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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质问 ...

  •   姜沉鱼则一夜无眠。
      她在师走床边守了一夜。
      昨夜,自颐殊公主出现,到最终公子与燕王宜王达成协议后,她和师走就被安排在这个院落的其中一个房间内。
      大概对芦湾而言,也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后来江晚衣和潘方也出现了,潘方那夜离开后不久就与姬婴的人马取得了联系,然后带着江晚衣一同来此。江晚衣为师走重新包扎了伤口,虽然断掉的肢体无法重新接回去,但起码,不会有生命之忧。
      姜沉鱼这才稍稍心安一些,守着守着就靠着床沿睡了。
      但外面依稀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听不真切,却又确实存在,再加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崭新的被子有种粗糙的感觉,摩擦在肌肤上,难受得让人心慌。
      因此,当沙漏流到寅时时,她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做了简单的梳洗后,推开门,披衣走出去。
      外面有很浓的雾。
      雾中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恍如梦境。
      院子里,沿着墙根栽种着很多花,花丛里,依稀有个人。
      走得近了,辨认出来,原来是薛采。难道他也是一夜未眠?
      只见薛采蹲在一株很奇特的花前,那花色红如血,花瓣细长反卷如龙爪,沉鱼从未见过,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
      薛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才答道:“曼珠沙华。”
      “啊,这就是《大乘妙法莲华经》里提到的彼岸花吗?”姜沉鱼也蹲了下去,边观赏边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真是种忧伤的花呢……”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既是那样,何来的悲哀?”薛采轻撇唇角,显得颇不以为然。
      姜沉鱼望着他,笑了。
      薛采淡淡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其实我们挺有缘分的,不是吗?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国,都能相遇。”
      “也许跟你真正有缘的另有其人,而不是我吧?”
      姜沉鱼拧眉,这个孩子真不可爱,她找他叙旧,他却专门挑她的痛处扎。
      见她神色黯然,薛采收起了冰凉的嘲弄之色,目光掠向她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客房:“那人死了吗?”
      “你说师走?”姜沉鱼摇头,神色又黯了几分,“虽保不死,但是……等他醒来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强。”
      姜沉鱼凝视着他,缓缓道:“对你来说也如此吗?”
      薛采又是冷笑,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将头一歪,斜睨着她道:“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姜沉鱼一怔。
      “别不承认,你每次看见我时,眼中都充满了怜悯,露出那种类似菩萨一样的慈悲表情,在璧国的皇宫里那次是,昨夜也是。”
      姜沉鱼失笑道:“昨晚那么黑,你也看得见我的表情?”
      “我就是知道。”薛采微微昂起了头,目光在天上转了一圈后,又重新落到她脸上,“不过,我觉得比起因为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所以也就无所畏惧的我而言,某人才更可怜,更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你说的那个某人,是我吗?”
      “不然还有谁?”
      姜沉鱼来了兴趣,笑问:“我怎么可怜了?”
      “金枝玉叶的宰相千金,却嫁不成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家族利益无奈进宫,放着好好的群妃之首不当,非要跑到千里外的岛国当间谍,一路上危机不断、麻烦连连,昨夜还连小命都差点送掉——你说,难道你不可怜?”
      姜沉鱼听出他话里有话,立刻收了笑,正色道:“你知道昨夜是谁派杀手追杀我?”
      薛采眨了眨眼睛:“你猜。”
      同样是眨眼,赫奕眨眼时总带着丝丝温柔,颐非有种独特的刁钻,但换作薛采,就变成难以描述的灵秀,有点点坏心眼,又有点点稚气。
      ——任凭谁也无法对这样的孩子生气,而且还是这么漂亮又这么可怜的一个孩子。
      姜沉鱼也没办法,因此,只能道:“我猜不出来。”
      “那我就好心地带你去看吧。”薛采转身带路,“跟我来。”
      姜沉鱼只得跟着。弯弯曲曲地走了半天后,看见了一道拱门,薛采却不直接过门,而是走向旁边的矮墙,墙根处有块岩石,他踩了上去,然后冲她招一招手。
      虽然觉得此举有点失态,但按捺不住好奇,姜沉鱼便也踩到了石头上往墙那边看,一看之下,倒抽一口冷气。
      墙的那头,是又一个院子。
      院子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石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佳肴;佳肴也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坐在桌旁的两个人。
      一人宽袍缓带,如云里仙;一人螓首蛾眉,如水中花。
      不是别个,正是姬婴和……颐殊。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个时间!
      薛采扯扯她的衣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姜沉鱼纵然满腹疑虑,也只能强抑下去,静静观望。
      只见颐殊亲手盛了一碗羹汤,捧于姬婴面前,巧笑道:“这是吾国最有名的金风玉露羹,乃是取晨间花上的露珠,和七七四十九种珍贵配料烹制而成,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舌齿生香,回味余长。而且,最好是早上喝,可保一日神清气爽。尝尝看?”
      姬婴伸手接过,彬彬有礼地应道:“久闻其名,那么婴就不客气了。”说罢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颐殊问道:“如何?”
      姬婴微笑:“公主的手很巧。”
      颐殊“哈”了一声,挽发道:“你怎知是我亲手做的?”
      姬婴放下羹汤:“公主要答谢我,自然会用最贵重的礼物,金风玉露羹乃程国皇室的不传之秘,旁人向来是没有口福的,更何况还是公主亲手烹制。”
      颐殊捂唇吃吃道:“久闻公子口才之好天下无双,犀利时如天工神斧,微妙时可雾中抽烟,而温柔起来时,更是比春风还要醉人哪……”
      姬婴淡淡一笑。
      颐殊忽靠近了他几分,声音放得又低又甜:“但是,我之所以做这个羹汤给公子,其实还有第二种意思……”
      姬婴扬了扬眉。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颐殊一边亲昵地说着,一边伸出指尖,轻轻按在了姬婴胸口。
      姜沉鱼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画面,难怪薛采之前眨眼时,显得那么古怪和邪恶。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这里将上演的是怎样一出戏,也知道这场戏最伤她,所以故意带她来!
      太……太……太过分了……
      姜沉鱼咬住唇,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薛采死死拖住,她瞪薛采,薛采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
      姜沉鱼又恼又气,又怕发出声音被对方发觉,只好继续站着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因为无法裂得彻底,所以就黏糊糊地粘在了一起。
      而那边,姬婴并没有推开颐殊,只是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衣襟,过得片刻,扬起睫毛,一笑道:“公主既然知道这句,自然也该知道另一句。”
      “另一句什么?”
      “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
      颐殊娇嗔道:“原来公子嫌弃人家,我不依我不依……”说着,举起粉拳轻轻地敲他。
      姬婴抓住她的手,叹道:“公主明日就是程国之君,怕是再无这样轻颦慢嗔的时光了。”
      颐殊停了笑,定定地望着他,眼眸深沉:“公子……真的不要我报答吗?”
      姬婴正色道:“公主给我的报答,在国书之上,已经写得够多了。”
      颐殊咬了下唇,低声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很喜欢公主。”姬婴说着,将她的手由原来的抓握,改为牵住,“像喜欢一个从磨难中坚强地站起来,走过来,失去很多,放弃很多,背叛了很多,但始终不言悔的孩子。”
      颐殊沉默,许久后才慢慢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身体也跟着离开了。姜沉鱼看到这里,胸口的大石才勉强放下,随即升起的,是很微妙的感觉。
      之前颐殊挑逗姬婴时,她只觉得愤怒,而看见颐殊被姬婴拒绝之后,那种愤怒就转变成了感慨——公子,拒绝人时,总是这么的温柔。
      温柔得让人难过。
      颐殊转身,凝望着白雾中依稀透出的薄曦,缓缓道:“我,也喜欢公子。因为,公子是唯一一个伸手帮我,却没有趁机占我便宜的男人——哪怕我其实是出自心甘情愿。”
      姬婴柔声道:“你马上就是程王,只要你愿意,就再无男人可以占你便宜。”
      颐殊惨然一笑:“拉一个男人上床容易,但想赶他们下去就太难了。”
      姬婴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是程王。”
      颐殊的眼睛因这四个字而重新绽放出了光泽,很慢很慢地重复了一遍:“我——是——程——王。”
      她深吸口气,高声道:“没错!你说得对,从今日起,程国,我就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再没有人可以随意玩弄我的尊严,主宰我的命运!我是程王。”
      姬婴冲她笑了一笑。那笑容,几比阳光更温暖。
      颐殊眼眸一沉,又定定地看了他半天,一挑眉毛道:“你真的不要我在床上报答你?”
      姬婴的眼角无法掩饰地抽搐了一下。
      于是颐殊开始哈哈大笑:“逗你玩的,我的正人君子柳下惠公子!好了,我再向你介绍其他几道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让堂堂的程国君王为你下厨了哦……”说着,拿起勺子开始盛其他菜肴。
      姜沉鱼看到这里,释怀地轻吁口气。
      薛采立刻转头,用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凉凉道:“你的坏毛病又开始了。”
      “啊?”什么意思?
      “你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吧?你很同情那个公主吧?”
      “她被她父王……又和几个哥哥不清不楚,其实真的挺可怜的……”
      “看看,又开始在那儿扮菩萨了。”薛采啧啧道。
      姜沉鱼忍不住羞道:“你为什么取笑我?我难道不能同情她?”
      “当然不能。”薛采面色一肃,眼眸变得又是深沉又是阴冷,“因为,派杀手杀你的,就是这位可怜的值得同情的程国公主。”
      晴天一道霹雳,就那样落到了姜沉鱼心上。
      假山,石桌,佳肴……眼前的一切顿时模糊了起来,只有公子的白衣黑发,那般鲜明。
      是颐殊派人杀她?
      是颐殊派人杀她?
      这一刻,姜沉鱼想的不是颐殊为什么要派人杀她,而是——颐殊要杀她,公子却在帮颐殊!
      公子是知情的!
      连薛采都知道,公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而他,现在,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温和地看着颐殊,与她说话,对她微笑。
      他甚至帮她成为了程国的女帝!
      情何以堪?
      这四个字从姜沉鱼脑海中隐隐浮起,眼中一瞬间,就有了眼泪,不明原因,没有来由,酸涩得可怕。
      “我……真的是这么不重要的人啊……”姜沉鱼低声喃喃了一句,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而就在那时,一名侍卫从另一侧墙外匆匆走进,附耳对颐殊说了些什么,颐殊点头,转身笑道:“我要走了。”
      姬婴起身道:“内乱初定,公主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是婴过于打搅了。公主请自便。”
      颐殊深深地凝视着他:“大恩不言谢。”
      姬婴没再说什么,只是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颐殊随着那名侍卫快步离开。
      姬婴这才慢慢地坐回到石凳上,轻轻一叹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薛采一拉姜沉鱼的手,她依旧是一副恍惚的表情,木然地跟着他从拱门走进去。
      姬婴的目光像掠过水面的清风一样落到她脸上。
      姜沉鱼的脸,惨白如霜。
      姬婴有点责备地看了薛采一眼,开口道:“姜小姐……”
      姜沉鱼突然打断他:“颐殊为什么要杀我?”
      姬婴的嘴唇轻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薛采,替他道:“很简单。因为那个女人看不得有别的女人比她更受欢迎罢了。”
      姜沉鱼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姬婴,轻声问:“是这样吗?”
      薛采又代答道:“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来,程国最出风头最风光的女人是谁?”未等姜沉鱼回答,他已自己说了下去:“是你,就是你。阿虞姑娘。你是东璧侯的师妹,他对你有求必应;你救了宜王的性命,令他为你神魂颠倒;你还一曲折服了燕王,因此获得了绝世名琴和琴谱;你一场小小昏迷,满朝官员纷纷送礼;你一夜不回,宜王亲自去王府要人;不止如此,你还令三位皇子或多或少都对你表现出了与众不同……而这些男人们,偏偏都是颐殊染指,或者企图染指的,你觉得,她有没有理由杀你呢?”
      姜沉鱼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睫毛一点一点地扬起,露出里面的瞳仁,深如墨玉:“这……不是我的错。”
      薛采的笑容,因这一句话而瞬间消弭。
      姜沉鱼直视着姬婴,一字一字道:“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不是我的错!”她突然伸手,一把将桌上的杯碗扫落于地,哐啷哐啷,瓷器尽碎。连同那碗金风玉露羹,也流了一地。
      薛采从没见过她如此激动,不由得面色微白,有点始料未及,又有点惊悸。
      姜沉鱼的目光犀利得就像刀锋一样,看着满地狼藉,冷笑道:“太可笑了!这种理由!就为了这种理由,就派杀手来取我的性命,让我几乎身死异乡,与亲人再无法相见,还害师走终身残疾,永远地失去了一条胳膊一只眼睛和两条腿,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沉鱼。”姬婴轻唤了一声。
      姜沉鱼整个人重重一颤,然后,平静了下去。但眼眸,却变得更加悲伤。她凝望着他,用比风还要轻淡的声音问道:“公子,为什么你要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颐殊?
      其实,这个问题在昨夜,姬婴已经说过。
      当椅子上升,颐殊从机关里走出来时,宜王和燕王全都吃了一惊,而就在那时,姬婴开口,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语:“我请诸位声援公主为帝,理由有三:
      “其一,程国之乱,与吾三国而言,非幸,乃难也。十年前的四国混战,给各国都带去了无比重大的损失,十年来,我们休养生息,好不容易稍有起色,目前正应该是一鼓作气继续上升的阶段,于各国而言,都宜静,不宜动。宜王陛下,如果程国就此战乱下去,你的子民如何在此继续经商?要知道战乱期间,只有一样东西能够赚钱,那就是——军火。但非常不幸的是,军火,非宜所专,它是程的特长。至于燕王陛下,程乱一旦开始,百姓流离失所,必定会大批搬迁,到时候灾民妇孺老残全部跑去燕国,赶之失德,留之隐患,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困扰吧?
      “其二,程国目前,谁是军心所向?涵祁?没错,他是名将。但他同时也是个眼高于顶性情暴躁的皇子,崇拜他的人虽然多,不满他的人更多。他寡恩少德,又自命不凡,看不起那些出身贫民的将士,因此,他的军队虽然军纪严明,但也遭人嫉恨。颐非?他是个聪明人,可惜有小谋略,无大将才。麟素?对举国崇武的程国而言,完全废人一个!所以,谁是军心所向?答案只有——公主。她出身高贵,礼贤下士,兵无贵贱,一视同仁,而且,文采武功样样不弱。呼声之高,可以说,在程国,她是独一无二。
      “其三,程国目前,谁是民心所向?众所周知,程王宠爱的是公主,百官巴结的是公主,子民爱戴的,也是公主。是公主,而不是她的兄长们。”
      当姬婴说完那么长的三段话后,室内陷入一片静默。
      许久,赫奕才出声打破静寂:“你说的都很动听,但是,别忘记了,颐殊为帝,有个最大的缺陷,而那个缺陷,足以抵消她所有的优点。”
      彰华接了他的话:“因为她是女子。”
      赫奕道:“没错。女子为帝,没有先例。就算你能说服我们两个,又如何说服天下?”
      姬婴微微一笑:“女子为帝,没有先例?那么如何解释女娲造人之说?如何会有共工氏与女娲争帝之说?又如何会有女娲补天之说?”
      “那是传说!”
      “没错,那是传说。”姬婴沉声道,“然而,谁能说,现在就不可以再起一个传说?如果一个女子,是仅剩的皇族血脉,且又能力才华样样在诸位之上,为什么,她不能称帝?最重要的是,有三位君主的支持,她怎么就不能称帝?别忘了,三位陛下,才是当今之世的主宰。”
      室内又陷入了静寂之中。
      赫奕和彰华都久久没有再说话,显然已经陷入了复杂的心理斗争阶段。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重推一把,很可能逆水行舟,就会不进则退。
      于是,姬婴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公主,告诉两位陛下,为什么你,非要坚持称帝不可。”
      始终只是面带浅笑一言不发的颐殊,在听到这句话后,朝前方走了几步。几个侍卫走进来,撤走了宜王和燕王前方的屏风,然后又退了出去,将门窗全部关上。
      室内,依旧只有一盏孤灯,光影斑驳地照着大厅。而光影中最明亮的颐殊,就那样,沐浴着昏黄色的光,伸手,轻轻地解开衣带,脱去了外衫。
      赫奕和彰华全都表情大变。
      令他们吃惊的,不是颐殊竟然当众脱衣的大胆行径,而是当她脱去衣服后,那裸露的肩头和胸口上,竟然布满了伤痕。
      圆的、扁的、长的、短的、深的、浅的,一道道,一条条,就像狰狞的虫子,爬在她身上,又因为她的皮肤极为白皙,所以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赫奕率先站了起来,惊道:“谁干的?”
      颐殊面无表情地答道:“父王。”
      “什么?程王?”这下,连彰华也快坐不住了。
      如意更是惊呼出声:“你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吗?”
      颐殊扬唇一笑:“没错,我是。而且这些伤痕,都是他对我的‘宠爱’的证明。”
      赫奕和彰华彼此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姬婴道:“铭弓此人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公主从七岁起,就受他凌辱至今,无法对人言说。诸位,就算不为时政,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你们两位身为男子,难道要袖手旁观?”
      当时姜沉鱼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心头震撼,无法描述。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太绝了。尤其是,之前,颐殊一直藏而不发,当她出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衣服。视觉和思维的双重刺激,令室内的气氛顿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一种叫做“怜惜”的东西开始在四周蔓延开来,她一个女人看了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男人,这些手握重权拥有无上能力,因而也就更具备使命感与责任感的男人们。
      灯光落在颐殊身上,她低垂的眉眼,窈窕的身姿,无不衬托出她的美,而她越美,身上的伤痕就显得越为可怜。
      沉鱼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抵挡这种美丽与柔弱相交织的巨大力量。
      而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彰华与赫奕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震撼后,最终同意了姬婴的要求——举三国之力,扶颐殊为帝。

      没错,那就是昨天晚上发生在小室内的全部过程。姬婴利用一个女人最原始的资本,打动了两位帝王,取得了胜利。
      可是,一切的一切,真的是如他昨夜所说的那样吗?
      姜沉鱼望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个男子,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声音,重复问了一遍:“公子,为什么,你非要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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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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