,爱莫能助了。”
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
顾惜朝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法把记忆中的陆小凤,与黑市上那个能让他下下辈子都小资的价码联系在一起。
凤舞九天=陆小鸡?
顾惜朝想,他之所以能毫不犹豫的在陆小凤那段抽风的台词后边加上“经病”二字,完全是某人咎由自取。
“凤舞九天!一尊青釉凤首壶,一个完美的仿制品,一个仿制大家的名号。一个好事者想找,投机者想要,满世界的古董爱好者都在崇拜的神!”
“经病。”
“你敢闭着嘴巴只听你陆哥哥讲话吗?”
“小爷又不是知心大哥哥,这种涉及机密的事情还是麻烦你刨个坑儿自我掩埋吧。”
在记忆中,似乎一直都是这种让人无奈的相处模式。以至于戚少商偶然问起二人童年史的时候,顾惜朝拍桌砸凳地大吼:“我和陆小凤之间,就是一部搞笑的恐怖片!”
戚少商想,顾惜朝想要表达的重点可能是,陆小凤就是他的噩梦……
“陆小鸡,小爷不是来跟你玩打雪仗的,你丫的有完没完。”
谈正经事的时候,是可忍孰不可忍,顾惜朝深吸一口气,一脚赏了过去。
“我靠,谋杀啊。”
陆小凤立扑。
“惜朝妹妹,你这样……它是嫁不出去的。”
陆小凤顺势赖在雪地上,一副老子就是不说你奈我何的模样,搞得顾惜朝软也不是,硬也不是,完全不知面对一个无赖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陆小鸡,我服了,你到底打算怎么着?”
“走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是可惜了我那童养媳啊。”
“滚,滚得越远越好,你个猥亵幼童的流氓犯!”
初衷是什么,顾惜朝又忘记了。
记忆中找不到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陆小凤要走的,好像早就知道他向往的是围墙外更加广阔的天地,却从来没想会有一场分离。只记得后来问起“走与留”的问题时,陆小凤总能岔开话题。只要调戏厉南星几句,顾惜朝必定化身长腿的活火山。所以,虽然有很多次机会,顾惜朝却终究没有问到过答案。
顾惜朝说:“像我这样千辛万苦才住进来的人,永远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要逃离。”
顾惜朝说:“人走茶凉,纯属事实。”
有关人走茶凉,其实不是顾惜朝当初的原话,但大概意思差不多就这样。顾惜朝之所以这么说,在心里是有些怨陆小凤的。毕竟兄弟一场,却什么事情都掖着藏着,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会引起不满。以至于顾惜朝有段时间,郁闷到故意去遗忘曾经有过这么个兄弟,这多少有些小孩子脾气在里边,却苦了陆小凤以后的漫漫情路。
这沉淀了5年的兄弟间隙,直到那一次路过的巧合,顾惜朝才发现——人走人留,任何地方都不过是个暂栖地,不论是军区大院,还是四合院。留下与离开,并不是一道单选题。
当时的情况,真的很狗血……
时间:5年后夏天的深夜
地点:军区大院陆正羽老爷子的家门口
人物:跪着的陆小凤,站着的陆老爷子,和基于某种狗血巧合路过的顾惜朝
常年在网络里扒人遮羞布的顾惜朝一边安慰自己“偷听比起偷窥,实在算得上是一种美德”,一边以一副恨不得长进墙缝里的架势,蜷缩着身体抵在墙边,偷听陆家父子的谈话。
“其实,就是犯事儿了。”
隔着一堵墙看不到人,声音却异常的清晰。
顾惜朝发现自己居然还能一下就听出陆小凤的声音,虽然声线比以前略显低沉,但那副欠揍的音调还是一样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真是有本事啊,犯事儿才想起有这么个家吧?”这是陆老爷子。
“崔叔把我扔这儿的,又不是我自愿回来的。”这是那个欠揍的陆小凤。
明明气愤了5年,到头却发现连声音都未曾忘却。顾惜朝气自己的不争气,不过是一个什么都隐瞒的兄弟,面对归来,依然雀跃得有点不复平常。
“是啊,我儿子多厉害,从拉斯维加斯到北京,被人撵着跑了一万八千多公里。”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追到军区门口。再说一遍啊,我可不是自愿跪这儿的,是崔叔把我扔这儿的!”
嘟嘟囔囔的语气,明明心虚得要死,却倔强依旧。“风大也不怕闪着舌头。”顾惜朝心道。
“风大也不怕闪着舌头。”陆老爷子应和着某人开口。顾惜朝心里一哆嗦,这老爷子是妖怪吗?
“哼,进来吧,也不知道像谁!”
开门的声音,偷窥结束,顾惜朝放松肌肉。
小物件撞到墙上的声音,顾惜朝一愣,思维还没跟上当时的情况。
关门的声音,顾惜朝已经抖成筛子了。
白着一张脸,从墙角探出头来,眼前已经没了人影。顾惜朝特想仰天长笑,大吼谁都没看到我。可墙角那颗扎眼的木珠提醒着顾惜朝,你完了,你还是趁着没被灭口之前好好想想,那颗珠子到底是陆正羽扔的,还是陆小凤?
“自然是小爷我扔的,这几天被人追得都神经了,要不是看到影子里的妖怪卷,小爷我直接就扑过去,当的一枪,给你来个红白壁画贴墙上。”
陆小凤再次得瑟着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晒太阳的时候,顾惜朝已经在天网里偷鸡摸狗了好几天,从陆小凤隔离审查到刑满释放的录像全部被调了出来。没人告诉他,他还不会自己查吗?
“我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目中无人?你那点本事也敢跟老爷子玩侦察反侦察,那天蹲墙根后边的时候,老爷子一准比我早发现你。”
嫩啊!陆小凤眼神不屑,鼻孔朝天,某人气结。
“五天的隔离审查嫌说的还不够是吧,少跟我这儿耍贫嘴。”
“你当我爱说你,调取录像的记录在老爷子的桌上摆了5天了。”陆小凤拍拍裤子上的草屑站起来,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就那么望着天,直到顾惜朝想要一脚踹上去,都没再开口。
“说话,你戳这儿当门神来了?”没工夫陪着他玩深沉,顾惜朝习惯性的一脚踹上去。
“也没啥,道个别呗,要走了。”
“还走?”顾惜朝一愣。
“这儿容不下我。”陆小凤笑得很无辜,“老头子说我比拿来的东西棘手多了。”
顾惜朝沉默。
那东西顾惜朝知道,棘手是毋庸置疑的,但却不是相对陆正羽来说。陆老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怕还是陆小凤自己想走。
青釉凤首壶!唐代出土,国家一级保护文物,两个星期前在拉斯维加斯拍卖,以576845万美金成交后,发现是个赝品。鉴定为赝品的理由很磕碜人,不是制作、不是材质、不是造旧,而是专家在壶底摸到了原本不属于这件文物的四个字——凤舞九天。
顾惜朝在审查录像里听得一清二楚。
这尊赝品,因为仿制技术之高,炒得已经比真品更贵了。
要东西?还是要技术?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会选择。
顾惜朝刚接触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让陆小凤给他弄百八十个司母戊大方鼎,世界富豪排行榜怕就要改写了。如果说司母戊大方鼎是独一无二的不好仿制,那貌似重现下秦始皇的兵马俑不仅安全有保证,还会赚的更多。
天价的古董论斤称!
顾惜朝的大脑有点短路,脑海中陆小凤的形象立刻变得金灿灿。
“不能怪人家黑手党什么的都追在他屁股后边跑啊。”顾惜朝有点感同身受。
“幸亏还没人知道凤舞九天就是陆小凤啊。”顾惜朝已经有揭发某人的冲动了。
“哥们儿这次可真是尿(sui)了,看来以后只能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起过下半辈子了。”
“我居然在那一瞬间爱国爱党爱人民了。”
“那帮哥们儿也是,老子再不着边际也是个中国人,居然在老子面前倒卖文物。”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我去拉斯维加斯干嘛啊,阎铁栅你个衰神。”
“连累兄弟你了,老爷子那帮人嘴上都带拉锁的,现在就剩你和阎铁栅需要封口,你不会卖兄弟吧?”
顾惜朝说,会,我现在看你都发光。陆小凤抓狂。
“哎,总结的来说,哥们儿最挫的就是生在了这么个应该将门虎子,结果没虎起来的家。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陆小凤抬手揉了揉眼前的小脑袋,翻来覆去地重复一句话,“别再挑战老爷子的神经了,有我就够他怄气的了。记得封口啊,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惜朝说,我自己的脑袋不劳烦您操心。
顾惜朝想说,我还是不懂你怎么想的。
顾惜朝还想问,能不走吗?南星挺想你的。
顾惜朝想说想问很多,可惜喉咙被哽住了,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5年,离开军区大院,陆小凤在另外的地方成就了一段传奇。
传奇里没有军区大院的任何一个人。
环境变了,人也跟着变。顾惜朝更加看不透陆小凤。
5年的传奇,陆小凤用了5天就在隔离室交代清楚。叙述的是个大概,其间的奇遇、险境、挣扎都略过不计,简单到录像里顾惜朝只抓住了三个重点,在潘家园有个叫珠光宝气阁的三不管地带,珠光宝气阁有个叫阎铁栅的仿造界泰斗,阎铁栅的手下有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陆小凤。
剩下的故事,顾惜朝觉得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补全,补成一幕名垂千古的红色教育片,还是失足少年拯救世界的那种,完全违背马列主义的浪漫英雄传。就好像是平常被0和1的二进制遏止的想象力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顾惜朝狗血的认为,这部片子的最后镜头,就应该定格在一个落寞的英雄背影上,染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远去。然后他顾惜朝再蹦出来,冲着那个背影,大吼一句早就想好的台词,“你他妈的早该滚了!”
但事实上,结局当然不可能真的是这样,顾惜朝有那样的创作欲望,却没有相应的创作时间。这种狗血的高丽言情剧结局,都是闲到发慌的人才干的。
所以陆小凤走的时候白云苍狗,百花齐放,厉南星说再搂着我我哥就要废了你了,顾惜朝说滚得远远的吧,陆小凤说Daling,当你在紫藤架上挂满黄丝巾的时候,我会回来。
一切又变成了搞笑剧。
时间在走,一个5年过去了,然后下一个5年也走的飞快。人的缘分总是这么奇妙,聚聚散散怎么就成了“神哭小斧”和“凤凰”,分分合合却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战友。
要说青梅竹马,二人的确是每天少不得拎竹棒抄板砖揍到对方脸上见青见紫。要说不打不相识,一个诬陷另一个贩□□秽光盘,还夸张的进了连云组审讯室来重拾彼此。要说终成正果,陆小凤成了顾惜朝的手下以后,顾惜朝也终于是能把小时候被欺负的账给一点点算回来了。
还是搞笑剧,顾惜朝苦笑。
两人的羁绊,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于顾惜朝而言,凤舞九天不过是一个仿造品,而它的另一个意义早在陆小凤成了网上的凤凰之后就烟消云散。陆小凤是同事、兄弟、战友,如此而已……与那些恩怨浮华毫无瓜葛。
“所以,狄先生,我真的是爱、莫、能、助。”顾惜朝突然笑了,但比起刚刚的冷淡,拒绝的意味更浓。自己的脑袋,要自己照顾;兄弟的脑袋,顺便也要照顾。
“看来是我冒昧了。”狄飞惊对于顾惜朝的态度不甚在意。也许是低着头,再硬的话也会拐个弯儿才进耳朵,也就变软了,所以狄飞惊才一直显得那么淡然。
“时间地点是不太妥当,在下改日再登门造访吧。”狄飞惊转身离开。
崔略商举起手挥了两下,那句“再见”却被尴尬的气氛哽住,没能说出。看看身边从冷着张脸到笑意盈盈的老哥,再想想一直都在浅笑的狄飞惊,崔略商可是一点都笑不起来。
“搞得一副荆轲刺秦的气氛,哥,你跟狄飞惊有仇哦?”
“算不上。”顾惜朝切了一声,国仇是没有,不过……“他应该就是这次跟戚少商去西藏出任务的文物局老大。”……算家恨吧!一次一次没完没了的,下次是不是连崔略商和厉南星都要借给他?
“哈……是他啊……那我刚才说名字有点熟,你说不认识。”有点气闷,崔略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为什么顾惜朝不爱搭理人,基本属于小孩子玩具被抢的心态,不过这句话他死都不会讲出来。
“我是刚刚想起来的啊,应该是吧,反正名字好像一样。”顾惜朝摊开双手,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崔略商黑线,一脸的不相信。
“略商,还记得天下吗?” 顾惜朝没头没脑的转开了话题。
“天下?哦,游戏吧?几年前的了。”崔略商还有点发蔫,顾惜朝抬手宠溺的揉了揉眼前的小脑袋,浅笑,“看你这一副‘干嘛什么都不告诉我’ 的表情,突然想起个游戏里的朋友。”
“哦,干嘛,他跟我很像?”
“不是跟他,是你跟我!”
顾惜朝摇摇头,自己当初也是这么一副表情吧?明明说是兄弟,却什么都不被告知,一脸的气愤。
陆小凤啊,你还真是……在哪里都是我的噩梦……
也罢,平时总说“最难的没能同他一起担当,但起码有福还是在同享”,但现在看来,有难同当的日子也不远了。
顾惜朝看着狄飞惊消失的方向,突然有点被激起了斗志。来吧,让我看看,“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你,到底有多能折腾。
“哎,老哥,我跟你像关你朋友什么事儿啊,讲讲,讲讲!”
“就那样就像了啊。”
“哪样啊?”
“说了就那样啊。”
“啊,老哥……说说啦……”
“哎,回家回家。”顾惜朝拉着崔略商走向了另一边的出口。
怎么认识的?
真的……就是……那样啊……
[花楼浪子]:你是神哭小斧吧! ^^
[上下中通]:挑衅?惹事?PK?哪个帮的?
[花楼浪子]:报告队长,去年中日攻防战,外围护防A小队,A7报道。
[上下中通]:……你追踪我IP。
[花楼浪子]:嘿嘿,大概范围,只追踪到大概范围,不过老大你玩游戏居然修改数据,太没品了吧。
[上下中通]:干卿底事……你小队ID是这个?没印象。
[花楼浪子]:老大,太伤心了吧,我是凤凰啊!
[上下中通]:呃……好个恶俗没品的名字。
[花楼浪子]:……老大……
[上下中通]:没啥,这个名字勾起我不好的回忆。ORZ
那个时候两人还不知道,兜兜转转这么久,居然还是顾惜朝和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