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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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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晒得人燥热,白光耀眼,让人无法彻底睁开眼。
众人围着刑场,一片唏嘘。一时富贵,一时灾祸,让人始及难料。
监斩官看着时辰差不多,命人开始念罪状书。
头戴笠帽的唐承宇藏在人群中,执剑的手微微挑出利剑的一角。忽听得身后喊了一句,“不可,将军为国为民,怎么能轻易定罪?”
唐承宇转身,看见来人就是他的妹妹。昨夜他赶回来,便去了妹妹的房间,却没有见到人,如今却安然的站在他面前。
监斩官面色不善,只要他斩了唐将军,就会立功,马上就能升职,“来者何人?胆敢阻挠本官?此乃经皇上圣裁,亲自定罪,岂容你质疑。”
云依望着父亲,心疼起来。原来高大雄伟的父亲,有一天会落魄得躬着身体,跪在她面前,穿着沾满血渍的囚衣,她感觉父亲老了很多,这让她想起自己被困在臭气熏天的牢中,连坐下都不肯,她的父亲却待在天牢中许久,他又该如何度过?
监斩官旁的近侍,示意大人稍安勿躁。
近侍站出来,“来人,今日若有人扰乱大人执法,一论当同罪处理。”侍卫围城一个圈,紧紧护着刑场,不可侵犯的姿态让众人往后退了退。
唐承宇知道妹妹不会轻易放弃,连忙过去,捂住妹妹。
雁儿正要动手,唐承宇开了口,“是我。”
云依见到哥哥,忽然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轻轻唤道:“哥哥。”
她其实更想说,她有证据了,可以证明爹爹是无辜的。
唐承宇压低了帽沿,“快些离开。”
唐将军细细分辨,明白他的儿女都在人群中。
“承宇,云依,都不许胡来。我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就算到了地府,我也毫不惧怕。你们都快些离开。”
云依听着话,忽觉哥哥一身黑衣,知道哥哥想要刑场劫人走。若真的劫了人,无疑坐实爹爹畏罪潜逃的罪名,可是不劫人,又会保不住爹爹的性命。
行刑大人唯恐再出什么乱子,急急扔木牌,手持大刀的人痛快饮了一碗烈酒,喷在大刀上,锋利的大刀反射出一道白光,再高高举起,准备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唐承宇看着紧紧围住的人,手握着剑柄,掌心内出了层汗。唐云依各种情绪交杂,加上最近都未休息好,眼前一黑,腿一软,竟晕了过去。幸亏唐承宇及时接住了。
就在这时,慕茳尘骑马赶来,“刀下留人,皇上圣旨。”
监斩官不愿失去机会,厉声,“快动手!”
雁儿拇指一弹,剑出鞘。大汉没想到小小的剑居然将他震得虎口发麻,不由愣了一下。雁儿再踏足翻过去,径直越过了侍卫,再拔起插在地上的剑,用剑柄打晕了拿大刀的人。动作极快,轻盈如同蝴蝶般。
监斩官眼见这么多侍卫对于一个丫头形同虚设,心中堵塞的很,也不敢乱动
慕茳尘看见雁儿,就开始找云依,看见云依倒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甚是亲密。心中被刺了一剑,生疼。
翼遥终于赶上了主人,虽然不明白主人为何尽力救唐将军,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念起了圣旨。
唐承宇听见父亲的案子重审,心中大喜,深深看了看父亲后,示意父亲不必过于担心,就带云依回将军府了。
唐承宇着急为妹妹请了大夫,还没停多久,府里的三位夫人请了过去,问了一堆问题,就是没有问他的妹妹如何。
他在军营中都没有过的经历,实在吵得他心浮气躁,但又不能对夫人们生气。
雁儿按照大夫的指示煎好了药,端进房里,床上的云依却不见踪迹。
宰相府里,四个人蹲在花坛后,看着房门。
鱼娘盯着着紧闭的房门,幽幽开口,“老爷今日面色不对呀。”
管家;“定是碧烟又惹老爷生气了。”真不明白碧烟怎么就这么不怕老爷?
筱柒摇摇头,“只有我注意到老爷的眼神十分温柔吗?”
吴宁挥挥手,“温柔?老爷没有那样的眼神,鱼娘,我们今夜吃什么?”
鱼娘狠狠给了爆炒栗子,“总想着吃。我第一次见老爷抱着女子回来呢。”
剩下两人,点头同意。这时,一颗破窗而出的石子,砸向吴宁,众人噤声,状若群鸟散。
吴宁敢怒不敢言,为什么受伤的都是我?
云依缓缓睁开眼,看到慕茳尘坐在床边。
我怎么在这里,哥哥呢?
慕茳尘捉住云依的手,沉声,“你要去那里?”
云依挣扎不开,“你放开。”
手腕被紧紧攥着,云依不禁恼怒,狠狠剜了一眼慕茳尘。
这在慕茳尘眼中却是另一种回答,她要回到唐承宇那里去。这样的答案让慕茳尘隐隐的怒火一下子按压不住,几乎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哪里也去不了。从你进宰相府时,你就该明白,你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开这里。”
云依挣扎得厉害,慕茳尘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床上。
“慕茳尘,你应该明白,我始终都是将军府里的人。”你如今害死我爹爹,你就是杀父仇人。
慕茳尘看着云依眼神冰冷,一脸恨毒了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疼,细细密密的疼痛,比他在这五年里受的伤还要要严重许多,更叫他难以忍受。
“唐承宇?”尾音缓缓沉下来,像大雨将至压下来的云雾。
他本来要说“是因为唐承宇吗?”却又没有说出来。
云依瞪大了眼睛,嗓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想要对他做什么?”你已经害得我失去了爹爹,你还要我失去哥哥吗?
慕茳尘嗤笑,手抓得紧了几分,眼神愈发凶狠,“你觉得呢?”
他知道他不该如此,自从他当了宰相,对于很多事都不会一定要争个高下,可是总有一股火让他想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在乎唐承宇。
“你敢?你要是做半分伤害他的事,我必百倍偿还。”
“你?你能做什么?你伤不了我,更动不了我。”他说了违心的话。
云依歇斯底里,“唐家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
慕茳尘心中越痛,便越刺激云依,“我杀人,不用这些做借口。”
他顿了顿,终于松开了云依的手,起身准备离去。在他看来,云依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既愤怒又无助,却依旧凭着莫名孤勇撑着,撑着她与他对峙,将她单薄瘦弱的身子,撑得能与高大的他,旗鼓相当。
云依悄悄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到了她一直留在枕头下的匕首,握紧。
与其让你一个一个祸害我身边的人,不如让我做个了断。
“慕茳尘。”她轻轻唤道。
转眼间,慕茳尘的激愤心情就被这轻轻的语气抚平。
还来不及细想,便毫无防备,慕茳尘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映入眼帘的是云依那张愤怒之极脸,眼中没有给他上药的温柔,也没有斗嘴的笑意,而是那他当做敌人的仇视。
云依没有松手,“我奉陪到底。”她在等着慕茳尘动手,想着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可是,慕茳尘没有动手,嗓音哑得厉害,“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害了我爹爹,还要害哥哥。这也是你教的,斩断源头,就不会受害。”这个匕首是慕茳尘给的,如今却用在他身上。
翼遥看着主人胸口止不住的血,大骇,“可是有刺客?”
慕茳尘神色如常,密不透风,“唐承宇的妹妹是什么人?”
翼遥摸不清头脑,“属下不知。”
慕茳尘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回了房间。
翼遥还是找鱼娘来去给主人包扎,刚好碰到雁儿。
眨眼间,雁儿的剑就横在他脖子上,“小姐呢?”
翼遥心里冤得很,我招谁惹谁了。
还是给她指了指方向。
雁儿进去,看见小姐呆呆的,手上还有血迹,不忍担忧。房内的木柱上,还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
云依害怕又后悔,见到雁儿心才放下来,抱着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雁儿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提剑去找人,却又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云依,只得僵硬的拍着她后背。
带云依平静下来,便问,“哥哥呢?”
“少爷在陪着夫人们,后来去军营找人了。老爷现在没有定罪,少爷要去搜集证据。”
云依震惊,“爹爹没事?”
“老爷没事,宰相拿着圣旨赶来。”
云依头晕了起来,雁儿的话在她脑中来回转悠。
她一拍脑袋,懊恼不已:唐云依,唐云依,好歹你是一将门之后,居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要不去找他,万一他生气怎么办,算了,他当时都没有对我动手,说明他不是那样的坏。
等到了慕茳尘门前,她还是胆怯的。
既然是我误会了他,又是我伤了他,进去之后,无论他怎样讽刺我都不能逃避,万事顺着他。
云依深吸几口气,准备便推门而入。翼遥守在门口,不让云依进入。
雨雾翻涌,雨连串落下来,水汽渐渐氤氲起来。
慕茳尘出神望着窗外的雨水汇聚落下,“她还在外面吗?”
翼遥收拾着沾血的纱布,“是的。”
慕茳尘收回视线,“让她赶紧走……顺便拿伞给她。”
翼遥最近被鱼娘感染不少,已经学会心里吐槽主人。
这哪里顺便了?
他拿伞递给云依,厌恶的语气,“你走吧,主人不想见你。”他想着自己精心保护主人不受伤害,却折在这个丫头手上。
转身回去告诉主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慕茳尘半天没有反应,半晌又问,“她还在吗?”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就让云依进来了。
云依细细看着他,身上的伤似乎没有包扎好,看着寝衣下鼓起的印记就知道。她走得近了些,“宰相,让我帮你好好包扎伤口。”
慕茳尘掀起被子,盖住自己,“不用。”不能让她看到,不然她会害怕的。
云依紧张得不行,“宰相,这件事全在我,是我不分黑白,误会了宰相,还请宰相……不不不,如果宰相觉得不解气,你也可以刺我一剑。”
“够了。”这一口一个“宰相”的称呼,怎么听都不顺耳。
云依低着头,都快站成稻穗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做过这样对不起别人的事。本来主意最多的人,眼下全然没了方向。
慕茳尘看着她低头,大抵也猜到了些,“我渴了。”
云依立马去摸茶壶,水已然凉了,她带着茶壶去了厨房,亲自烧了水,再提过来,泡好茶再恭恭敬敬端给慕茳尘。
慕茳尘趁着她转身时,按了按自己的心。准备躺下睡觉,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云依认真提出意见,“我念书给你听,这样容易睡着。”
慕茳尘没说什么,云依便当他同意了。搬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正正经经的念起来。
从慕茳尘的角度看过去,细细的眉添几分轻柔恬静,世间温柔全在眉角,澄清的秋湖悉数收于眼眸,暖玉般温润的肌肤。执卷读书的模样尽是虔诚。
他又悄悄摸着心脏,藏于被子之下,没让云依发现。随即又一派如常,墨色瞳孔尽是眼前人的模样,明明听着温温软软的声音想如睡,但是还是忍不住看着。
等到窗外的叶子的雨水凝聚一滴水缓缓落下,倒影着窗边的剪影。
慕茳尘才肯闭上眼睡去,云依替他拉上被子,准备离开。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量,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修长的手指裹着细细的手腕,莫名的温柔的握着,却又不肯放手。
云依以为他醒了,回头看却没有,也没有挣开,而是坐在他身边。想着他受伤,夜里若是醒来,多有不便。
这真的是让大家都害怕的宰相大人吗?明明是我误会了他,还伤了他,他却没有伤我半分,难道真是误传?
御花园内,皇帝和慕茳尘下着棋。不一会儿,皇帝扔了棋子,“你似乎有心事?”
慕茳尘想了想,“皇上不能因为快要输,就找借口悔棋。”
皇帝没有反驳,他发现慕茳尘下一子需要很长时间,一盘棋下来,比起一直输,他更好奇是什么让慕茳尘落子不如以前那般干脆。
他转移了话题,“你上次说,唐家还有可用的人,是唐承宇?”
“是。唐承宇确实是将才,再加上为人忠厚,将来必定为皇上所用。”
“朕想要的不止这些,唐将军的部下似乎不愿效忠朕,朕才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主子,若留着唐将军,他们会看不清形势。”皇帝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慕茳尘跟在皇帝身后,“皇上不必担忧,唐将军就算再刚愎自用,总会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一切。”
“朕不想知道你为唐将军求情的原因,但后面的调查,你不可再插手。”语气中的警告的意味明显。